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笙未曾想过与岑福的可能性。
那跟在陆哥哥身旁的岑哥哥,总是轻易就被陆哥哥遮蔽了光芒。
她知道岑福也很好,可她没生出过任何念想。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锦衣卫向来警觉,岑福很快就醒了,见她醒来,开口便是责备,却又舍不得大声,“昨晚,谁让你那么冲动!”
晗笙一慌,移开了眼,“我……我不想哥哥受到威胁。”
她不想成为累赘。
她真的是在自救。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没控制好,真的要了自己的命怎么办?”岑福语气有些重。
晗笙抚上心口,自小金枝玉叶的人,只觉这里疼得厉害,“如果就这么死了,那就是我的命数吧。”
死就死。
她登高跌重,她双亲相残,看似挣扎着走出阴影,但心里早已千疮百孔。
——她无所谓,是死是活无所谓。
“没死过的人,倒是看淡生死!”岑福心里有气,但谦卑让他压制下来,她未经世事倒看得开,可是他居然看不开!
似乎无法再待下去,岑福转身离开,“我去给你端药。”
“哥……”细微的声音,终究是偃旗息鼓。
她生得太好看,未成年便有草原王子求娶,走商后戴面纱都遇人觊觎,她都能轻飘飘解决。
可……那是哥哥啊。
她如何解决?
会不会是她想多了?
哥哥看着她长大,长她九年,对她关爱有加。
还有啊,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就生气?
不是谁都有一刀捅向自己的勇气,哥哥不夸她聪慧机敏果敢就算了,居然……还生气了,气什么!
岑福端着药回来,他以为自己已平静,可他一看到晗笙就想起生离死别的场景。
她连暗示都没有,就这么死在他面前!
他知晓自己生气了,气她的无所谓,气自己的太所谓。
“喝药。”
晗笙坐起来,正欲去拿勺子,岑福就已经喂到她的跟前。
犹豫。
十分犹豫。
“哥哥,我自己来就好。”
“不是你说的吗?病了就该当祖宗。”
“我说过吗?”
“……忘了便忘了,无需记起。”岑福摇头,他记得的,她早就忘了,她那时是个不记事的小奶娃娃。
她抿了药,苦得直皱眉。
她从小就讨厌喝药!
眼眶一红,真的好想母妃。
岑福将蜜饯打开,“良药苦口,你快些喝完就好了。”
她一口又一口喝着药,像是突然没了感觉般,麻木的冷静的活着而已。
“我先前受过伤,那一刀挺深的,我真以为我要死了,我从来没有受过那么重的伤,没有流过那么多的血,幸好十一小姐不放弃我。”
“我那时候,真的很想母妃,也很想姨娘们,还很想哥哥们。”
“那时候的药很苦,可我连眉都没有皱一下,花钿和花盏都被我给吓到了。”她看向岑福——可是,为什么哥哥喂的药就是苦。
岑福心疼皱眉,她跟他说过走商的事,对于受伤只是匆匆一提。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从孩子长成少年,他不在的时候,她历练了许多,弄得满身伤痕。
“外边那么危险,不要再去了好不好?”
晗笙沉默,山川广袤,风云不同,总能让她觉得她还活着。
“哪里不危险?哪怕是固若金汤的皇宫,也有无形的杀戮;哪怕在天子坐镇的京师,不照样有人佳节行凶?”
岑福噎住,她说得对,他听得懂。
——她会离开,她还会去很远。
“你先养伤。”
晗笙喝完药,岑福递了蜜饯给她,“我守着你。”
她看着岑福,“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晗笙叹气,哥哥是没有太多情绪的人,许是自小就以陆哥哥为中心的缘故。
他就是生气了。
“骗人。”
“没什么,只是气自己没有护好你。”
“……这不关哥哥的事。”
“睡吧。”
晗笙闭上眼,一闭眼就是生离死别,以及哥哥的眼泪砸在她的肩窝里。
她又睁了眼。
“哥哥,我不会轻易死的,哪怕为了哥哥也不会。”
岑福理了理她的发,“快睡。”
“那你……别生气了。”
“嗯,我不生气。”
晗笙吃了药,很快就昏沉。
岑福静静守着,他看着她,似乎就不生贪念。
他以前没有在一起的念头。
只是喜欢了,守着她便是了。
只要她开心,做什么都可以。
当她在他怀中离开,他发现……这样子不可以!
可岑福不觉得他可以留住她。
如她这般的自由的风,不知要走过山川多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