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沈幼卿素面朝天出现在男友公司楼下,给男友送晚饭。
小情侣浓情蜜意,笑容温暖甜蜜。
彼时,时宴礼正四面楚歌,
刚结束一场商业纷争的男人,眼眸漆黑地注视着身姿纤细,含羞带笑的女人。
掠夺心初起。
后来某日,
沈幼卿那清冷矜骄的男友,被她捉奸在床。
瓢泼大雨,
她蹲在地上失魂落魄,亲眼所见的画面挥之不去。
时宴礼漫不经心撑着黑伞遮在她头顶,
他漆黑的眼,松散敛去狩猎者的势在必得,绅士地向她伸出手:“沈小姐,是否需要帮助?”
2.沈幼卿被父母安排的二十年,做过最大胆的事就是——
为陈书彦进入台球社,继而成为职业台球选手,结果却得到个鸡飞蛋打的结果。
她不禁自嘲,果然不听父母的话,没有好果子吃。
直到她慌乱的心跳几乎融化在潮热夏夜的体温里,有人在她耳边低磁慢语:“敢不敢再大胆一次?”
职业斯诺克选手x不择手段资本家
【两面乖乖女x腹黑野心家】
阅读指南:
-1v1,双c,he,每晚尽量12点前更新。
-男主非传统好人,光明正大撬墙角。
-大冤种前男友没出轨。
试读:
是猎物
容城时间,下午五点五十九分。
耸入云端的恒世大厦一楼大厅,沉静有序,无一人早退。
收起手机,沈幼卿抬头瞧一眼电梯的方向,用手背试探饭盒温度,刚刚好温热。
中午男朋友陈书彦发消息说晚上要加班,原本的约会只能取消。她担心对方晚饭又随便应付,就简单做两个菜送过来。
沈幼卿抱着饭盒,期念饱和的思绪穿过大厅锃亮的地板,直至飘进电梯,再一口气上二十三楼,探头进男朋友所工作的办公室。
他一定正埋头伏案沉心工作,半秒都不会提前收拾办公桌。
大学时陈书彦品学兼优,是教授眼中的得意门生,毕业后,众望所归地进入容城所有毕业生趋之若鹜的恒世集团。
恒世在容城地位斐然,却又不像历经百年的家族企业那样老派。据说集团掌权人才不到三十,最不喜关系裙带,公司内纯靠实力说话,十分适合年轻人发展。
所以沈幼卿从不置喙男友的事业、或者抱怨他常加班没时间陪自己,反倒尽所能在生活上仔细关心,以示自己的支持。
六点过,陆续有人下楼。
沈幼卿从大厅沙发起身,嘴角无意识微微翘,春眸杏眼,盛满一汪南方姑娘的柔情,遥遥盼望电梯方向。
大厅内人渐多起来,脚步来来往往,说笑声嗡嗡,一耳朵听去,多是正商量着晚饭上哪儿吃。
还在上大学的沈幼卿,素面朝天站在原地,恬静乖纯,与这匆忙的下班高峰格格不入。
着急下班的白蓝领,步子慢半拍,目光磁吸般不时投来。
电梯门再次打开,一群人蜂蛹而出。
最后走出的青年,尤为显眼,颀长劲瘦,西裤衬衫规整端正,清隽脸庞上戴着细边眼镜,斯文清冷,少年感未脱。
心悦浅笑漫上眉梢眼底,沈幼卿抬脚迎上。
“阿彦!等等我!”
另一电梯跑出位年轻女人,对方快步跟上陈书彦,十分熟练地伸臂勾上他肩膀:“说好下班一起吃晚饭的,怎么不等我?”
