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形式感、仪式感比较差的人,尤其三十岁之前:基本上,能将就绝不讲究。但细细回忆起来:二十多岁读书期间,对穿衣服极度、极度讲究——打篮球穿的T恤不能洗,写论文穿的衬衫必手洗。
打篮球时,衣服如何对不起嗅觉,反正球场上又不香,手感重要的多。一定是穿某件T恤某次投得特别准,它似得过篮球之神的祝福,穿废为止。写论文时大不同:经常熬了一夜,可采用的不过一两行。衬衫就必须认真手洗。把上次的滞涩都洗掉,盼着这次写起来顺一些。
有道理吗?仿佛有。终究只是一种自我安慰。自我安慰是形式感、仪式感的母亲。小到一个才能平凡的人打球、写作的仪式,大到民族、国家慎终追远或祝福风调雨顺的仪式,底下的东西其实就自我安慰四个字。否则坚持不下去啊:现实那么板结,生活不断硬化,唯想象中一场甘霖的照看,可暂时让绝望的情绪柔软。
人类走到今天,需常常发明一些荒谬的因果关系骗自己。某个头怎么磕、香怎么摆就一定子孙满堂了。不知道不管用吗?当然知道。但如若被现实堵在墙角,还能到哪儿去呢?最便宜的不就逃到一场梦里。于是每个人虚一点儿,加起来就虚一片,再有人组织、书写,就成了各种传统。传统传给下一代,下一代端起来一看:也不管用啊。就骂,就不服。骂完再一生活,服了。恭敬地把传统请回来:祖宗在上……
形式感、仪式感为什么重要?根本上:生活留给每个人太多无奈。只好抓住梦的脚:勉强做个表里如一的两面派。总好过沦为天人合一的情绪团。如今三十多岁了,比以前讲究多了,那背后:无非开始过真实的生活。
写于北京办公室
2021年10月20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