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玲仙知青大返城的导火索(上)

德哥讲史 2024-03-14 14:54:43

多余的话:

2013年前后,我在Q Q、凤凰知青论坛、天涯社区等网站发布过《知青大返城的导火索》的文章。我是北大荒的插队知青,在黑土地上仅劳作了四年,就体验了做为一个知青的种种艰辛。当我第一次看到云南兵团知青的遭遇后感到十分震颤,原来我们插队知青十分羡慕兵团和农场的知青,有工资,不愁衣食,有生活保障。而我们插队知青是吃完上顿愁下顿,一天拼命干活也挣不到多少工分,每个月都得向家里伸手讨要,要不就得饿肚子,年底分红说没有就没有。我们插队知青虽然生活艰难没有工资,但是也有好处,我们有招工参军和上学的机会,好好表现两年就能有机会走人。还有我们个人行动自由,想走就走,想回家就回家,没有人敢阻拦。如果瞿玲仙是北大荒插队知青,就绝对不会发生那样悲惨的事情。

十年前由于各种资料的限制,我把瞿玲仙写成了徐玲先,文中资料内容错误百出。近年有关云南知青返城的资料渐渐增多,瞿玲仙的丈夫也亲自写了回忆文章,为了让广大读者真正了解云南知青返城的前因及过程。这篇文章综合了以前及近期有关资料重新修改编辑而成,让我们重温一下那段难忘的岁月吧。

(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一师四团橄榄坝上海知青瞿玲仙)

一、上海女知青瞿玲仙

上海女知青瞿玲仙,上海南汇人,毕业于南汇新场中学。1971年,17岁的瞿玲仙响应伟大领袖的号召同上海各中学两千多人来到云南西双版纳生产建设兵团一师四团橄榄坝农场七分场。橄榄坝农场位于景洪市的勐罕镇和景哈乡境内,毗邻基诺乡,南联乡和小勐养,与缅甸接壤。场部在澜沧江北岸,距景洪市约30公里。组建于一九五七年一月,共有七个分场,以种植橡胶为主。上海知青到来的时候,西双版纳橄榄坝还是一片与世隔绝和未曾开垦的处女地兵团一师各团分布在从勐海到勐腊广阔的国境线上,他们的任务是砍伐森林,开荒种植橡胶,是上海知青比较多的地方。

(瞿玲仙的毕业证)

1978年,瞿玲仙在橄榄坝农场下乡已经整整七年。1977年底24岁的瞿玲仙和一个上海同学在橄榄坝农场结婚,瞿玲仙结束了七年的单身生活,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从外表看,这个来自黄浦江畔的上海姑娘比她的实际年龄要苍老得多。瞿玲仙性格开朗乐于助人,她在连队知青中人缘很好。七年的艰苦劳作让瞿玲仙皮肤黝黑粗糙,亚热带烈日和风雨无情地重塑了这个上海姑娘的外部。但是外部形象并不能代表这个上海知青的内心。六年的风雨洗礼使瞿玲仙的形象更加接近当地农妇,只有从衣装和言谈举上才能知道这是一个上海知青。

那个年代兵团农场领导特别喜欢各种生产会战,师、团、连领导以学大寨为由层层督战。云南西双版纳四季如春,特别适合劳作,知青们一年四季很少有机会休息。各种名目繁多的会战如同走马灯一般转个不停,向“五一”劳动节献礼,向“七一”、“八一”、“十一”……献礼。师团连也规定了各种劳动竞赛,周竞赛、月竞赛、季竞赛,还有许多说不清的即兴会战,挑灯夜战等等,叫知青们应接不暇。知青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只盼着春节能快点到来,因为只有春节那几天才能休息一下。

1978年的劳动会战特别多,瞿玲仙已经记不得连队什么时候放过假。因为瞿玲仙怀孕几个月不能参加会战,被连队照顾在晒场翻晒粮食。入秋之后,堆积如山的稻谷、玉米需要晒干扬净然后入仓。虽然在连队,翻晒粮食是一种对于老弱病残的特殊照顾。但是对于一个大腹便便并且即将临盆的瞿玲仙来说,有时哪怕弯一弯腰也未必是件轻松事。瞿玲仙的丈夫在几十里外的曼岭水库工地参加会战,已经分别半个多月了。

(云南兵团一师上海知青瞿玲仙与丈夫翁仕贤的结婚证,上海人玲林不分,办理人员听错后在结婚证上写成瞿林仙)

1978年10月31日,第二次全国知青工作会议在北京开幕,围绕当前知青存在的各种现实问题展开激烈讨论,原计划半个月的会议硬是持续了43天。当全国知青工作会议正在进行时时候,在云南边陲一个地图上无法查到的叫做橄榄坝的偏僻地方,上海女知青瞿玲仙腆着无比沉重的肚子在连队晒场上劳动。