简单款职业套裙,掩不住她的年轻靓丽,面迎阳光,高马尾活力摆晃。
满口质问的调,却笑靥如花,语含撒娇,没有半点生气迹象。
笑容僵在唇边,沈幼卿脚步渐慢,被与男友相见的喜悦压下的疲惫,如喝到底的柠檬茶,甜蜜过后,酸涩苦味似有似无漫上喉咙。
自陈书彦进入恒世,她同时忙着加训与学业,两人相处的时间零星无几,张曼这个青梅竹马的邻家妹妹,却每日跟他一起上下班、工作。
陈书彦向她介绍过张曼,他们爸爸是过命的战友,他们还小的时候,张曼父亲就在与陈父一起执行任务途中不幸牺牲。
临终前,张父紧拽着陈书彦父亲的手,血泪满面地,求他帮忙照顾张曼母女。
所以他们两,从小就像兄妹一样长大,从上同一所小学,到同一所大学。
亲密些也实属正常。
沈幼卿更相信,陈书彦那样骄矜清傲的男人,做不出愧对她的事。但她自认,自己只是个世俗中的普通女孩儿,任谁男朋友身边有这样一个姑娘,都免不了偶有吃味。
何况陈书彦与张曼这样的存在,就像无数小说里,最终会在一起的青梅竹马。
“你来做什么?”山涧清石般的声线,将沈幼卿的神思拉回。
清脆女声紧跟其后:“诶!卿卿来找阿彦呀?”
张曼热情打招呼,仿佛刚瞧见她,勾着陈书彦肩膀的手,却一动不动。
沈幼卿视线聚焦,青年的脸庞近了。
越过干净的镜片,清晰瞧见那如远山蕴墨的眉眼,眉心微隆,泄露出工作疲惫的影子。
到底心疼占上风,她将沉甸甸的饭盒拖高一点,弯着眼笑:“今天没有训练,来给你送饭。”
沈幼卿母亲出身自江南一带的书香门第,她长相随对方,肤白眼圆,温和鹅蛋脸自带三分笑。
嗓音也是,吴侬软语,娓娓道来。像一碗温水,不急不缓地流进耳朵,令人心和舒适。
说完,她视线略移,若无其事朝张曼点头,文静不卑亢。
“啊怎么办?阿彦说好要跟我去吃东巷那家日料的。”
张曼涂得像乌鸦翅膀一样的睫毛扑腾扇动,睇着沈幼卿手里的饭盒,自以为风情地拖腔带调。
沈幼卿安静注视陈书彦,对张曼话里的含沙射影不为所动。
父亲从政位高,从小给她的教育,皆是大局策定的方向,虽然她以后不会从政,但也做不来这些拈酸吃醋的小把戏。
沈幼卿的眼睛并非常见的深褐,有一点浅,更似茶色,水光粼粼的,平静注视他人时,有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干净。
陈书彦视线落到她手中饭盒,抬臂拂下张曼的手,淡声:“你自己去约其他同事吃吧。”
“你又说话不算话!”张曼当即提高音调,眼神若有若无斜向沈幼卿:“唉,阿彦这都是第几次为了女朋友水我这一起穿开裆裤的兄弟了?”
