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黄敬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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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真是神奇，走在春天里，望着成片成片绿油油的麦田，准有一瀑诗意袭来。春风来了，大地醒了，土地润了，这个时候，我的家乡总会有各式样的野菜从大地里冒出，仿佛一个久别的故人，嗅着熟悉的气息，扎根于熟悉的大地。

当第一缕春风拂过皖北平原，菜园里、麦地旁便可见肆意生长的荠菜。嫩绿的小叶钻出土地，阳光下，透着顽强与生机，它们一簇簇汇集在一起，温柔地铺展着，形成绿色的海洋。

辛弃疾的“春在溪头荠菜花”、白居易的“时绕麦田求荠菜”、陆游的“冻荠此际值千金”，文人骚客都道出了对荠菜的钟爱与情深。

而我们乡村的人虽无法写出柔美的诗句，却将对荠菜的钟情一笔一划写进餐桌上、生命里。清炒、煮汤、凉拌、荠菜饺子等，清香可口的荠菜在他们手中变换成各式花样，但入口不变的永远都是他们的一往情深。

在我的家乡，人们喜爱将荠菜成为报春菜，鲜嫩、醇香的荠菜一上桌，连小孩童都知道是春天来了，于是你追我赶地追随大人们挖荠菜，将自由欢快的身影留在春天里。

饭后，趁着阳光正好，我与母亲一起去田地里挖荠菜，锯齿状的叶瓣在阳光里舒展开来，绿的可爱，走近看，才发现人们所沉醉的不仅是它的色泽，更是它紧贴大地而与泥土混合一起的清香。

在春日里迈着缓慢的步子，脸庞是清风轻拂，身旁是母亲的身影，看着从泥土中苏醒的荠菜，一朵肥大的、一只瘦小的、一棵圆叶的……那一瞬间，身心仿佛都依附于大地，一铲一铲，撬开的都是我与春天的情缘。

母亲蹲下身子，麻利地挖着一簇一簇的荠菜，她一边挖着荠菜，一边念叨着今晚要喊谁谁来家里吃一碗春味，荠菜要怎么做才能保持原味，前几天邻居送她的一把荠菜，下锅煮汤的滋味让她一直忘不了等等，像小时候一样，我仔细听着她的话，恍然间明白，春天的味道只有在分享中，才能够持久弥香。

挎着一篮筐荠菜从田地里回家，母亲将挖下的荠菜递于父亲，父亲转身便去摘洗，相伴近四十年的夫妻，配合默契且温馨。

我蹲在一旁看父亲洗荠菜，父亲一面说着今年的荠菜长得好，一面将洗净的荠菜举起，流下一幕水帘，父亲那双布满皱纹的粗糙的双手，在春色中也有了年轻的模样。

是的，人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人与植物也在悠长的岁月中结下了情缘。在相互的感念中，像父母那样朴实的农民总惦记着田里的美味，当然，田里的植物也愿意将自己的果实、叶和根毫无保留的奉献给钟意它的人。

荠菜焯水、切碎，鸡蛋炒熟、剁碎，搅上嫩豆腐、蒜苗，拌上香油、精盐，无需更多的调味品，一碗春季里的荠菜素饺，便是春日里最可口的春味。

荠菜、豆皮焯水、切断，洒下一点盐、倒些生抽、米醋、香油，荠菜本身的香味被保留，口感敦厚、实在，混合性很强，凉拌荠菜刚上桌，便成为我们争抢的食物。

我太熟悉这样的味道了，有情有温度，吃下去有满足感，出门在外，每年春季里回乡，母亲总是做这样的美食，这对我而言，不仅仅是能裹腹的食物，更是能温暖内心的亲情，只需一口，便能解乡愁。家中日常吃食所带来的温暖与幸福感，随着年岁的增长愈发浓厚。

荠菜好吃吗？我常常这样问自己，被各种美食麻痹的味蕾，荠菜吃进嘴里的滋味不见得那么深刻，但熟悉家乡菜的胃，只需要淡淡的一缕清香便会被唤醒。

也许正是这种纯正的大自然味道，荠菜才会在春天被许许多多的人惦念着。而对于远行他乡的游子而言，一碗荠菜饺子，不仅是记忆的载体，更是一种情感的寄托。

*作者︱黄敬敬：笔名花开无声，浙江省中医院急诊科护士。「青眼有加qyyjtcq」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