他母亲去世后,继父被亲儿子接走,十年后再次见面,结局令人欣慰

农一代民工的事 2024-10-14 13:38:03

去年国庆,家里来了个意想不到的稀客,那就是十年不见的发小“二狗”竟然回来了。

二狗是他小时候的绰号,他的大名叫黄富强。尽管如今我们都人近中年了,我依旧这么叫他。而他也不客气,依样画葫芦地叫着我“三蛋”。

其实,这一回叫出“二狗”这个小名,然后看清楚他的模样时,我心里还是有点后悔,认为自己这么叫他实在有点唐突。

眼前的二狗西装革履,开着立标铮亮的奔驰,一下车就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几个礼品盒提在手里,一边朝我打招呼,人却直接朝我老父亲的房间里去。

当我走到父亲的门口时,已经听到他在大声地说着:范伯,十来年不见了,您老还是这么健朗啊。

父亲这几年的耳朵有点背,应该没有完全听清楚二狗说什么,但还是认出了他,拉着他的手不肯放手。

我走进去,一边让父亲松开他,说二狗这一下子又不会跑掉,然后就朝他说:好小子,你老是在微信里说自己混得不怎么样,连大奔都开上了,这是回来打我的脸吧。

尽管十来年不见,但这些年我们一直有联系。其实他也没有故意瞒着我什么,当然也没有说自己混得很好。

见我这么说,二狗站起来朝我就是一拳,嘴里还朝我父亲告状说:范伯,你得管管你家三蛋,都几十岁了还在埋汰我……

开了几句玩笑,算是更加拉近了点感情,然后便站起来请他去我屋里喝茶。

二狗和我父亲打了个招呼,随着我来到客厅,左右打量了一下,却又对我说:兄弟,你这屋子还是老样子,竟然一点也没有变啊。

我自嘲地笑了笑说:我们住在农村的人,可比不上你在国外开公司的老板,能够吃饱不饿,屋顶不漏雨就行。

泡了一壶茶,两伙计稍微寒暄了几句。我也不好意思在叫他二狗了,便正经地问他说:富强,你这次回来还是祭拜你爸妈的吧。

黄富强喝了一口茶,放下手里的茶杯,叹了口气说:都十年没有给爸妈上坟了,想着明天就是母亲的十周年忌日,好歹得回来看看。这些年多亏你了,要不是兄弟你,只怕我爸妈的两堵坟都找不到了。

十年前,黄富强去了非洲,说是在那边搞了一个大项目,原本以为三五年就能回来的,临走前就把他父母的坟拜托给了我。

想不到这一去就是十年,这十年来,都是我在给他父母的坟除草上香,好歹算是没被别人认为是孤坟。

喝完茶,我便陪着黄富强去了他爸妈的坟山,三根清香点起,黄富强有好一阵的沉默。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心里实在想不起什么安慰他的话来。或许在我的潜意识里,这么多年过去了,所有的伤痛应该都已平息。

果然,黄富强的失神没有持续多久,随即就很平淡地对我说:关老弟,这些年辛苦你了,在我爸妈的坟前,这句话还是得说。只不过你我兄弟,下山后就不会说了。

等了一阵,我们便一前一后下山回家。

一路上遇到好几个老人,黄富强一一和大伙打招呼,还从兜里拿出熊猫的香烟来,主动给老人们点上,只是有好几个已经不大认得出他了。

走了一阵,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线了,便问了他一句:富强,你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有没有准备去看看你权叔?

听到“权叔”这两个字,黄富强脸上涌起一片惭愧,眼神里甚至多了些许温柔。

是的,一个大男人,我竟然从他眼神里看到了温柔。

我知道,权叔,对黄富强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陌生人”,他是黄富强的继父。而我当着黄富强的面说出权叔这个称呼时,自己也不由得想起了很多往事…

88年,我和黄富强都是5岁上下,我们从小就是光屁股长大的好朋友,在6岁之前,几乎每天都是形影不离。

也就是5岁那年,黄富强遭遇了人生中第一次不幸,他的父亲去世了。哭天喊地地披麻戴孝将父亲的灵柩送上山之后,黄富强就成了没爹的孩子。

黄富强的母亲我叫春婶,是个不怎么说多话、却又非常坚毅的农村妇女。丈夫去世后,她就一个人拉扯着儿子,家里的日子过得相当窘迫。

就那么

而黄富强那时候也是个犟头,只要别人说他是冇爷仔,他就埋着头超前冲,一定要撞得别人不再说才收手。

可很多比他大的孩子也这么喊,黄富强依旧不管不顾往前冲,于是便招来别人的打压,三天两头鼻青脸肿的。

黄富强每次被人打了,回家就在他母亲面前哭着问:妈,你这么不给我找个爹?

