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借种

言字语 2023-02-02 15:35:56

从前,南阳府有一家姓黄的,夫妻俩半路成家,生个儿子,取名大宝。爹娘望子成龙,儿子到入学年龄就送进了学馆。

但大宝经常逃学,为此免不了挨打受气。

大宝16岁这年,偷偷取出家里的银子,逃出家门,来到孝感。他想用手中的银钱学做生意,等赚了钱再回去。谁知做次生意赔一次,最后连本钱也搭了进去。

黄大宝身无分文,又远在他乡,举目无亲,沿路乞讨返回家吧,没脸再见爹娘。这天,大宝来到城外的山坡下,扯根藤条,挽个圈套,往树杈上一绑,把头伸了进去。

就在这时,城里的屠员外下乡办事路过这里,急忙上前拦住说:“你这孩子,有啥事想不开,来这里寻死?你有啥难处,给老夫说说,也许能帮你渡过难关。”

大宝流着泪把离家的前后经过叙说了一遍。屠员外听罢说:“这么说你是有家不愿归,在这里断了吃饭门路,是吧?”

大宝点点头。

“这有何难?”屠员外笑着说,“天下这么大,还能找不到个吃饭的地方?你实话给我说,是想临时找个饭碗呢?还是别有打算?”

大宝说:“只要有活干,有饭吃,我就不回家了。”

“好吧。”屠员外说,“老夫膝下无儿无女,正愁百年后无人继承家产。你若愿意,老夫就收你为义子,现在咱就一同回家。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若想回老家,老夫送给你盘缠,我不能见死不救。”

黄大宝觉着老人的话入情入理,是一片好心,红着脸趴地下给屠员外磕了个头,认他为父亲。

屠员外高兴地领上大宝往家走时,突然又迟疑下来,说:“孩子,现在把你领到家,外人会说你是捡来的。我百年之后,近族的人会说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把你赶走,那就违背了我的一片心意。”

大宝说:“那该咋办?”

屠员外想了想说:“有办法。我原有一子,四岁时在庙会上丢失,活着该有十八岁了。三天后你到城里打听,就说生父姓屠,十四年前在庙会上自己被人骗走,卖到南阳。因养身父母双亡,没有依靠,现在来寻找生身父母。如果问及咱家情况,你说只记得院里有棵桂花树,树下有块捶布石。舅家有个老表,和你年岁一般大。这样,我们就以亲生骨肉相认,谁也不敢说你是捡来的。”

大宝点头答应。

三天后,黄大宝遵照屠员外的嘱咐来“寻根认亲”,到了屠员外家,改名屠大宝。

后来,屠员外给大宝娶了个贤惠的媳妇,姓牛叫玉梅。 牛玉梅来到屠家,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叫郎斋,一个叫郎轩。

这年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屠员外一家老小非常高兴。郎轩、郎斋在爷爷怀里闹来闹去。这时, 大宝想起老家的生身父母。心一酸,落起泪来。

屠员外看见后,到了夜间,把大宝叫到自己房里,问道:“今儿个全家欢喜不尽,我儿却伤心落泪,不知有何心事?”

大宝说:“儿自来到这里,不愁吃穿,又不受气,儿还能有啥心事?”

“羊羔跪乳,乌鸦反哺。禽兽尚还有情义,何况人呢?爹娘生养之恩,骨肉之情,谁能忘得了啊!” 屠员外说到这里,大宝再也憋不住了,“哇”地一声,痛哭起来。屠员外又说:“我知你想念父母,这是人之常情, 为父能体谅儿的心情。不要再哭了,你跟玉梅商量一下,她若答应你走,就回去看看吧。”

大宝回到自己房里,骗着玉梅说:“年关生意好做,我想出外跑趟生意,你说咋样?”

玉梅说:“过年了,家家团圆 ,又不缺钱花,跑啥生意呀!”

玉梅不同意,大宝死缠活缠不依。

玉梅说:“我不管,让咱爹做主吧。 ”

大宝把话跟屠员外一学,屠员外又跟玉梅商量。

玉梅说:“不让他出去,他闷闷不乐,闷出病来也是事儿。让他去吧,生意成不成,权当出门散散心。”

大宝第二天便辞别屠员外和妻儿上路。临行,玉梅将娘家陪送的一对紫玉坠给了大宝一只,当作信物。

过了几天,屠员外拿着一封信对玉梅说:“人有旦夕祸福。大宝走到随州身染重病。”

玉梅一听,心急如焚,让公爹赶快派人去随州探望。屠员外说:“派人去我不放心,我要亲自去一趟。 ”说着便命家人备马,当即上路。

过了半个月,屠员外回来了。 玉梅带着郎斋、郎轩迎出门外。屠员外指着身后车上的一口棺材,流着泪说:“我到随州后,忙请先生给大宝诊治,日夜守候,也没救活他的命来。”

玉梅一听,手扶棺材大哭起来:“不让你出去,你不听,这一出去就把俺老老少少一家人撇下了,可叫俺咋过啊!”

