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桃花石杂谈在介绍人名John的翻译的时候，看到有朋友问为什么俄语人名的翻译也会经常有特殊情况，比如类似“普京”和“弗拉基米尔”这样的姓名，用英语里写出来明明是Putin和Vladimir，按说应该翻译成“普亭”和“弗拉迪米尔”更正确，但为什么现在通行的译法却是“普京”和“弗拉基米尔”呢？

普京这个译名究竟准确不准确？

其实这个问题要解释起来很容易，就是普京和弗拉基米尔这类的姓名是从俄语直接翻译过来的，在俄语里分别写作Путин和Владимир，其中тин和ди的发音直接翻译过来在汉语里更接近“京”和“基”，而不是“亭”和“迪”，所以这两个姓名才被翻译成了普京和弗拉基米尔。

但是这样说问题又来了，既然这样，为什么英语里要用tin和di这样的音节翻译俄语音节，为什么不用发音更接近的gin（jin）和gi（ji）呢？要解释这个问题，我们就需要稍微费点笔墨了，因为这牵扯到一些相对复杂的历史和语言渊源。

公元16世纪一本书籍上的西里尔字母

首先，现代俄语所使用的文字叫西里尔字母，是在公元9世纪的时候由两个名叫西里尔和美多德的兄弟创制出来的。不过虽然这套文字体系现代主要由斯拉夫诸民族使用，但这兄弟俩却是希腊人，而他们所创制的这套文字体系也是基于希腊字母所创造的。

在公元9世纪，与希腊邻近的斯拉夫人国家第一保加利亚帝国（此时保加尔人已经转变为斯拉夫民族）曾兴盛一时，所以当时他们也从文化发达的希腊引入了大量教士和学者，以传播其相对先进的文化。

但当时保加利亚通行斯拉夫人语言，而此前斯拉夫人并没有通用文字，所以很快就有人开始用希腊字母拼写斯拉夫语言。但斯拉夫语言和希腊语属于不同的语族，所以两者在发音和语法规则方面都存在许多差异。而这些学者为了解决这些问题，就很快开始在希腊字母的基础上创造了一些新字母和符号，以表达斯拉夫语言那些独有的发音和语法规则。

西里尔兄弟的画像

而在西里尔兄弟抵达保加利亚之后，将些新字母和符号高度规范化，使其真正成为了一种独特文字体系，也就是西里尔字母。后来西里尔字母就逐渐在不同的斯拉夫族群中传播开始，直到近代仍然是俄罗斯、乌克兰、白俄罗斯、保加利亚和塞尔维亚等民族语言所使用的规范文字。

所以，虽然西里尔字母在现代是一种独立的文字，但它从起源方面跟希腊字母也是密切相关的，其中有许多字母与希腊字母都是相互对应的。比如“弗拉基米尔”（Владимир）一词中的字母д就对应希腊字母中的δ，而“普京”（Путин）一词中的字母т也对应希腊字母中的τ。

西里尔字母源自希腊字母

而许多朋友也知道，希腊语和拉丁语早在罗马帝国时代就曾密切关联，所以当时一些希腊字母和拉丁字母之间也就形成了一对一互相对应转换的关系。所以很多时候，希腊词汇和拉丁词汇相互“音译”，其实是按照约定俗成的字母之间的对应关系直接转换的。而从很早开始，希腊字母里的δ和τ就和拉丁字母里的d和t产生了对应关系。

罗马帝国晚期西部通行拉丁语，西部通行希腊语

在早期，这种转换和直接音译出来的结果差别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一样，因为不同字母之间能够形成对应关系本来就是因为它们发音一样或者接近。但在西里尔字母出现之后，一些西里尔字母通过希腊字母和拉丁字母也形成了彼此对应的关系，但这种对应关系又是间接对应，所以在有些情况下发音的差别就比较明显了。

而具体到俄语，俄语里的д和т在和i（西里尔字母写作и）和e等前元音连读时，会出现腭音化的现象，也就是除了读出d和t的读音之外，还会顺带发出一个短促的j。再加上俄语一些单词还存在清音浊化（类似英语里student和school等单词），以及俄语中代表鼻音的н（对应拉丁字母n）也鄂化成了类似汉语拼音ng的发音，所以从俄语直接翻译成汉语，确实就是“弗拉基米尔”和“普京”的译音与Владимир和Путин更接近（当然完全一样也是不可能的）。

西里尔、希腊和拉丁三套字母既相关又不同

而这种情况当然也不是局限于这两个词汇，俄语乃至其它斯拉夫语言里许多有类似拼写的词汇在音译时都会有这种情况，比如梅德维捷夫（Medvedev），季托夫（Titov），季米特洛夫（Dimitrov）、季莫申科（Tymoshenko，乌克兰姓氏，但之前多数情况按俄语发音翻译）、什捷缅科（Shtemenko，同上）等等。

但我们刚才说了，一些西里尔字母和拉丁字母从很早开始就形成了一对一的关系，而д和т在其它一些场合也确实是发d和t的音，所以在英语里使用拉丁字母的语言里，把这两个词汇“音译”成Vladimir和Putin可以说也都是约定俗成的作法。所以，关于弗拉基米尔和普京这些词汇音译相关的疑问，其实主要是汉语的音译和英语的“字译”之间的差异所造成的，两者可以说都没错。

一些西里尔字母和拉丁字母彼此对应

当然大家有时在汉语里也能看到类似“普丁”、“蒲亭”和“弗拉迪米尔”这样的译名，可以说这种译名多数是来自我国台湾地区或者新马等其它一些也使用汉语普通话的地区。这些地区在翻译外国人名的时很多时候会直接从英语翻译，而我国内地规范的做法则是“名从主人”（早已约定俗成的译名除外），也就是词汇最初来自哪个语言就从哪个语言翻译，而这在很多时候也就是同一名字存在不同译名的原因了。（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