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淫车

聊斋志怪论史 2023-10-09 07:16:01

故事发生五代十国时期。当时天下纷争不断,华夏小国林立,旋起而骤灭者纷纷,涌现了一大片应势而起的英雄豪杰。

而除了为后人所熟知的中原相继而立的五个正统王朝和南方并立的几个国家外,在今天的青海甘肃地区还建立了不少小国,如"五国、"七部″之类的。只是这些小国家大多都是些民族政权、地方武装自立为政而建国立庙,大多数也不过如流星闪过天际般旋起而骤灭,到灭亡后也仅仅是在史书留下不起眼的一行话罢了。

在这些如昙花一现而又默默无闻的国家中,就有一个在略阳地区(也就是现今甘肃天水一带)建立的小政权,自号凉国。

该国虽是小国,全盛时势力也没超过五六个州府,但此国的皇帝(虽然承认的人不多)刘宣,引用孟夫子的话,那可真就"望之不似人君″。他在登基称帝后,既不励精图治,也不整顿军务,不顾周围虎视眈眈的北汉、契丹威胁,反而一门心思地将身心投入到纵情声色之中,以至于他虽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却仍然不断地出入烟街柳巷中寻花问柳。

在他的手上,凉国的国势益衰,时人皆谓之"淫帝″,对凉国的命运忧心忡忡,只可情刘宣自己却浑然不知。故事的背景大抵如此。

却说就像历史上所有的昏君暴主一样,刘宣的身边也聚集了一大批的奸人佞臣。这刘宣身边就有一个叫苟饶的,最是擅长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刘宣对他很是宠幸。

一天,苟饶像往常一样陪伴刘宣在御苑里寻欢作乐。但苟饶却发现刘宣郁郁不乐,于是问道:“陛下莫非有什么心事?”

这昏君晃了晃头,叹道:“唉,少壮易逝,朕虽富有四海,却难以尽欢肆意,为长乐之饮,爱卿,你不觉得这真是让人无可奈何吗?”

苟饶最是擅长揣摩上意。他听了刘宣的话,稍一思考,就明白了刘宣的意思。这家伙怎么可能有兴致伤春怀少呢?准是因为长年荒淫无度,弄的一般的游乐都无法提起他的兴致了,等着这苟饶来帮他琢磨新的享乐之法呢!

这苟饶想到这,两只眼睛滴溜溜一转,谄笑道:“不瞒陛下,小臣前些日子机巧之下获得一辆奇车,正欲献给陛下。今见陛下如此,小的遂斗胆献给陛下解闷,望陛下恕臣迟报之罪。”

刘宣听了这话,兴趣被勾起来了。他拜拜手:“爱卿,什么奇车?你不妨说的详细一些。”

苟饶于是说道:“这车换作‘十香车’,由十数种珍奇的香木制成。车子驾时,香动十里,更兼仙乐飘飘,让御者如登仙境!”

“听起来有些意思。” 刘宣微微颔首。

见皇帝兴致颇高,苟饶趁机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不瞒陛下,这‘十香车’之奇,更是不可思议!”

“噢?还有什么奇妙之处?” 刘宣好奇道。

“陛下,这‘十香车’颇有灵性,尤其可以识美人!”

“美人?”刘宣这个酒色之徒,一听到这话立刻就兴奋了起来,立刻动容道:“它怎么识美人?”

苟饶缓缓道:“‘十香车’的车头雕有一檀香小人,一手持鼓,一手前指。当附近有美人时,小人就会击鼓,同时转向。其手所指,即是美人之所在。”

“妙哉!妙哉!”刘宣听了这话,兴奋地直拍手:“苟爱卿,你献宝有功,朕要大大地赏赐你!快把它带过来吧!”

苟饶得了赏赐,二话不说就屁颠屁颠地跑回了家,把“十香车”带到了皇宫。

这“十香车”果然就如苟饶所说的一样,浑身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刘宣来到车前细细地观察,发现它镶金饰银,浑身还刷着一道淡淡的金漆,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刘宣正欣赏间,突然,几个宫女走进了御苑。这时天已经快黑了,她们是前来侍奉皇帝进晚膳的。没想到这两人刚走进来,十香车上的小人就突然动了起来,手里的棒槌敲个不停,一边敲还一边指着这两个宫女。

两个宫女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倏地跪在了地上,唯恐昏君发怒。但让她们没想到的是,这刘宣竟然不怒反喜,指着苟饶呵呵笑道:“你看看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吓成了这样,真是逗笑朕了。你这车子倒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那两个宫女见状,暗出了一口凉气,急忙告退离开了。苟饶也笑了:“陛下洪福齐天,无知小民又岂会明白?”

“这倒也是。”刘宣不置可否,突然话锋一转,“苟爱卿,你有这种好东西,怎么现在才拿出来?”

