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11月,我和同校20几名同学来到黑河地区德都县(现在叫五大连池市)龙镇公社下乡插队。我们知青点是生产队临时用仓库改建的。青年点后面是个大院子,生产队的豆腐房、油房、牛棚和马圈。在院子中间有一口高出地面形成坡状的水井,水井上架着手摇转动吱吱吱作响的辘轳,这是一口农村常见的辘轳井。我们知青没来的时候,这口井是生产队专供牛马饮用和豆腐房使用的,现在这口井成了我们知青的维一水源井,这口井也整整陪了我四年时间。
听生产队老马倌讲,这口井有几十年了,井口上粗糙的暗褐色木井架,一头是乌黑发亮的摇把,一头挂着一片农村常见的石磨盘。圆木辘轳上缠着姆指粗的麻绳,铁钩上吊着用剥了皮的柳条编织成的柳罐斗。这口井有十几米,我曾经探头朝井下看过,黑洞洞的,一股凉气,井水在我的眼里像圆囻的月亮。
装满水的柳罐在出水的一刹那,特别沉,要摇十几圈才能到达井沿。刚开始的时候我们知青一般都是两个人一起去打水,一个人摇辘轳,一个人在井口接柳罐。冬天打水比较危险,井台坡地上全是冰,非常滑,一不小心就会摔个四脚朝天,让你记一辈子。北大荒的严寒,滴水成冰,这个时候辘轳井上和井沿上结满了冰块,远处看去就像一座冰山,井沿四周都是冰。打水的人得非常小心才能上去,,这时候就需要我们来人用铁镐刨冰了,这是我们冬天必需干的活。
我们知青去打水要绕过知青点才能到后院,冬天去井边打水只有一条滿是冰的小路,很滑,冬天难走极了。我们男知青排名轮流挑水,知青点的两只铁皮桶又粗又长,四柳罐斗的水才能装满两铁桶。我每天早中晚要挑三次水,摇十二柳罐斗才够一天的用量。那个时候我个子小,力气小,摇辘轳的时候又害怕又费力,冬天到后院辘轳井打水是我在插队时最不愿干的活。
夏天的傍晚,后院辘轳井台四周是我们知青比较喜欢和集中的地方。劳累一天在井边洗头洗脸洗衣服,大家围在辘轳天南地北的闲聊。男同学摇辘轳打水,女同学洗衣服,夏天的辘轳井台是我们知青非常有限而短暂的欢乐空间。
几十年之后,我经常在梦里梦见知青点后院的辘轳井,梦见我在井边摇辘轳。在我转动辘轳时会发出一种吱呀吱呀的声音,在种声音始终萦绕在我的脑海之中。我的辘轳井,知青井,永远在我记忆的深处吟唱。
知青的辘轳井
清晨
北大荒还笼罩在夜幕中,
后院传来摇辘轳的声音
嘎哒哒……吱纽纽……
随着柳罐落水的哐噹声
沉睡的知青醒了
·
辘轳摇的很慢
一圈,两圈,三圈......
井绳死死缠住辘轳
摇啊……摇啊……
仿佛在摇着我们的人生
演绎着一段知青奋斗的历程
·
风卷着雪
从西伯利亚飘到荒原
迎面吹来的是一阵忧伤
那一口辘轳井
在冰雪的季节
典藏着我青春的梦想
老井边
你摇辘轳我提柳罐
兄弟情谊闪烁在月光之上
当大雪染满荒原
辘轳井被冻成冰山
摔倒了爬起来,再摔倒
*
风雪交加的夜晚
北风那个吹
我把老井藏在心底
知青井如孤绝的冰莲
为了那一罐水
为了知青屋里的炊烟
·
井绳缠住辘轳
就像岁月缠住我们的脚步
那摇辘轳的身影
是我们在摇自己青春
井绳牢牢拴住的柳罐
是我们知青奔放的生命……
知青井
知青屋后老古井,
岁月缠绕柳罐绳。
谁摇天地一双手,
肩挑青春两桶歌。
蹉跎时光人已老,
更叹夕阳花落多。
想听辘轳吱吱响,
梦回荒原水已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