早晨起床,瞿玲仙就有了一种不平静的预感,这种预感与其说来自某种生理先兆,不如说来自女人天生的直觉。虽然瞿玲仙对于生孩子并没有亲身体验,并且此时距离预产期尚有一个多星期,但是她还是切切实实感到了那个重大时刻的猝然迫近。丈夫不在,瞿玲仙草草吃过那一成不变的盐水汤泡饭,然后瞿玲仙心烦意乱地朝门外张望了一会儿。晨曦初露,朝霞映红天际,黛色的群山好像波涛一样遮断视线。瞿玲仙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望见什么,因为丈夫在曼岭水库工地上,中间还隔了两架大山。瞿玲仙失望的收回目光,拾起屋门外的一只木耙,拖着沉重的身子朝连队晒场走去。

上午十点,瞿玲仙感到腹内胎儿开始躁动,腹痛跟前几天不一样了,瞿玲仙停下手中的活,靠在稻谷堆旁直喘粗气。晒场上一个农场当地妇女停下手中活,关切地询问是否需要叫卫生员来看看?瞿玲仙摇摇头。她已经意识到这是成熟的胎儿向母体发出的一种告别的语言,一种要求获得降生权利的迫切信号,预产期提前了,丈夫又在工地回不来,只能靠自己了。

瞿玲仙谢绝了妇女的帮助,她没有把临产的消息告诉其他人。生孩子是自己的事,自己的事就得靠自己来做,何况连队距离分场卫生所不算太远,只有十来里山路,这段距离对于在此生活了年的瞿玲仙来说一点都不算什么。瞿玲仙回到自己家中,将事先准备好衣物用品提在手中,然后挪动笨重的脚步出门了。瞿玲仙行走在通往分场卫生所凹凸不平的山间小路上,山里的小路静悄悄的,四周林木茂盛,没有人声喧哗,只有一缕深秋的太阳寂寞地穿过树林,将破碎的光斑洒落在这个即将成为母亲的气喘吁吁的知青孕妇身上。

瞿玲仙不时抹一抹额上的汗珠,或者扶住路边的树干歇一歇。她当然不可能知道此刻正在遥远的北京所发生的事情,以及这些事情与她和知青未来命运的关系,眼下她只有一个目地, 那就是快快 走完那段不算太短的路程,把孩子生到卫生所去。 瞿玲仙在西双版纳这个农场的道路上跋涉了整整六年,今后的日子是什么样子,瞿玲仙实在不敢想。对正在北京召开的知青工作会议,连队上的知青们都十分关注,希望中央能多多关照一下还在农村的知青们。但是瞿玲仙眼前最重要的是把孩子安全生下来,这才是心里最大愿望。瞿玲仙步履维艰地走向分场卫生所的时候,她并不知道她的人生之路即将走到尽头,因为一个可怕的灾难正在前面等着她,死亡的阴影已经张开翅膀。

二、赤脚医生陈果木

1978年11月10日中午,橄榄坝七分场卫生所值班医生陈果木正蹲在墙根下同狗一起晒太阳。陈医生是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小个子男人,三十多岁,出身贫农。陈医生原先并不懂医,在部队服役时当过炊事兵,文化程度初小。只是因为后来转业到农场,当时农场被军管,军代表很喜欢转业退伍的军人,陈果木被军代表选拔进“赤脚医生速成班”深造三个月,然后穿上白大褂在分场卫生所开始治病救人了。

橄榄坝七分场地处偏僻,兵团农场医务人员奇缺,连队有一名卫生员,分场设卫生所,农场设医院。分场卫生所一般配备二三名赤脚医生,这些赤脚医生大多来自转业军人和当地农工,经过在总场医院的短期培训和学习后便分配到各分场或连队充当医务人员。

分场卫生所的前身是一间旧仓库,原先曾用做榨油和碾米的作坊,因此房梁、墙角和砖缝里到处积满厚厚的尘垢。由于卫生事业发展的需要,仓库迁往别处,大房子一分为三,于是七分场就有了卫生所,有了门诊部、药房和小手术室。赤脚医生班毕业的陈果木和他的同事们确确实实在这间从未认真消过毒的大房子里一直工作将近十个年头。

陈果木喜欢别人叫自己陈医生,对陈医生这个称呼很满意,对自己从事的工作很满意,一件白大褂穿在身上很受人尊敬。现在各连队正在会战,卫生所其人都下去了,只剩陈成果木一个人在卫生所。大家都在忙,来卫生所看病的人很少,已经几天没有病人了。陈果木医生蹲在卫生所墙根下全心全意剔指甲。他已经吃过午饭并且喝了几口酒,肚饱的感觉十分舒服,没有病人感到百无聊赖。陈医生打了一个饱嗝,感到一阵昏昏的睡意向他袭来。深秋的太阳温煦地照耀着,在柔和的阳光下,陈医生他渐渐开始感到睡意朦胧。

耳边仿佛传来脚步声,陈医生艰难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他看见一个孕妇正在走向自己。陈医生一看装束就知道这是个知青孕妇,这两年农场许多年纪大的知青回城无望只能在此安家落户,知青孕妇经常来检查生产。瞿玲仙终于来到分场卫生所,终于看到陈医生,她站在陈医生面前深深的吐出一口长气。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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