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孔元均，57岁

整理：眼眸的坚定 （注：本文由孔元均口述，由作者 眼眸的坚定 整理编写，真实性由口述人负责，为方便叙述，文章采用第一人称）

我今年57，两个儿子。我那个年纪的人刚做了父亲，都喜欢长子，我不一样，我更喜欢小儿子。我家老大的性格属于直来直去，心里怎么想嘴里就怎么说，做事也是一根筋，不懂得变通。而老二呢，那张嘴可真是甜，从小就会哄人开心。

我记得小儿子三岁的时候，我发烧了，难受的坐在门口没有力气。大儿子只知道在门口和其他小朋友玩泥巴，小儿子看见我不舒服了，跑过来问我怎么了？

我说：“爸爸有点不舒服。”他立马转身跑去找他哥哥，让他哥哥去拿药。大儿子把药拿来了，小儿子见没有水，又让大儿子去拿水。小儿子看着我把药吃了，还摸了摸我的额头，让我休息一会。

看到小儿子这么体贴，我心里那个暖啊，感觉这孩子比他哥哥懂事多了。

小儿子嘴巴也甜，每次我从外面回来，他都会跑过来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说：“爸爸你辛苦了，我爱你。”每次听到他这么说，我心里都暖暖的。相比之下，老大就不一样了，每次见了我都是一句“爸，我妈呢？”让我感觉他跟我一点儿都不亲。

哥俩上小学的时候，我带他们去赶集，遇见一个卖糖葫芦的。大儿子眼睛一亮，指着糖葫芦说：“爸爸我想吃。”我没给他买，他气得哭。小儿子小声说：爸爸，你挣钱很辛苦，我不吃糖葫芦。

我听见大儿子哭就心烦，为了公平起见，干脆给他和小儿子各买了一个。大儿子拿着糖葫芦吃了起来，小儿子却先把糖葫芦拿给我吃。

我感觉小儿子比大儿子孝顺多了，虽然这些事都是小细节，但是我打心底里认为，我将来指望大儿子给我养老是不大可能了，只有指望小儿子，我老了才会享福。

可能也是因为大儿子的性格跟我差不多，直来直去，心里怎么想嘴里就怎么说，有时候难免会让人有些尴尬。而小儿子情商高，心地也善良，从小就会哄人开心，所以慢慢地，我的重心都放在了小儿子身上。

大儿子结婚的时候，我让他说个隔壁村的姑娘，这样两家人都知根知底，可大儿子非自由恋爱，娶个外地的媳妇。我和老伴都不满意这门婚事，大儿子结婚的时候，我和老伴只花了5万块，在老家给他盖了两间平房让他成家。

大儿子也不嫌弃，他和大儿媳结过婚没多久就出去打工了，只有过年才回来，家里有两间平房，刚好够住。

大儿子结婚的时候，小儿子也谈恋爱了。他谈的第一个对象也是外地的，我和老伴都不满意，他就分手了。后来他又谈了一个，虽然女孩是本地的，但是长得很普通，老伴劝小儿子分手，小儿子哭着说，他很喜欢对方。

我们俩是第一次见小儿子哭，那天晚上，小儿子没吃晚饭，我和老伴担心的不行，也不再提让他分手的事。

小儿子谈恋爱半年左右，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他对象想让他买车买房在结婚，如果没有车和房子就不结婚。小儿子哭着说，他知道我们家没有这个条件，他也舍不得让我们那么辛苦，如果实在没办法，只能分手了。

看到小儿子为了我和老伴这么难过，我们俩心疼不已，感觉愧对小儿子。我和老伴之前在家种地，平时也在县城打零工，手里有点存款但不多。为了不让小儿子夹在我们和他女朋友之间为难，没过几天，我和老伴就收拾东西，跟着村里人去工地干活了。

工地的活比在家种地还累，每天扛着很重的钢筋，手也磨破了皮。晚上回到住处，累得连饭都不想吃，只想早点睡觉。但是为了小儿子，我们俩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那时候我的工钱是一天280块，老伴的工钱是一天250块，我们早上喝面条，中午吃青菜，晚上吃馒头夹咸菜，一个月的生活开销很少。那时候工地经常加班，加班有加班费。在工地的两年时间里，我们俩省吃俭用，存了二十五万左右。

小儿子结婚的时候，我和老伴又问亲戚借了一些钱，不仅给他在城里买了房子和车，还办了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小儿子结婚的时候，邻居和我们聊天时说：“你给你小儿子花这么多钱，不怕你大儿子和大儿媳生气吗？”

我笑着说：生气就生气呗，我们将来又不指望他给我们养老。

其实那时候我知道这样做对大儿子很不公平，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偏心小儿子。可能这就是天性吧。

小儿子结婚后，我和老伴继续打工，每年赚了钱除去各种开销都给小儿子。过年的时候，小儿子会提前给我和老伴买好票，把我们接到他家去一起过年。小儿子有一个孩子，很是调皮可爱，我和老伴每天陪着孩子，心里美滋滋的。