“这…”苟饶竟被这话惊得一时语无伦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支支吾吾道:“陛…陛下,非是小的胆敢藏私,实在是…实在是…对了,是这辆车的主人叮嘱小的的!”

“哦?”刘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是这样的…”苟饶摸了摸脑门嘿嘿一笑,“当初小的出使北汉,路遇大雨,急切找不到避处。小的淋坏了雨倒不可惜,只是唯恐污损了陛下的国书和赏赐的珍宝。”

“嗯,然后呢?”刘宣饶有趣味地问道。

“无奈之下,小的望见树林里有一间破庙,便无法多想,连忙钻了进去。结果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

“难道你就是在这个破庙里找到的这辆车子?”刘宣问道。

苟饶谄媚道:“陛下圣明。小的确实是在这里找到宝车的。”

“爱卿莫要逗笑朕了。”刘宣笑道:“你前面都说了,这是一间破庙,现在又说这车是里面找到的。既然是破庙,就说明已经荒废许久了,这车子就是在结实,恐怕也不可能保存得这么好吧?”

“陛下,非小的敢混淆视听,实在是事实如此。”苟饶惶恐道:“当时小的刚走进庙里,庙中积灰狼藉,确实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但恍惚中,小的似乎发现庙角隐隐有金光闪过,而且还有一股异香袭来。于是小的掀开那里的灰布,发现了这辆宝车。更惊奇的是,在宝车的上面,还有一个小匣子。小的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牌子,写着这宝车的名字,奇效,还说某年某日,小的会来到此地,发现此车。并说小的会在今日将车献与陛下。小的见它上面的话都一一应验了,因此不敢违背。它还说,还说…”

“说什么?”

“还说此物是祥瑞,遇到有为之君才会出现。将此物献与君王,必能庇佑我大凉国泰民安,陛下的基业金汤永固!”

“哈哈!说得好!”刘宣龙心大悦,也不再细究了。

从此,刘宣得到了这样一件宝物,越发地耽于享乐了。他每日带着带甲武士,驱使着车在城中行驶,遇到美人动辄强抢,在民间造成了莫大的恐慌。稍有姿色的女子,都被父母藏进了地窖里,唯恐落入昏君之手!这个小国的国政,越发动荡不安了。

一日,这位昏君又像往日一样带着几个侍从神气十足地驱车游乐了。但由于城中女子大都被藏了起来,所以刘宣整整一上午都一无所得,他逐渐不耐烦了起来。

但当他进入一个宽阔的大道时,小人手中的鼓突然响了起来。刘宣非常高兴,急忙朝着它指示的方向前进,不多时来到了一个豪华奢遮的府邸前。

“这是哪里?” 刘宣问道。

刘宣身旁的一个侍从知道情况,忙凑过来,谄笑道:"陛下,这里就是镇国公府了。″

刘宣听罢,微微颔首。镇国公杜玉,他有点印象,是那个几年前在抵御契丹的战斗中殉国后被追封的那个大将吧。啧啧,听说他的妻子是出了名的美人,今日既然这么有缘,何不见识一番呢?于是他当即降旨,让镇国公夫人接驾。

却说府里的镇国公夫人楚珍此时还正在好奇这莫名其妙的香气呢,又莫名接到这么一道圣旨,正疑惑时,刘宣已在侍卫们的簇拥下自顾自走进来了。楚珍见状,只能立刻下跪请安了。

这刘宣看到楚珍,发现果然如传闻一般美艳,心中瘙痒不已。虽然她是杜将军的遗孀,可这对刘宣又算什么呢?他既贵为至尊,四海之内只要是他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何况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

但不管怎样,大庭广众之下自己毕竟也不便直接动手,因此他见到楚珍后,也并没有做什么,就简单地慰问了一番,就带着侍从还宫了。楚珍对此既有些奇怪,又有些感动。心想:“大家都说国君是个只知贪淫享乐的昏君,看来他们的看法还是有些偏见啊。陛下虽小,但还能够不忘忠臣之后,还能够屈尊来慰问我。这样的君主,再昏庸又能昏庸到哪去呢?”

谁知几天之后,深居在杜府的楚珍就收到了宫中宦者带来的密旨。

跪地接旨时,楚珍还感到疑惑,心想陛下怎么会突然给自己下旨?而且又何必摒退众人呢?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了她的心头。

怀着忐忑的心理,楚珍在送走宦者后惴惴不安地打开了密旨,却登时涨红了脸!

原来,这恬不知耻的刘宣竟让楚珍在府中专门修筑一个雅舍来接待他。圣旨中多为轻狎猥亵之语,他此番前来出自何意其实已不言自明!

“这…”楚珍真是悲愤交加,悲的是国君如此荒淫无度,愤的是自己丈夫为国战死,自己却沦为这般。又想到前几天自己的看法,楚珍几乎是羞的就要找白绫自尽了。

不过楚珍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深知刘宣是个荒淫之主,自己若拂了他的意,若只祸及一人还则罢了,可若整个杜府都为此遭受无妄之灾吗?