陈书彦家常便饭似的,没有搭理。
他伸手接过沈幼卿抱着的饭盒,拧眉看她:“没有训练就在家研究研究对手的打法,不要麻烦这些小事。”
见他不理自己,张曼变脸如翻书,气得原地跺脚,冷“哼”:“你等着,我待会就跟阿姨打电话说去。”
随着风风火火的高跟鞋碰撞地板的声音,陈书彦余光睇向她背影,似无可奈何地隐隐叹口气。
“这怎么能是小事?”沈幼卿不关心旁人去留,她听见熟悉的说教,莞尔一笑:“你可是要做未来陈总的人,我当然要盯着你好好吃饭啦。”
陈书彦是她的学长,也是她学习台球的第一位老师,所以对他常挂在嘴边的说教早已习以为常。
沈幼卿纯真乖柔的嗓音,与生俱来地,带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就好像对方一定会如她所说。
陈书彦不由弯了下唇角。
但稍纵即逝,开口依旧平静清润:“跟你说过,切勿好高骛远。实习期还没结束,想这些未免太早。”
他实在太年轻,说这些话时,总会呈现出一种少年老成的意思。
时常让沈幼卿倍感压力,因为她那严厉如山的父亲,从小就如此教育她。
“知道啦。”沈幼卿推他手臂,微笑着“赶”他走:“快找地方吃饭吧。”
“好。”陈书彦点没急着走,而是低头打开餐盒。
从小到大,沈幼卿十指不沾阳春水,做饭都是为他所学,可惜天赋不高,就真的只会几个简单家常菜。
今天的番茄牛腩跟炒青菜是她菜谱中出场频率最高的明星,熟能生巧,红橙橙跟绿油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诱人食指大动。
陈书彦当面尝一口后扣上盖子,清润的眸子看她:“还不错。”
被心上人夸奖,让沈幼卿本能地想要开心笑出来,但从小父亲“喜怒不可形于色”的教导及时现身,将她呼之欲出的灿笑压回矜持表面之下。
可她年纪太小,到底不能做到真正的“喜怒不形于色”,纤长似薄羽的睫毛不受控制微微垂,粉颊渐韫,将隐秘的藏羞出卖干净。
陈书彦唇稍微翘。
他最喜欢沈幼卿的就是,遇事不骄不躁,被夸奖不骄傲,被批评也不生气。
——
顶楼会议室。
与楼下甜蜜的气氛相反,两方人拔剑弩张。
会议结束,随着坐在首位的年轻男人漫不经心的一句“散会”,两边原本紧绷的下属各自收拾文件、笔记本。
另一端的中年男人闻之起身。
他笑眯眯地看向对面的年轻男人,稍稍欠身的姿势透出两分敬意:“少爷,时董与戴董毕竟是您的父母,肯定不愿与您在商场上兵戎相见,日后嘉亿与戴氏也总归由您继承,化干戈为玉帛成众赢终局,何乐而不为?”
恒世高层们的动作慢下来,心有默契地偷瞟坐在首位上的男人。
如此言语,毫无疑问,是赤l裸裸的施压,代表了他身后的嘉亿与戴氏,同时也是他们上司的父母。
会议室宽敞亮堂,看似放松下来,实则暗流涌动。
年轻男人四平八稳坐在首位,他身姿料峭挺拔,即使坐着,气势也不输于那头站着的中年男人,甚至呈碾压之势。
纯黑西装沉稳深重,搭在桌面的右手宽大修长,手背上有着贲发、性感的青筋,透出十分可靠的力量感。
但他随意往后靠着,长指无节奏慢敲,又给人一种随心所欲的无畏。
那人恰到好处停顿,视线将会议室一圈人扫过,做足了苦口婆心的姿态:“如今这样的局面,恐怕只会让倾注您所有心血的恒世成为嘉亿与戴氏的口中猎物啊。”
话音落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指节敲击桌板的闷响停止。
一声低磁松散的轻笑,随之回响在安静宽敞的会议室。
时宴礼抬眼。
他眼窝深邃,瞳仁极黑,如深海一般深不见底,仿佛任何事物落入其中,都不会起一丝涟漪。
在会议室所有人的注视下。
他胜券在握般,不紧不慢:“孙总大可不必将话放得如此早,猎场刚开栅,谁是猎物还未可知。”
分明是坐姿,但他云淡风轻,眼皮半抬,清晰地释放出一种居高临下之感。像高高在上的神明,无形压力如乌云盖月般倾向对岸。
被称“孙总”的中年男人明显被镇住,面色僵硬一瞬,强撑着若无其事笑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一个字一个字好似刚从牙缝里蹦出来。
对手拂袖而去,恒世一行人哗啦啦地从会议室出来,满怀敬畏地站于门外两边。
原本嘉亿与戴氏的联合打压,让恒世上下人心惶惶,但今日见顶头上司游刃有余应对,想必早有万全之策,一个个又将心全放回肚子里。
对时宴礼,更是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电梯门口,助理谦恭欠身、手挡电梯门:“时总。”
“哥!等等!”电梯门正要关上,一个年轻男人冲进来。
时宴礼扫了他一眼,沉静开口:“又不长记性?”
