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东北战场与辽沈战役

韩先楚

锦州攻城期间，塔山方向进行了英勇的阻击战，有力的保障了锦州攻城。塔山位于锦州、锦西之间，是北宁路上一个百十户人家的村庄，村北有条东西走向不高的丘岭。最高点白台山，不过海拔二百六十一米。以塔山为中心，东起海滨，西到虹螺岘约三十公里，是由锦西增援锦州的必经孔道。

蒋介石想凭借他在海空军支援下的雄厚兵力，必解锦州之围。他对增援部队声称，东北局势好坏在此一战，三天之内必须打到锦州，只准前进，不准后退。我军布防塔山一线部队，是四、十一纵队、独立四、六师和热河炮兵旅。 塔山正面，东起海滨，西至白台山十二公里的防守部队是四纵，主要防守地段是塔山左右八公里。由于受地形限制，开始四纵以十二师展开，作正面防守。

我军上下充分了解阻击任务的意义，是保障夺取锦州的关键。“街亭虽小，干系重大！”锦州、锦西两地相距不过四十公里，两战场的炮声相闻，我军在这个狭窄的地域上打阻击，没有回旋余地，而且阵地不过是中等起伏，无险可守。因此，必须下决心与敌决一死战，让敌人在我阵前尸横遍野，而不得寸进。本着这个决心，纵、师、团各级都作了充分的政治动员和最大限度的物质准备，普遍地举行阵地宣誓，人在阵地在，决不让敌人前进一步。

三天的准备时间，在人民群众积极协助下，筑起了简易的野战工事。十月十日拂晓，敌人展开三个师，在四十余门重炮、七架飞机和两艘军舰火力支援下，向打鱼山、塔山、白台山一线展开进攻。 我军在工事尚不完备情况下，顽强坚守，七次反冲击，至十七时，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夺回了一度失守的打鱼山。经一天激烈战斗，全面检验了我军的阵地配置。我军连夜恢复工事，整顿组织，准备再战。

十月十一日，敌人展开四个师，采取中央突破战法，集中兵力，以塔山为中心，成连成营的集团冲击。敌一五一师四五一团团长、副团长带头集团冲击，当即为我击毙。我与敌反复冲杀，前沿阵地有的虽曾数次易手，但在我猛烈炮火支援下，多次反冲击，恢复了原阵地。

十月十二日，正面敌以三四个团保持与我接触，炮火轰击我阵地，掩护后面调整部署。蒋介石亲率海军总司令桂永清、空军总司令周至柔和援锦司令侯镜如，在重庆号巡洋舰上，分批召集军官训话，坚决拿下塔山，占领阵地者官升一级，并用一人五千万元金元 券的悬赏，收买“奋勇队”，畏缩不前者，就地正法。

单是一九八师，即收买了一百五十多人。我军也利用这个时间，积极作了准备。四纵十师和十一师一部，加强了前沿坚守的十二师，加修了工事，补充了弹药。十一纵为配合四纵正面坚守，攻取了左翼敌突出据点寺儿堡。独立师积极向锦西、葫芦岛敌人侧后活动。

十月十三日，锦州攻城前夕，敌人对塔山发动了更大规模的进攻，改用中间钳制，两翼突破，东端为高家滩铁路两侧，西端为白台山，在海、空军配合下，陆军四个师九次大规模冲击。

尤以铁路方向，我十师二十八团与敌自夸没有丢过一挺机关枪的“赵子龙师”独九十五师对阵，战斗最为激烈。敌人端着冲锋枪集团冲击，打下去之后又袒胸赤背，身背大刀，端着机枪再上来，俨如一群海盗。 二十八团一连，首当敌人“奋勇队”要冲，全连剩三十几人，在身负重伤的指导员程远茂指挥下，英勇地守住了阵地。六连机枪排战斗小组长纪守法，率领机枪组渗入敌阵，一连消灭敌人三个火力点和一个炮兵指挥所，在敌阵中筑起工事与敌战斗。

