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于聚义

1970年深秋，一场大雪刚过，我们农场进入暂时的休眠期，大家修理农具和维护康板茵收割机，准备秋收。

一天上午，铁布肯公社武装部部长都尔吉来我们红星农场，在我们知青点上开了个会，说解放军第一次要在我们草原征兵，希望适龄青年踊跃报名。我们知青点就三位男生，听到这个消息时，我们都摩拳擦掌，当即向都尔吉部长报了名。都尔吉部长临走时说了句，“随时听通知来公社检查身体。”以后我才知道，都尔吉部长让我们等通知的期间，实际上是给农场和公社留下政审的时间。

突然有一天，农场通知说，明天上午去公社检查身体。我们三个密谋好，第二天一大早到草甸上去抓马，骑马去9公里外的铁布肯公社。

吃完早饭，我们三个人拿着笼头，悄悄接近正在啃吃草的马。因为经常抓马，所以，轻而易举就抓了三匹马，套上笼头，马就乖乖的听我们使唤了。在草原上骑马，如果要走长路，必须要备马鞍，否则长时间骑光背马，屁股容易磨烂的。我第一次从和布克赛尔县城骑马来红星农场，没有马鞍子，走了不到20公里，屁股就磨烂了，那个难受的滋味太难形容了。但是，近距离就忽略不计了，等屁股磨热了，也就到了目的地。

我们三个人骑马飞奔，9公里路一会儿就到了。到了铁布肯公社，我们将马放进公社马号里，让马休息和进食。草原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论你是公事还是私事，只要到了公社，或者到了县政府，马都可以放进马号里休息或者进食。就像现在进了公社或者县政府，大小汽车都可以免费停车一样。当然，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实行收费，甚至因停车场拥挤，没办法停车了。

将马放进马号里，饲养员非常认真，“放心吧，我知道你们是来参加解放军的，公社今天检查身体。等你们检查完身体，马也就吃饱了。”我们道谢之后，按照指示牌，直接去了公社卫生院。

我们三个人都是汉族知青，当我们走进卫生院发现应征入伍的都是蒙古、哈萨克巴郎子，少说也有三十多人。我心里打鼓，不知道今年第一次在草原招兵有没有名额限制，再说了，这些少数民族巴郎子身体个个都很瓷实，我们相比之下显得有些不敌人家。我有些自卑。当排队到了我们三个时，卫生院一位汉族医生的眼神儿，让我有了许些安慰。没想到，我们三个人都顺利过了关。

中午公社管饭，我们正在吃饭时，都尔吉部长专门找到我们说：“咱们公社只有你们三个汉族巴郎子报了名，希望你们能如愿以偿。”吃完饭，我们来到马号，三匹马都吃饱了，三匹马立在马号闭目养神。我们与饲养员道别后，牵着马走出了马号。

三个人骑着马肩并肩前行，不紧不慢地漫步在返回农场的路上，心情都非常惬意，憧憬着参加解放军之后的理想。因为这个阶段，整个社会对解放军非常尊敬。解放军通过文化大革命“三支两军”，平息两派武斗，尤其是在去年巴尔鲁克山自卫反击战中，珍宝岛自卫反击战中，解放军保家卫国，不怕死不怕难，令年轻人羡慕不已。今天，我们三个人都顺利通过公社卫生院的体检，而且合格，您说能不能高兴嘛！

过了半个多月，公社电话通知我和季成诺去公社一趟，通知里没有韩维新。我们俩如法炮制，抓马去了公社，临了都尔吉部长跟我们谈话，说季成诺因为父亲被打成历史反革命没有得到落实，政审没有通过，现在只剩下于聚义一个人了，过几天要去县城复查身体。

过了不几天，公社通知农场要为我召开欢送会，然后派张成生赶着马车一块去县城。到了公社，13个胸前佩戴大红花的青年里只有我一位汉族小伙子。公社召开了盛大的欢送后，家属都坐在主席台上，我因为是知青，农场没有家属，我们农场的党委书记专门抽出时间来陪我，我感到非常荣幸。公社统一挑选了13匹漂亮的大走马，发给我们每人一匹，在都尔吉部长带领下，浩浩荡荡出发了。

80里路，骑马走了快一天时间，赶在天黑前到了县城。对应征入伍的青年，县政府统一安排在县政府招待所。我向都尔吉部长请了假，回去与母亲和兄长说一声。没想到，兄长非常惊讶，还说他在国营牧场下乡时遇到了部队接兵的，还说到不知我最小的弟弟知不知道部队来征兵，如果他知道的话，很想让他去当兵。

第二天上午，我们排队复查身体，可到我的时候，县城的高音喇叭响了，我的左耳朵怎么也听不见手表声。第一关就被刷了下来，我很沮丧。这时，一位解放军来到我跟前说：“你叫于聚义，耳朵有问题，可能当不了兵了。”我赶快解释说：“到我测试时，高音喇叭响了。”那位解放军想了想说：“那就明天上午早点来，重新给你复查一下吧。”

第二天一大早，我去了县医院，姚院长亲自给我复查。一轮测试之后，左耳朵仍然听不清楚。姚院长笑着说：“太紧张了，休息一会儿再试。”解放军这时拉着我到了一个背人的地方，说：“再复查时，你看我的手势。”过了一会儿，姚院长又开始给我测试，到了左耳朵时，解放军给我了一个示意，很快就过了关。以后我才知道，这位解放军就是此次来接兵的张洪运班长。

如今想起来，我能当兵，完全是张班长帮助的结果。到了部队，从新兵训练到连队执勤，以后当文书兼军械员，又是解放军报的特约通讯员，许多诗歌在《解放军文艺》和《解放军报》《新疆日报》《战胜报》等报刊杂志发表，为我成为一名记者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所以，我要感谢部队，感谢与我结下深厚战友情的首长和战友。有过军旅生涯的人最坚强，不畏困难，坚毅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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