可自己就要因此而出卖自己的贞节,曲意逢迎刘宣吗?如果真这么做了,自己日后怎么有脸在地下与夫君见面?

值此左右为难、进退无路之际,恰逢自己的侍女为她进茶。楚珍抿了一口香茶,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突然灵光一闪。

那个想法一冒出来,她先是吓了一个机灵,但旋即又细细一想,觉得似乎又有可行性。于是她开始仔细琢磨起这事,终是下定了决心。

翌日,刘宣在宫中收到了楚珍派人送来的答复,不由感到兴奋。但心楚珍有个条件,即要刘宣必须晚上前来,而且为了避人耳目,地方必须选于最昏暗的房间中。刘宣急切不已,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虽然是时正值契丹人和北汉的联军进寇边界,但他仍就对之置若罔闻,仿佛退敌只在股掌之间,当晚就一人悄悄来到了杜府。

楚珍在家中得到刘宣回复后,便立即把自己身边的一个侍女荷香喊来议事。

这荷香名字中虽带个“香”字,但实际上可以说是毫不沾边。她是个有名的丑女,不仅肤色黝黑、相貌可憎,而且举止极为粗俗。楚珍可怜她孤苦伶仃,故而收留了她作为自己的侍女。

但楚珍喝茶时却注意到她却与自己身材相仿,若夜色之下倒也与自己别无二致,于是便将自己的惊天之谋告诉了她,希望她能假装自己,一起糊弄一下皇帝。荷香感念夫人大恩,自然是满口答应。

于是楚珍立刻在别院里找了一个没有窗户的小储藏室,派家丁把它简单改装成了一个卧室,并让荷香沐浴后换上自己的衣服进去,同时嘱咐她千万不要发出声音。

完成这些后,刘宣恰好也从偏门来到了杜府,楚珍连忙让侍女将他引入暗室,自己则偷偷地躲了起来。

黑灯瞎火之下,刘宣果然没有分辨出自己所心心念念的楚珍早已换了人。他被荷香伺候得舒舒服服,便舒适地睡着了。

这下可真令守在外面的楚珍叫苦不迭。她本来想着刘宣既已满意,就该赶快回宫,可她到头还是低估了刘宣的昏庸。

不行,再等下去天就要亮了,待天一亮刘宣睡醒,定然会发现自己被戏耍。届时昏君一怒,后果难料,自己和整个杜府上下恐怕都再别想有活头了,必须赶在鸡鸣之前轰走刘宣!

别无他法了,那便豁出去吧!楚珍咬咬牙,心中歹念一起,想出了一个狠招!

她直接命令几个强壮的家丁换上夜行服,然后在外制造出动静,让他们假装匪徒。门丁们并不知道皇帝光临,也不明白夫人的用意,但不敢多问,老实照做了。

楚珍又命人往刘宣所在的房屋旁搬柴火,然后放出浓烟,让家仆们装作惊慌地四散奔走。

众人制造的喧嚣很快就惊醒了熟睡的刘宣,他睁开朦胧的睡眼,却只听得漫天的嘈杂叫喊:"啊,起火了,快来人哪!″、“有歹徒,快跑!″、"快去报官府!″

这位昏君也是睡糊涂了,一听到外面铺天盖地的救火声、喊打声和空中弥漫的烟味,立刻就相信这里真的进了贼,还发生了火灾。他害怕极了,又担心自己被官兵发现脸面尽失,因此立刻穿起衣服就跑了,丝毫也没有顾得上自己的新欢″。

但楚珍并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他!那群"歹徒″早已得到命令,要把那从屋子里蹿出的人好生打一顿!结果刘宣前脚刚出,后脚就挨了好一顿痛扁。

他又生怕被人认出,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一面哭天喊地地求饶,这才被放过了一马。

楚珍就这样靠着自己的机智,不仅保住了自己的贞操,而且也教训了这个昏君,使杜家免除了一场无妄之灾。

但她事后还是害怕刘宣后知后觉,而且略阳此时已不是安宁之地,因此马上就说服全家搬离了。刘宣倒也并未追究。

但这个昏君还是接着寻欢作乐,这件事情对他而言不过是个小插曲罢了。结果不出楚珍的意料,没过多久,契丹和北汉的军队就在天水大败了刘宣的军队,刘宣大败而逃,没过多久就被捉了。

在押解途中,他见到了自己的老熟人,正是苟饶!只是身为刘宣宠臣的他,此时竟成为了北汉的座上宾!直到此时,刘宣才明白了,苟饶不过是北汉的卧底。什么十香车,什么神乎其神的来历,都是假的!它唯一的用处,就是诱使自己荒废朝政罢了。

注:故事系新人作家志怪论史原创,未经允许,禁止转载、抄袭、搬运(尤其是网易新闻),感谢大家谅解!若其中有文笔生疏之处,也请大家多多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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