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亦称汴梁、汴京,位于河南东部,自古便是中原富庶之地,这也是后梁、后晋、后周、北宋等王朝建都于此的重要原因之一。因商贸发达,物资供应丰富,平日里开封城内的居民都不愿意在家里储存太多粮食,而是随买随吃。当李自成第三次督军围攻开封长达两个多月后,城内居民家的吃饭问题日益严重了,有些人家甚至开始饿肚子,沦为饿殍者也不在少数——
“十室九空,饿死者十之三”。《明史》
官府为了安抚惶恐惊惧的民心,稳定鼎沸不安的城内局势,开始开仓赈济饥民,即用官仓里贮藏的粮食煮稀粥来赈济家中粮食耗尽、无米可炊的居民。因饥民太多,施粥有限,人们争先恐后挤到前面去领稀粥,秩序大乱,强壮者能多领一些,老弱者被挤到一旁干瞪眼,甚至被人群挤倒遭践踏而死——
“老弱不能近,践踏死者日数百”。《汴围湿襟录》
官府粮仓放粮施粥赈济饥民的办法仅维持了个把月,终因仓中粮尽而难以为继了,大批饿得两眼发绿、面无人色的饥民就更加难以存活了。即使在官府开仓赈济之前,城中居民也“日不过清粥一碗”,还有数百老弱妇孺去领稀饭时被失控的人群踩踏而死,其境况异常凄惨。
到(崇祯十五年)七月中旬,河南巡抚高名衡发现围城农军人困马乏,有所懈怠,每天只是派一小股人马到城下叫骂邀战,大股“流贼” 则分头四出劫掠 ,扫荡附近村坊,感觉有机可乘。他觉得城中粮食坐吃山空,即将耗光,守军欠饷已久,军心不稳,于是主张出城袭击弄军营寨,一则可以农民军以出其不意地打击,二则可以趁机抢夺一批城中紧缺的吃穿用品和作战物资。
陈永福、黄澍等人也觉得此计可行。 于是高名衡遴选出万余技艺精湛的步骑,于七月十五日天刚蒙蒙亮时突然从西门杀出,直捣李自成大营。农民军做梦都没想到城内官军敢如此大胆,猝不及防下被击倒数十人 ,大营中陷入一片混乱。官军突击队猛打猛冲,一面纵火烧营,一面趁乱抢夺牛马和粮食等物,在农军还未缓过神来之前慌忙往城内抢运。这时,周王府的亲军也随之出城参战,投入战斗。
官军与农军从黎明激战至午后,起初官军因准备充分而略占优势,给农军造成一定损失,也抢夺了不少吃用之物,但当李自成亲率主力大军赶来后,形势迅速逆转,官军寡不敌众,逐渐不支,且久战疲惫,被打死打伤者逐渐增多。农军愈聚愈多,人喊马嘶,刀光剑影,围杀官军,高名衡害怕官军敢死队被围歼,急忙下令敲响收兵锣 ,并接应出城官军返回。守军这次偷袭杀伤“贼兵”五百余人,抢得马牛骡三百余匹,还夺得粮食、器械若干,可算出奇制胜,但也只能算一场小胜。李自成挨了一闷棍后提高了警惕,对开封围困得更加水泄不通 。
抢来的那些牲畜、粮草对于偌大的开封来说仅仅是杯水车薪,史载当时的开封人口已在百万左右,这点东西很快耗光,城内缺粮仍在继续,并且更为严重,为了减轻城内的吃粮负担,同时也给城中百姓一条生路,守军奉命打开水门,放老百姓出城“就食”。农民军从城内外逃者的口中得知,城内已经严重缺粮,甚至连鼠雀树皮草根都被吃绝,已经发生了人吃人的惨剧,情况已经危殆异常。
李自成担心城内明军混在百姓中从水门外出发起偷袭,就派兵在水门外严加警戒,还设岗哨日夜查堵。此后,城内的饥民也无法从水门外逃了。
撑到七月底,城内饿死者越来越多,即便守军也只能日食稀粥一碗,个个饿得面无人色,甚至无力提刀挺枪与敌作战,但却靠意志力坚持着,无一人出城向农军投降。城内官兵感到援军已经无望,这样强撑下去也没太大意义,城池迟早要被“贼寇”攻破,这样下去大家只能是白白等死。
李自成久围不攻之策确实有效。随着时间推移,城内的储粮基本被吃尽,缺粮问题日益严峻,人与人的矛盾也日益尖锐。《汴围湿襟录》说:
“围至八月,民死大半,唯郡王乡绅微有积藏”。
农民军围城到当年八月,居民被饿死大半,城中唯有周王府和富绅家中还略微有些存粮。高名衡束手无策,无奈之下只能号召家中有粮者自动捐些出来,但无一人响应。(***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为了保证城头上的守军糊口之用,高就派全副武装的军士挨家挨户搜查——
“执令箭沿门搜索,名为搜粮,其实尽劫”。
一般的小富之家,士兵便直接强闯入室,把所有粮食抢掠一空,有些还抢钱、抢衣服,鸡犬也不放过,甚至掘地三尺搜寻财物,《汴围湿襟录》说:
“(一些)恶兵悍卒,乘机卷掠,莫敢伊何。即妇人女子怀藏十升一饼,亦于怀中夺去。肆横行凶,民冤无申(伸)”。
由此可见,由于城内粮食耗尽,使得军纪益发败坏,军民关系也变得更加紧张。昔日富庶繁华的开封城,已经变作人间地狱。开封军民在苦苦煎熬,挣扎求生,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还有一场更大的浩劫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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