他说的是在公司不能叫攀亲带故。
秦淮厌冲他笑得一口白牙:“这不是下班嘛。”
时宴礼:“什么事?”
“晚上打球去?”秦淮厌凑过来,没大没小地勾肩搭背,他兴致勃勃地说:“我去打听了,上次让我输球的那小丫头是国家队预选种子,我输得不亏!”
时宴礼意兴阑珊,眼神凉凉,扫向肩膀上的手臂。
秦淮厌皮厚百尺,有张有弛地收回手。
说话的功夫,他们已经到一楼。
他继续游说:“我还打听到她在秦馆兼职,晚上去找她打——”
话音戛然而转:“哟!那不就是让我输球的姑娘?”
时宴礼应声抬眸。
夕阳渐沉,暮光披霞抹橘,从侧面的全景玻璃斜进,大理石地板漫射出清洁阿姨勤劳的彩光。
沙发旁摆有一盆高大发财树。
枝叶疏影投到女孩的脸庞,凹于身段,阴影外的脸颊肌肤莹莹反光,睫羽落影成扇。
连白色的连衣裙都被晕染上色,整个人被一层毛绒绒的光晕笼罩,仿若加了电影滤镜,美得不似真实。
她偏浅褐的瞳仁在暮光下,像晶莹剔透的琉璃珠子,满眼都是眼前清俊斯文、端着饭盒的青年。
温柔乖顺,含羞浅笑。
不用问,就知道那饭盒出自她手。
两人周围无一不冒着充满温暖爱意的粉红泡泡,与大厅的忙碌匆匆对比鲜明,倒真像爱情电影里的场景。
秦淮厌“啧”一声,吊儿郎当的语气:“没想到球桌上杀气四射,居然对男人这么温柔小意,那男的究竟有什么本事?”
说完,他扭头:“哥,你说是不是?”
时宴礼漆黑的双眼,沉静地注视着身姿纤细、含羞带笑的年轻女人。
像隐藏于茂密森林中,沉睡将醒的猛兽,漫不经意地打量着眼前的猎物。
他当然记得上次与秦淮厌一起看斯诺克比赛,那姑娘在球桌上,攻击性的、野心勃勃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他最熟悉不过。
“时总?”
大厅里一声声“时总”与他人投来的目光,令陈书彦回头。
瞧见身姿高大的男人,他不卑不亢地打招呼。
沈幼卿跟着他声音扭头。
对异性的欣赏,她并非特别在意其长相如何。但不远处的男人,实在过分优越,鹤立鸡群于人来人往,叫人想不注意都难。
男人身材高大,材质考究的黑色西装被撑得恰到好处。偶尔听过室友谈论男明星,她不合适时宜地想到,这大概就是她们所说,不用扒开衣服就知道多有料的身材。
再往上,冷不防对上他深沉的双眼,沈幼卿呼吸短促地停止一秒。
傍晚,室外日光渐暗,大厅内灯光明亮,她却有一种想从这里逃到外面的危机感。
但面上却微笑置之,并未多想。
从小被父亲带着参加饭局,沈幼卿见过不少高位之人,常年站在金字塔顶端,随性释放出来的气场令人望而生畏,实属寻常。
先不说早被父亲锻炼出胆量,眼前男人是男友的顶头上司,她更不会傻到去得罪。
时宴礼早已收回目光。
他“嗯”一声回应,略抬下巴:“女朋友?”