塔山方向，敌八十一师一个团在团长率领下集团冲击，我军进行了激烈的抗击。十二师三十四团一营副营长鲍仁川，穿过敌人炮火，跃入村庄，组织零散人员，夺回了为敌占领的三间房子。

在我四纵防御的八公里正面上，敌数十门重炮包括重庆号上的二十四厘米舰炮整日轰 击，飞机轮番扫射轰炸，阵地落弹三万余发，大规模冲击九次。我军有的部队与敌拼刺刀十多次，在工事大部被毁的情况下，阵前敌横尸累累，阵地仍在我手中。

是日，蒋介石下令，十四日打到锦州，拂晓必须拿下塔山，十二时进占高桥，黄昏打到锦州。

十月十四日，我军对锦州发起总攻，锦西敌人遵照蒋介石命令，以四个师，沿八公里正面，拂晓发起疯狂攻击。这次的特点是以营团为单位，短促突击，一波接着一波，反复冲杀。我则以短促火力杀伤敌人，不轻易反击。与正面坚守相配合，十一纵和独立师积极阵前出击，争夺尖山子阵地。作为总预备队的一纵，迫切求战，多次要求登塔山加强四纵，均为四纵所谢绝。在塔山打的正激烈的时候，“东野”总部和炮纵送上去炮弹和重炮，更激发了坚守部队的战斗豪情。

十月十五日，即锦州城破之日，锦西方面国民党军作了最后也是绝望的进攻。同时展开五个师，改变了先用炮火轰击的办法，而是利用拂晓，乘我疲劳困盹突然偷袭。我军紧急应战，在工事里与敌扭打，以短促火力杀伤敌人，粉碎了敌人偷袭企图。

敌见偷袭不成，即发起全线集团冲击，向我猛扑。据后来俘虏的天津防守副司令兼六十二军军长林伟俦说，当时他正同华北督战主任、原独九十五师师长罗奇在塔山以南高地上督战，看到独九十五师涌上我军阵地，罗奇挥舞着马鞭子连声欢呼：“突破了！突破了！”就在这叫嚣声中，冲入我军火网的独九十五师部队，完全被我火力封锁在阵地前沿，两个连被迫火线投降。由于我军的坚强抵抗，敌人无法越雷池一步，加之看到锦州无望，遂于十二时停止了进攻，全线撤退。

鏖战六昼夜的野战阵地坚守阻击战，至此告一段落。我军阵地岿然不动。是役共毙、伤、俘国民党军七千七百人（其中包括五名团长），阵地前敌遗尸七千多具。据敌人资料反映，共损失了两个军七个师，其中以独九十五师伤亡最为惨重。事后，蒋介石沮丧地说，锦西、锦州仅距三十几公里，以十一个正规师的兵力，不仅未能出援锦州，反遭惨重伤亡，实在出乎意料。

塔山阻击战，我军打得英勇顽强，创立了我军野战阵地坚守防御范例。许多感人的英雄事迹，表现了无产阶级革命军队不可战胜的大无畏精神。炮兵在战斗中大显身手，战术灵活，火力猛烈，使敌人出现了闻炮即乱的事例。战后，十二师三十四团被授予“塔山英雄团”称号，三十六团被授予“白台山守备英雄团”称号，十师二十八团被授予“守备英雄团”称号，四纵炮兵团被授予“威震敌胆”称号。仅十二师，即有二千零二十六人荣立战功。但我军也付出了三千五百七十一人伤亡的代价。中共中央适时发出庆祝锦州大捷的电报，鼓舞了广大指战员的士气。

攻克锦州的胜利，关闭了东北国民党军进出的大门，卡断了东北国民党军的咽喉，为辽沈战役的胜利，迈出了关键的一步，使东北国民党军顿时陷入了极端不利的境地，成了瓮中之鳖。在蒋介石亲自指挥下的锦州守城和锦西、辽西对进增援，虽都作了极大努力，但终究无法扭转东北战场上的极端被动局面。实践充分证明了毛主席决策的英明正确。正如范汉杰被俘后说：“这一着非雄才大略之人是作不出来的，锦州好比一条扁担，一头挑东北，一头挑华北，现在是中间折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