屠员外说:“想不到他这样短命。我哪辈子干了亏心事,老天惩罚我老年丧子?”

玉梅要开棺再见大宝一面,屠员外说:“他咽气多天了,面目变了样,可别吓坏了孩子。”

玉梅只好作罢。

棺材里的尸体冒出一股股臭味,再不能停放,当天便匆匆埋葬了。

二十年后,屠郎斋考中进士,派到南阳任知府。这时,屠员外已经去世,郎斋把母亲接到了南阳府衙。

这天,屠知府升堂审案。一个偷盗犯被押到堂下。屠知府见罪犯衣扣鼻上系个紫玉坠,大小、颜色和母亲身上带的一样,感到奇怪。他听母亲说过,爹爹离家时带有一个紫玉坠。莫非爹爹的玉坠生前被这强盗劫去了?说不定爹爹暴病而死与这强盗有关。想到这里,他命人取过犯人的玉坠,拿到后宅去见母亲。

玉梅把两个玉坠放在一起一比,急忙问道:“那贼姓啥名谁?现在哪里?”

屠知府说:“盗贼叫黄大宝,现在大堂候审。”

“啊,大宝?”玉梅惊讶地问道。

“是,他叫黄大宝。与我父同名,但不姓屠。”

玉梅想了想说:“郎斋,这官司到二堂审问吧,别人一律回避,娘在屏风后面听听。”

屠知府点头答应了。

黄大宝被带到二堂。屠知府厉声问道:“黄大宝,有人告你偷盗人家银两,快从实招来!”

黄大宝说:“大人,我爹娘下世了,我是孤身一人,有人想置我于死地,好灭门霸产,实是冤枉啊!”

屠知府拍案又问:“我再问你,据本府所知,你身上带的玉坠不是你家祖传之物,是从何劫来,如实讲来!”

黄大宝哭诉道:“大人,俺黄家祖祖辈辈住在南阳城,代代良民,从没干过鼠窃狗盗之事。十六岁那年,我离家到孝感,做生意赔了本钱,走投无路,巧遇屠员外把我收为义子……这玉坠是我离开屠家时贤妻所赠。”

屠知府把惊堂木一拍,斥道:“刁民!据我所知屠员外之子二十年前已离开人世。你满口胡言乱语,狡猾抵赖。来人,用刑伺候!”

“慢!”玉梅从屏风后走出,来到大宝面前:“你看我是何人?”

大宝抬头一看,惊叫道:“玉梅!我是大宝啊!”

玉梅满脸热泪,问道:“大宝,你,你不是病死了吗?”

“玉梅,这是从何说起?”

“那年你走后,给家送信说你在随州病倒。父亲前去看望,回来时拉着你的尸棺,我亲手埋葬的,这还能有假吗?”

大宝说:“怪我瞒了你。那年我思念亲生父母,对你说出外做生意,实是回南阳老家。走到随州,员外骑马追上,他不让我再回家了。我问你们娘儿们咋办,他说出了正月就把你们送到南阳。并给我百两银子,要我先回家禀告父母。我回到家后,二老正卧病在床,不久先后下世。我一等再等等不来你们娘仨,知是上了员外的当。想去孝感,又想着员外既已说出不让回去的话,看来是不要我这个儿子了,便死了这条心。可我从没有让人送信呀!员外又从何处拉的棺材,里面的尸体又是谁呢?”

玉梅听了这番话,也好生奇怪。这时她想到当时她要开棺见大宝一面,屠员外不让开棺的情景,心想其中一定有鬼,迟早会弄清楚。于是,指着大宝对屠知府说:“他就是儿的生身父,快去拜认。”

屠知府往大宝面前一跪,把大宝给吓愣怔了。

玉梅说:“你还愣啥?这是我儿郎斋呀!”

阖家团圆了,一阵抱头痛哭,互诉离情。

几天后,屠知府查清了案情,将栽赃陷害的人缉拿归案,赦了大宝,并派人去孝感开棺验尸,发现棺材里装的是一副猪骨头。

原来,屠员外见大宝有回乡之心,便在大宝走后自己写一封假信,借机追到随州,赠大宝银两,不让他再返孝感。并买一口棺材,装人一条死猪,雇人拉回,说是大宝病死了。

一家人明白了葬猪的真相,都怨屠员外太绝情,不该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这正是:

员外认子为得孙,

见孙埋子假当真。

重逢幸有紫玉坠,

空劳葬猪一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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