很平常的一句上司对下属的随口问候。
陈书彦谦恭回答:“嗯,卿卿是我学妹,如今在容城大学上学。”
都知道,时宴礼大学毕业于容大,恒世也吸纳不少容大学生。
时宴礼耐人寻味地勾了下唇,颔首缓声:“不错。”
也不知说的是容大不错,还是人不错。
又相逢
从恒世出来,沈幼卿打车到“秦馆”。
今晚没有课,也没有训练,沈幼卿需要去兼职。
自从选择台球这条路,家里就断她经济,她只能自己解决学费、生活费,以及台球相关的一切花销。
好在这两年打出点成绩,奖金不菲,“秦馆”主动请她过去,薪资给的也不低。
刚到不久,老板就亲自过来,眉开眼笑吩咐她:“幼卿,快去001。”
“来啦。”
收了擦杆的软毛巾,沈幼卿摸摸自己的宝贝球杆,小小声音:“干活咯。”
老板是位五十出头的女人,保养极好,乍眼看去就三十来岁,为人直爽不绕弯,沈幼卿平日叫她越姐。
越姐挺喜欢沈幼卿,过来拍了拍她肩,好声嘱咐:“里边的客人脾气可能比较古怪,少说话,好好打球就是。”
沈幼卿乖笑,眉眼弯如月:“谢谢越姐。”
“秦馆”不同于普通台球厅,所在建筑是一座几进几出的苏式合院,坐落于容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院子里假山流水、青松雀鸣,风景好不惬意,半点没有销金窝的影子。
来者多是非富即贵,不是谈生意,就是来败家。
这种地方,能让老板亲力亲为接待的对象,自不能得罪。
“甭客气。”越姐一摆手,“我还指望你名气越来越大,给我带更多生意呢。”
年初沈幼卿获得去年的职业联赛冠军,她特意将人请过来镇场,如今不少人慕名而来,找人家小姑娘比划的比划,请教的请教。
生意节节高升。
抓着球杆的细长五指紧握,沈幼卿大脑支配着脸上微微僵的肌肉,牵强附会出一个温笑。
脚下转方向,她先去了洗手间。
恐怕要让越姐失望了。
她不知自己还能参加多少比赛,容城台协想让她参加明年的中锦赛,若顺利夺冠,便有机会进入国家队,参加世锦赛。
可是前路未知,中锦赛都不定能参加。
001到了。
沈幼卿收拾好情绪,端出礼貌客气的微笑。
由胡桃木制作的实木门大敞着,清脆的击球声隐约从里传出。
她抬手屈指,不轻不重往门框敲三下:“您好。”
“哟!来了。”正在趴在球桌的秦淮厌闻声回头,随意招手:“来跟我比划两局。”
看清他的脸,沈幼卿略微惊讶。
是下午时总身边的人。
进房带上门,她微笑不改:“秦先生。”
下意识移动视线,果然在球桌旁的沙发上见到那光是眼神就能令她想要逃跑的男人。
包间宽敞无垠,越姐很会做生意,将有钱人的品味拿捏得恰到好处。分明玩儿乐之地,内外装修却低调风雅。
整个色系是令人舒适的原木调,茶桌酒架,应有尽有,靠里墙上,贴着被竖分成三份的远山水墨图。
各个风格迥异,放在一室,竟也不违和。
球桌对面。
男人坐在咖色皮质沙发里,两条长腿被西装裤包裹,支在咖色皮质沙发与实木矮几之间,凭空叫人觉得那地方容不下他。
他往后半靠,成熟男人的胸襟被黑色衬衫勾勒出若有若无的轮廓,领口两颗扣子散开,
相较下午在公司,多出几分闲倦。
“时总。”沈幼卿礼貌点头。
前台只告诉她,订包间人叫秦淮厌,没想到是他们。
时宴礼眼皮半撩,那双深邃漆黑的眼扫过来,跟瞧见陌生人没两样。
倒没了下午那般骇人的压迫感。
他松散点头:“沈小姐。”
声线低沉的嗓音也是,字句慢声,咬字清晰。
沈幼卿诧异了下。
没想到,这样的人会跟她回礼,况且下午陈书彦没向他介绍她的名字。
她只当对方是台球爱好者,所以知道她,点她打球。
走到球桌旁,拿巧克擦杆。
她问秦淮厌:“秦先生打什么球?”
