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法有云,上兵打炮,其下撸管。炮兵是现代战争中的决定性力量之一。本文通过几位炮兵先驱人物的故事,来回顾一下战争年代我军炮兵的发展历程。
匡裕民:解放军头号老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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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匡裕民,55年被授予中将,我军真正的「老炮」。其实匡老除了在朝鲜躲着飞机跑,一辈子没干过一把手。头一位就说他,不在于后来的各种职务,而在于他年轻时的出身——一位根红苗正的迫击炮手。
从八一建军到井岗鹰扬,大革命的家底基本赔光。朱毛会师,拢齐了就8门迫击炮。
迫击炮重量轻、好拆,拆完了几个战士各自扛起来就走,能轻松随步兵大队行动,且打完还好跑路,而且又容易使用——凭感觉算下坠曲线,路数其实跟猎人远距离狙击差不多,文盲也能熟而生巧。
▲红军长征过雪山
有了上述优点,迫击炮能及时灵活地为步兵提供宝贵的炮火支援,非常适合反围剿打游击的斗争需要。从红军草创到自卫战争初期,迫击炮都是炮兵的核心兵器,甚至是多数情况下的唯一兵器。
说回匡老。匡老是农军出身,转正入伍后分到警卫团保卫军委首长,后得项英推荐,进了炮兵连。
小匡政治出身合格,军事基础过硬,人又聪明好学,很快就成为红军中头等的炮手,当上了炮兵连长,从此便二十年如一日地管着我军炮兵的拳头部队。
▲匡裕民,我军头号「老炮」
抗战中在延安协助武亭捣鼓炮团,胜利后去了东北帮朱瑞拉起了东野的炮兵大军。解放后任炮兵副司令,是炮兵大院的三朝元老。可以说,匡老的一生,就是我军炮兵战斗和发展历程的缩影。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匡老的老家江西万安,没出啥正经开国元勋,就把他这个55年中将使劲捧。胡编说他是天生炮神,当民兵时就自制「松树炮」,把松树砍倒当炮筒,装上碎石瓦片当炮弹,把反动派轰得屁滚尿流。画美不看。
赵章成:我军最会玩迫击炮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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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赵章成,55年少将,一位比匡中将还传奇的「老炮」。传奇到神马程度呢?
举几个栗子,最有名的,飞夺泸定桥,首发命中+发发命中;最励志的,赵老一个文盲,愣是给82迫击炮加上尾管底座,捣鼓出了山寨版平射炮;最威猛的,血战关家垴,炮阵抵近射击,一分钟内怒射25发。
▲飞夺泸定桥
这么说吧,赵章成就是中国历史上迫击炮玩得最好的男人,没有之一。
除此之外,赵老还能算是二、四方面军等其他系统炮兵队伍的代表人物。赵老首先是红五军团的骄傲。宁都起义,赵博生们一夜之间把红军的炮兵翻了几番,原二十六路军的炮兵们分散补充进各部,成为了红军炮兵的重要支柱。
抗战军兴,赵老又被西北军的老长官李达给要到了129师系统,抗日的炮火燃烧在太行山上。相持阶段没啥正事,大批干部被召回学习,赵老也回了延安。
▲赵章成,迫击炮玩得最好的男人
但特种技术干部哪里都缺,没上两天学就又入了联防军的岗,替贺老总操练炮军,这就又与120师系统结下了渊源。胜利后准备自卫,刘伯承爱才,上飞机前又坚决把赵老给要了回来,一路打到大西南。
赵老其实是那种技术干部的老好人性格,不太适合干拍板负责的行政工作。所以其一生留下的主要是「神炮手」的传奇,在领导岗位上建树似乎有限。
到了晚年赵老又有了发挥特长的机会,在贺罗张罗的大比武中,亲自示范巡演,那真是军政双优,毛刘林贺个个满意,棒棒哒。
朝鲜同志武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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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有云,白马不是马,迫击炮不算炮。我堂堂人民炮兵,还是得有独立于步兵的正经「Cannon」。要说我军正经的科班炮将,头一号要算朝鲜同志武亭。
武亭在朝鲜老家入党后,被安排进入东北讲武堂炮科,毕业后随奉军炮兵参加了两次直奉战争,理论水平和实战经验都过硬。后来被派到红军工作后,更是这帮土包子里的炮术权威。