大儿子一家人有时候自己在老家过年，有时候去大儿媳的娘家过年，说起来，自从小儿子结婚后，我就没有再和大儿子一起过年了。这些年，我们都习惯了分开。

2023年初，我干活时总是头晕，后来又持续高烧。去医院体检检查出身体有问题，做了一次手术。我当时手里有2万存款，我想着留着以后备用，就给大儿子打了电话。

大儿子说他只出一半的钱，剩下的钱让他弟弟出。我知道他是埋怨我偏心，但我有两个儿子，都让大儿子出钱也确实不合适，挂了电话后，我又给小儿子打了电话。

小儿子说他没有钱，让我先问亲戚借。我哪里好意思问亲戚开口呢，我问小儿子，几千块他都拿不出来吗？我记得他前不久才买了一个打游戏的装备，花了五千多呢。

小儿子问我：爸，你自己没有钱吗？你还这么年轻，总不能现在就开始让我给你养老吧？

我没想到小儿子竟然连几千块都不愿意出。那一刻，我真是对小儿子既失望又心寒。后来老伴给小儿子打了电话，聊了半个多小时左右，小儿子才把另一半钱转给我。

出院前，医生嘱咐我在家多休息，近一年不要干重活。我和老伴商量，先在家休养半年，之后再找个当保安的工作，一个月赚够生活费就行。

我把我的想法说给小儿子听，小儿子让我先别想挣钱的事，在家把身体养好最重要。他就我一个爹，我要是没了，家就没了意义。他之前不是不想出钱，是钱借给别人了，他不好意思催别人还钱，才陷入为难。

听小儿子这么说，我之前对他的埋怨都烟消云散了，我知道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在家休养了大半年后，我准备去县城找工作时，小儿子隔三岔五给我打电话，问我找工作找的怎么样？有的工资低，小儿子劝我别去，有的工作要熬夜，他也劝我不要去。

我说我对工资要求不高，够花就行。小儿子着急了，他在电话里说道：爸，我不想一直打工，我和丽芸（小儿媳的名字）一直想自己创业做点生意，但苦于手里没有钱。丽芸最近还和我吵架，怪我没本事，要和我离婚呢。爸，要不然，你还是继续去工地干活吧。你今年57岁，还能再工作3年，等你60岁以后，找工作也不好找了，刚好去当保安。

我当时有些犹豫，小儿子继续说道：爸，我也是没办法。我和丽芸好不容易结婚，你总不能看着我们离婚吧？你换个角度想想，我要是创业成功了，说不定你不用到60岁就能在家躺平了，我这么做不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和妈妈打算，你总不能让妈妈一辈子跟着你打工受累吧？

小儿子这番话，说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好像我不帮他，就是我的错一样。我心里很委屈，又一时想不起该怎么反驳他。

我不知道大儿子是什么意见，刚好我找工作也不是很顺利，就坐车去了大儿子家一趟。大儿媳对我偏心小儿子早有意见，但看在大儿子的面上，她没有甩脸色，像招待客人一样招待我，做的饭菜很丰盛。

吃饭的时候，我说起去工地上班的事。大儿子说道：爸，你身体不好，不能干重活，为啥还要去工地呢？你在县城找个轻松的工作不挺好的吗？

我连忙向小儿子解释，不是我想去，是为了小儿子。

大儿子眼睛红红的，哽咽道：爸，你不能只考虑他不考虑我吧？这些年你帮衬他多少，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不奢求你对我多好，我就希望你照顾好自己。你要是累倒了，受累的是我。我到现在还没买得起房子，车子还是二手的，我既要照顾你又要养家的话，真的吃不消。

我问大儿子，以后会给我养老吗？大儿子哭着说：你放心，你既然把我养大，我就不会不管你。你现在就安心在家养病，要是没钱了，我一会去银行给你取些钱，几千块我还是有的。

从大儿子家离开时，大儿子给我取了5000块，又把我送上车才回去。回家的路上，我想起了许多事情，突然意识到这些年，我亏欠大儿子太多了。但难得的是，他虽然怪我偏心，但对我还算孝顺。

我正内疚着，大儿媳给我发了一条信息：爸，昭廷孝顺你，不是原谅了你，是看透了许多事。给你钱花也是图个自己问心无愧而已。有些话他不说，我必须说。我们不需要你们帮衬，我只希望你和婆婆照顾好自己，不要给我们添麻烦，咱们像之前那样各过各的，挺好的。你不能钱都花在小儿子身上，老了却指望我们。该照顾你们，我们会照顾，但前提是小叔子平摊，而不是只依靠我们。做人做凭良心，您说是吧？

我没有给儿媳回信息，我不知道怎么回。但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回到老家后，我在小区里找了一份保安的工作，一个月2600块，老伴也不去工地了，在办公楼帮别人打扫卫生，虽然工资不高，但是工作轻松许多。

我和老伴想好了，我们俩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给儿子们添负担。虽然不能继续帮衬小儿子，小儿子心里有气，好长时间不给我打电话了，但我知道我这个决定是对的。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亏欠了大儿子太多。我总觉得他是老大，是哥哥，从小我就教育他长兄如父，要帮衬弟弟爱护弟弟，如今才明白他不过是个孩子。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么偏心，说不定我的晚年生活会幸福很多。

希望那些和我有同样经历的人能早点明白，不要总让老大吃亏。即便我们不承认自己偏心，但自己种的苦果，自己要吃啊。早点醒悟早点改正，或许还有挽回的机会。要记住，一碗水尽力端平，才能家和万事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