包间内有四台球桌,对应不同玩法。沈幼卿主攻斯诺克,但黑八、九球也都拿过奖。
“沈小姐这就抬举我了。”秦淮厌半带玩笑地自我调侃,单手撑着杆:“斯诺克太复杂,咱打l黑八就够了。”
沈幼卿笑:“好呀。”
她弯腰从桌下将球捡上来,用三角框框紧。
原本包间里有服务员,洗球的活儿由专人做。估计客人不喜人打扰,除她之外,一人没见着。
工作时间,沈幼卿长发简单扎成丸子,穿着秦馆的工作服。
奶白柔软的衬衫,优雅端正,黑色长裤将她的腿修饰得又长又细。
沈家家风严苛,举止言行都有规矩。行稳站直,从小到大,习惯早成。
以致简单的洗球摆球,让她做出来,行云流水,优雅得赏心悦目。
“砰”一声脆响。
颜色不一的圆球,散开在绿色羊绒球桌。
时宴礼缓抬眼皮。
他从烟盒里抽出支香烟,夹在骨节分明的长指间,并未点燃。
沈幼卿平日里乖纯柔和,身姿也纤细,弱柳扶风如林黛玉。
但只要一俯身,架起杆瞄球,那富有攻击性、几乎有些逼人的眼神,就又无缝衔接。
仿佛分秒间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唯独灯光下,一节修长雪白的后颈,泄露出一折就断的脆弱。
“啪”,时宴礼摁下打火机,抬手点烟,灼热的火焰烧到那脆弱的天鹅颈,火光将他的脸庞映照清晰。
去年的职业联赛上,有解说评价过沈幼卿,说她天生为球而生。
资历虽浅,天赋过人。
不过兼职不是比赛,沈幼卿得控制自己,不能光沉迷打球,她还得让客人打得开心。
要局局都输,哪能开心。
两局下来。
秦淮厌站没个站像,倚靠在桌沿,他瞧着沈幼卿,边用巧克擦杆,边叭叭:“沈小姐让球别这么明显啊,让我这多不好意思。”
一脸的浪荡样,倒看不出他哪里不好意思。
“抱歉。”沈幼卿抿唇笑笑,怪不好意思。
让球是个技术活儿,比做斯诺克和解斯诺克都难,学这么久,仍旧做不到不着痕迹让球。
“你的攻击性和野心太明显。”磁性慵懒的男低音突然响起。
嗯?沈幼卿讶异扭头。
男人不知何时换了姿势,他手臂撑在大腿,前倾着身体,她对上那双浓墨重彩的眼。
显然,刚刚的两局被他全须全尾地看了去。
沈幼卿主动坐到时宴礼斜侧边的沙发,拎起几上茶壶,倒一杯推到他面前。
双手放在膝盖,她眼睛不眨地与眼前男人对视,像乖乖听老师话的三好学生:“还请时总赐教。”
两人距离不远不近,隐约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冷木弄香兰,烟草随茶。
时宴礼唇角微弯,悠然的视线落到她脸上,语气温和:“赐教谈不上,不过是瞧沈小姐这形象,如果能将你的攻击性收一收,更容易让对手摸不清路数。”
沈幼卿长相偏柔,年纪又小,头发丝都写着人畜无害,第一面很容易给人留下她很弱的错觉。
这般形象,生活中会多不少麻烦,但在赛场上,利用好了就是把利刃。
比赛比的不仅是球技,心理战术也同等重要。
简单几句话,是沈幼卿从未意识到,以及从没人提醒过她的问题。
像时宴礼这样地位斐然,会好心点她,或许仅因为她是他下属女朋友。
倒是个让人意外的老板。
尽管沈幼卿仍旧不明白该怎样收敛时宴礼所说的攻击性与野心,但总不好过分打扰客人。
她感激:“谢谢时总指点。”
时宴礼轻描淡写“嗯”一声。
脸上没带情绪,刚才的提醒仿佛只随口一提,对她如何并不关心。
沈幼卿回头跟秦淮厌又打了几局,中途休息,她喘口气,喝一大口水。
让球真比打比赛累得多。
去年的职业联赛,整场打下来,都没这么累。
秦淮厌满头大汗,盯着球的眼睛像狼狗一样,依旧兴奋高昂。
让沈幼卿都有些怕。
时宴礼始终坐在沙发,途中接了两个电话,没半点要打球的意思。
沈幼卿看过去,边抬手用手背擦汗,客客气气地:“时总,您不打吗?”