春婶一个女人拉扯孩子,寡妇门前是非多,其实也听了不少闲话。她和我母亲合得来,也曾私底下聊过,说想要招个上门女婿吧,又怕黄富强被冷落,不找吧,孩子又没有依靠。

直到我们七岁那年,春婶终于被儿子劝动了,在乡亲们的撮合下,邻村一个叫朱大权的男人愿意过来“扛伞”。

朱大权的妻子早年去世,留下他和儿子相依为命好多年,儿子应该比黄富强大了一两岁。也是担心续弦的话,后妈对自己的儿子不好而耽搁了好多年。

朱大权和春婶对上眼了之后,这桩半路亲事就算成了。但朱大权的儿子死活不肯跟着过来,还说宁愿在家一个人过日子。

小孩子的话嘛,大人虽然会考虑,却也未必当真,直到朱大权真的要“过门”了,才发现儿子说的不是假话。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朱大权还是“嫁”到了春婶家里,儿子则留在家,跟着单身的爷爷生活。

当然,朱大权和春婶成家后,对于留在家里的儿子也很在意,经常给儿子送粮食送钱过去。

话说朱大权到了黄富强家后,也是爷俩天生有缘,过门当天,黄富强就改口叫起了爹。

而朱大权对黄富强这个继子也没有二意,自己是个老实人,别人怎么开他玩笑都没事。但只要有人欺侮黄富强,朱大权肯定不放过他,甚至还和好几个人吵过大架。

一年多后,有一次朱大权收工回来想喝点酒,就拿了一块钱给黄富强,让他去经销店打一斤白酒回来。

黄富强和继父关系很好,拿着钱和酒瓶屁颠屁颠就出了门。到了经销店打酒,店老板顺口问了一句“你给谁打酒”啊。

黄富强回答说:我爹要喝酒。

旁边大人小孩顿时就起哄:你哪里来的爹,你爹在黄土里面睡了三年多了,现在家里那个男人可不是你爹……

说的人多,黄富强毕竟还是孩子,脑筋没有转过弯就想着,也是真的啊,我爹早就死了啊。

心里这么想,黄富强也是这么说的,拿着酒回家对春婶和继父说:爸,我爹已经死了,今后我就叫您权叔吧。

朱大权也是个直肠子,黄富强叫什么都没意见。就那样,黄富强再次改了口,不再叫朱大权“爸”了,而是一直叫他权叔。

虽然称呼改了,但爷俩的关系并没有半点退步。在黄富强成长的路上,朱大权也确实起到了继父应有的责任。至少从他进门那天开始,黄富强再也没有吃过以前“冇爷仔”的亏。

后来,我们都陆续上学,黄富强这家伙学习成绩还算不错,竟然考上了县里的一中。也就是在他上高中二年级的时候,春婶生病了,而且还是一病不起。

黄富强参加完高考,春婶就过世了。到这个时候,黄富强已经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儿”。这个世上的亲人,就只有朱大权这个继父了。

黄富强还真考上了大学,尽管春婶不在了,朱大权却一直把他送完了大学。

黄富强大学毕业要参加工作了,朱大权却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大跌眼镜的决定:他要回原来的家去了。

黄富强死活不肯让朱大权回去,声泪俱下地劝他说:

权叔,这么些年,虽然我一直叫您权叔,但在心里一直把您当成自己的父亲,您已经把我送到了大学毕业,是该到了享福的时候,怎么会想着回家去呢?