武亭同志操起炮兵的旧业,要从1930年三军团在岳阳缴了门山炮说起。带队的彭老总拉上武亭(全军就他俩会操炮,正好分任正副炮手),照着江面上行凶的外国军舰,过了把实弹打倒帝国主义的瘾。
▲彭老总也是一名合格的炮手
过完瘾就赶紧推着炮转进,编了支独立的炮兵队,负责人便是武亭。
武亭同志资历老职务高,主要负责「教导队」,把无产阶级培养成合格的炮兵人才。具体的作战任务,大多交给他教出来的小匡们。比如前面打军舰的那门山炮,后来就是三军团的匡裕民在管。一军团配属的迫击炮,则是赵章成带队。
后来长征时,武亭才在紧要关头实战了一把。湘江滔滔,眼看要凉,周朱赶紧把「教导」炮队放出来,配合红5师把住新圩渡口。武亭不辱重任,支援李天佑硬顶了桂军三天两夜,保着中央首长们过江逃生。
▲红军缴获的山炮,军博「镇馆之宝」
过江之后诸事不宜,队伍越走人越少,连匡裕民冒死从湘江带过来的那门山炮,最后也自沉在了赤水河里。有炮则长,无炮则短,北上时的故事不展开了,直接跳到抗战。
忻口会战后,晋军颇有些丢盔弃甲,我军趁机从河里捞上来不少洋落(晋军炮兵其实非常生猛,周玳在忻口愣是把皇军都轰哭了)。于是便拿捡来的十几门山炮又重新编了个炮团,团长还是武亭。
炮团在彭左集总的领导下,东出冀西南连打数炮,抗倭反顽讨逆都出了大力。特别是磁县、武安、涉县、林县一战,当时朱怀冰按照围剿红军时的经验,修了足有上百个大小碉堡顽抗,很是棘手。
▲武亭,我军炮兵的早期奠基人
武亭带队赶来一看,笑曰鼠辈还当「八爷」是当年的穷光蛋吗,架起山炮这通轰,把顽军的堡垒阵给轰得七零八落。我军遂大获全胜。
百团大战后炮团回到延安。艰苦岁月,「高精尖」人才们也得蹲南泥湾玩快乐农场。武亭从此便脱离了炮团的岗位,开始专门培养在中国的朝鲜籍干部,胜利后带队回到朝鲜,成了劳动党内「延安派」的带头大哥。
可惜在伟大的金将军面前,武亭「含金量」终究略逊一筹(武亭本来也姓金,叫金武亭,早年离家干革命时把姓隐了),背上了内战失利的大锅,郁郁而终。
朱瑞:出师未捷身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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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亭走了,再说朱瑞。朱瑞同志是学运入党,留苏深造,根红苗正的布尔什维克。但他起点虽高,组织生活却不顺,抗战时一度回延安改造。
深刻反省改造完,该重新安排工作了,朱瑞说我留苏时上过炮校,想干炮兵。组织称善,遂把武亭留下的炮团从南泥湾放出来,加上晋察冀炮兵,合编成炮兵学校,交给他负责。
很快,日军崩盘,我军反攻。朱校长奉命带着炮校挺进东北(炮兵是宝贝,朱瑞一路被各路「军门」争先恐后地薅羊毛,要走了几百人,都快变葛优了)。
▲锦州战场上的东野炮兵
发展炮兵,一要有炮,二要有人。炮的问题,朱校长先发动大家搞地毯式捡洋落,把日军埋藏丢弃的武器装备统统捡回来。但光靠捡洋落,炮多弹少,坏多好少,也不是个事。
朱瑞便又到平壤,找「达瓦里希」们化缘。好说歹说,蛇酒吹了多少瓶,总算从马林诺夫斯基那弄到了百十车皮的宝贵物资,让炮兵部队正常运转了起来。
可装备有了,没人也不行。君不见沙岭之战,炮兵业务不过硬,炮弹全落到了自己人头上,气得吴克华直喊「炮兵里肯定有特务」。这人的问题,朱校长走的是一条「分总分」的快车道。
▲吴克华中将
第一步,炮校速成骨干(那时人才缺得厉害,军中有点文化基础的战士,哪怕没见过炮长啥样,都往炮校送),学员学成就再撒到野战部队当老师,以滚雪球的方式「野蛮」培养炮兵。
第二步,统一集中正规化,成立炮兵司令部对全军炮兵实行垂直领导,按章程操典统一开展作训,迅速形成有效战力。
第三步,再把练成的17个山炮连重新撒回野战部队,让部队的直属火力实现质变。同时,建立4个炮司直辖的重炮团,形成强大的预备炮兵力量。
▲朱瑞,解放军炮兵之父
在朱司令的调教下,人民炮兵在短时间内迅速形成了战斗力。德惠攻坚,虽然还是「手潮」,总攻前就打光了炮弹,但起码不会轰到自己人了。
夏天打四平,那步炮协调已然是有模有样,一点没亏待冲城的李天佑。锦州之战时,炮兵已然是决定性的拳头力量。
最后打天津,陈长捷在地堡里一边骂傅老总一边哭,卧槽这哪是共军啊,当年忻口板恒桑的炮也没这么凶啊。
不幸的是,朱瑞这位「炮兵之父」没能亲眼见到人民炮兵全盛时期的辉煌。辽沈战役期间,朱瑞竟不幸触雷牺牲,年仅43岁。出师未捷身先死,同志唯有泪满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