“就是。”经她提醒,秦淮厌想起自己哥:“哥,跟我来两局。”
时宴礼与沈幼卿对视。
站在球桌旁的小姑娘拥有出众于同龄人的稳重,但那双眼睛颜色浅,太干净,足以让有心之人摸清藏在底下的情绪。
告诉他,快上吧,她好想休息呀。
从沙发上起身。
时宴礼一边翻折衬衫袖口,一边走向球桌,脚步漫不经心。
“给。”秦淮厌将球杆扔给他,真诚伸手:“哥,请。”
正好沈幼卿洗好球。
她往旁退几步,将地方腾出来,礼貌当观众。
时宴礼握杆,俯身。
无论是折臂持杆,还是翘指架杆,他的姿势都标准得赏心悦目
台球起源于斯诺克,被称为绅士的运动,即使衬衫西裤,也不违和,反倒有种雅致的力量感。
多数权威比赛,制服也是衬衫马甲。
对台球的热爱,让沈幼卿目光被吸引。
衬衫沉郁严谨的黑,宽厚的背,劲瘦的窄腰,组成的线条起伏流畅,犹如蛰伏于漆黑深林中的猎豹。
不由自主想起下午富有压迫感的对视,沈幼卿下意识移开视线,不敢多看。
但想要看球的瘾勾着她又瞟回去。
男人手臂发力,衬衫被肌肉撑得略绷,他游刃有余出杆——“砰!”
圆球散落四方,有一颗掉入角落洞口。
漂亮。
沈幼卿兴致上来,开始期待这场娱乐的比划。
但结果总是令人意外。
除却开球那颗球,整场下来,时宴礼一个球没进。
一个没进……
全场寂静。
沈幼卿睁大眼睛呆住,着实没想到会是如此结局。
震惊的不止她一人,秦淮厌严肃地盯着桌上仅剩的白球,仿佛要盯出朵花来。
好半天,他恍然:“难怪你总是拒绝跟我打球,原来是不会啊。”
时宴礼似乎并不在意。
他将杆扔回给秦淮厌,转头瞧见沈幼卿的表情,笑了:“怎么?沈小姐没见过如此菜的?”
啊。
沈幼卿回神:“没有没有,只是有些惊讶。”
上帝果然是公平的啊。
给人门窗全打开了,就不会再给开一扇全景天窗。
实在是他气场过于强大,后又指点她,她先入为主地以为他会打得很好。
知她所想,时宴礼云淡风轻:“我只会看,不会打。”
沈幼卿真诚点头,表示理解。
喜欢看球的人,不一定会打球。但常常看,的确有可能比选手自己还了解他们的打法。
秦淮厌古怪瞧他一眼,若有所思。
照今天这打法,确实不会。
到了时间,沈幼卿下班。
秦淮厌瞧着女孩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回头,朝时宴礼半开玩笑地调侃:“哥,这可是有男朋友姑娘啊。”
人男朋友还是您下属呢。
男人斜斜靠在球桌,视线定格在门口,闻言,他眼皮都没动,磁沉的嗓音轻描淡写:“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