朱大权却对黄富强说:孩子,不是我舍得你,我和你母亲早年就有约定,我走在前面,我和她就葬在一起。她走在前面,他就要和你父亲葬在一起。

现在你已经上大学了,我也算是帮她完成了心愿。但我自己的儿子却是个农民,我早年丢下他来到这里,虽然他从小到大的生活费,上学的开销都是我和你母亲负担的。但毕竟是我对不起他。

现在他有了孩子,我想回去帮他带孩子,他也愿意让我回去,就只好对不住你了。

朱大权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毕竟从血缘来说,他自己的亲儿子要接他回去,黄富强有什么理由阻拦呢?

于是,黄富强就只好放手,朱大权真的回了自己曾经的家,帮着亲生儿子带孩子去了。

应该是朱大权离开的事,让黄富强心里有什么想法,他大学毕业在省城入职了一家大型国企,一年多后就告诉我,自己要出国去非洲。

话说朱大权回到家后,最开始两年过得还不错,儿子对他也算中规中矩。

但两年多三年开始,或许是他的孩子大了,不用朱大权帮忙拉扯了,儿子就开始渐渐冷落他了,人前人后总是在说:我没有父亲,我的父亲在我十来岁的时候就出门了……

朱大权的遭遇,我们村的人也都知道,也曾有人在他回来给春婶的坟墓上香时劝他,要不还是回来算了,免得在那里受人白眼。

但朱大权却不肯回来,说自己这一辈子一错再错,错过的就算了。如果再回头让强子为难,那自己就是错上加错,反正自己都这年纪了,没有多少苦能吃了,过一天就算一天。

朱大权还反复叮嘱我们这几个和黄富强熟络的人,千万不要把自己的事告诉他。

我刚刚回忆到这里,就被黄富强的话音给打断:三蛋,你说权叔还认识我不?你知道他啥情况吗?

他都问到这个程度了,我也就不再顾忌朱大权曾经的叮嘱,一五一十把情况介绍给了黄富强。

听完我的话,黄富强果然还是急性子,当即就爆发了:

三蛋你跟我走,我现在就去把权叔接回来,过两天跟我一起回省城养老。

说完,黄富强就头也不回地回到了我家,直接跳上车发动,示意我上车。一路上一言不发,直接开到了朱大权现在的家。

一眼看去,朱大权的家门口倒是收拾得干干净净。但进屋之后就发现,屋里却很冷清,都十月了,一丝烟火气也没有,而朱大权则躺在墙角的床上。

黄富强在床前轻声喊道:权叔,你睡着了么?我是强子啊,特意来看你了。

朱大权睁开了眼,看到黄富强站在床前,一只手掀开身上的被子,想要坐起来,却努力了两三次都没有做到,最后还是黄富强把他搀起来坐在床沿上。

权叔眼睛里亮闪闪的,拉着黄富强的手问道:强子,你回来了啊,去给你妈上香了吗?

黄富强点了点头,拉着朱大权的手继续问道:权叔你是不是生病了?难道你儿子连医生也不给你请?

朱大权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说:我这把老骨头了,还去医院浪费钱干嘛,能过一天就算一年,比起你妈来,我已经多活了很多年了……

黄富强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就把朱大权抱了起来朝屋外走。嘴里说:劝说,你什么都别说了,我现在就带你去省城的医院,今后就住在我家,再也不回来了。

朱大权还想挣扎几下,但黄富强已经把他抱到了车上,我帮着打开后座的门,权叔就被放在后座上。

黄富强坐在他旁边说:劝说,你什么也别说了,就跟我走吧。还掉头让我开车直接去了省城。

就那样,朱大权被黄富强接到了省城的医院。一番检查下来,倒也没有什么器质性疾病,主要就是营养不良和心理有点问题。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理,朱大权彻底康复了,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红润,说话又恢复了以前的大嗓门,却又开始跟黄富强唠叨起来:

强子,你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不能拖你的后腿,不如还是把我送回去吧。

可黄富强再也不听朱大权说什么了,反正自己已经回国发展了,于是便在省城买了一套大房子,带着朱大权住了下来。

到了这一步,朱大权也不再勉强说要回乡下去了,跟着黄富强生活在省城。

直到今年国庆,黄富强又带着他回来了,只是把家里那些破破烂烂的家什处理了一下,还特意来我家坐了一阵。

在春婶的坟前,当着朱大权的面,黄富强对他说:权叔,你也别多想了,您百年之后,我会把您安葬在这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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