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周远佟，73岁

整理：眼眸的坚定 （注：本文由周远佟口述，由作者 眼眸的坚定 整理编写，真实性由口述人负责，为方便叙述，文章采用第一人称）

我叫周远佟，今年73岁了。我年轻的时候曾经是一个铁路工人，每天在铁轨上辛勤工作，看着火车一趟一趟地来来往往。那时候的我，对生活充满了希望。我和我的老伴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她是附近村里的一个姑娘，温柔、善良。我们一起走过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有笑有泪，有甜有苦。

女儿出生后，我们一家三口过着简单却幸福的生活。我每天努力工作，老伴照顾家里，女儿快乐成长。那些年虽然不富裕，但我们的心是满满的，生活是甜甜的。

可是，时间不等人，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女儿长大了，嫁人了，离开了我们。而我和老伴也渐渐老去。那些年轻时的激情和活力，早已被岁月磨平。

女儿属于远嫁，一年到头只能回来两三次。女儿刚出嫁那几年，老伴心里空落落的，总怕女儿嫁到婆家受委屈，不习惯那边的生活。后来看着女儿每次回来气色都特别好，有了孩子后，女婿也帮忙带孩子做饭，老伴的心里的石头来落下。

女儿知道我们老两口在家孤单，每年寒暑假都会让外孙陪我们过一段时间，有孩子在，老伴每天都笑盈盈的，后来孩子慢慢长大了，去外地读书了，我也到了退休的年纪。

老伴是个闲不住的人，每天早上，她会在屋前的菜园子里忙活一阵子，种些蔬菜、养些花。午后，我喜欢坐在门前晒太阳，看着小区里的孩子们嬉戏打闹。晚上，我们老两口吃完饭就去小区附近的公园散散步。

生活就这么按部就班的过着，有时候女儿有时间，也会带我们老两口出去旅游。我们俩就一个女儿，如今能享到女儿的福，我们俩骄傲的不行，回到家里就拿着旅游时拍的照片给亲戚朋友看。听到他们夸我女儿孝顺，夸我们有福，我们俩比吃了蜜还甜。

人老了，骄傲的事情不多，子女孝顺是最难得的事，多少有些想炫耀一下。女儿对我们俩的做法是哭笑不得。

我和老伴想好了，以后每年都这么过，可她却在五年前因为脑出血昏迷，再也没有醒来。老伴走了，女儿远嫁，家里就剩我一个人，那段时间我感觉自己特别可怜，天天吃饭的时候想哭，睡醒了看到屋里空荡荡的，也想哭。

女儿怕我情绪总是低落对身体不好，就把我接到了城里去住。女儿家有一百二十平方，我住的房间挺宽敞的，采光也好，是闺女特地收拾出来给我住的。女婿对我也不好，可女儿家住得再好，吃得再好，我就是觉得不自在。

女儿有自己的工作，她和女婿每天早出晚归，家里就我一个人，我每天除了女儿做饭的时候能和她聊几句，平时想找个人说说话也找不到。邻居都不认识，也不知道聊什么，心里闷得慌。

有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回老家了。菜园子里的菜绿油油的，左邻右舍都在门口聊天，看到我就热情地打招呼，我感觉心里特别踏实。醒来后，我就决定了，我要回老家去住。

我跟女儿说了我的想法，她一开始很反对，觉得我回老家一个人住不方便。可我跟她说：“我在这里住得不开心，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我想回老家，那里有我熟悉的一切，有我自己的生活。”

最终，女儿还是理解了我，帮我收拾了东西，送回了老家。回到老家后，我打开了老屋的门，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虽然家里依旧还是我一个人，但心里踏实。

我一个人住在老小区，女儿虽然时常给我打电话，但毕竟她也有自己的家庭，不能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时间长了，孤单就成了我生活的常态。

小区里有个小公园，每天下午总有一群人围着下象棋。我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去那儿坐坐，看着人家下棋，偶尔也会有人拉我一起下，虽然我棋艺不精，但下棋的乐趣就在于和人对弈嘛。

那天，和往常一样，我坐在公园的长凳上，看着别人摆开棋局。正当我全神贯注的时候，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他不停地在附近转圈，想哭又努力憋着。他的智力，嗯，怎么说呢，显然有些问题。

“小伙子，你迷路了吗？”我忍不住走上前去询问。

他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又继续低下头，双手在口袋里摸索着什么。

旁边的人告诉我，这个小伙子智力有问题，他父母就在附近打工，估计一会就会来找他。

我担心他一个人走远了，他父母不知道去哪找他，就拉着他在椅子上坐着，他看中了旁边一个摆摊卖竹蜻蜓的玩具，我花五块钱给他买了两个，我陪他玩了一个多小时，他母亲才慌忙出来找他。

他母亲在附近做手工活挣点外快，今天带他出来，忙着干活，忘了看着他，他这才跑了出来。小伙子的母亲看起来五十出头，头上有了不少白发，她告诉我，她儿子小时候发了一场高烧，智力受了损伤，如今二十多岁了，智力却只有三四岁孩子。

我心里不禁有些难过，这孩子真可怜。

因为这次认识了，后来我去小区玩，路过小伙子的母亲工作的地方，只要他看见我，就会朝我跑来。虽然他智力有问题，但是心地善良，像个小孩子一样单纯，我很喜欢他。

小伙子的小名叫亚亚，他父亲开出租车，母亲做手工活。他母亲叫秀芹，父亲叫文东。秀芹忙的时候，我就带亚亚一起去公园散步，陪他玩。秀芹过意不去，买一些水果送给我，我没收。我知道她赚钱不容易，我在家闲着没事，说是我帮她看孩子，其实也是我自己打发时间。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开始习惯了亚亚的存在。有时候我会给他带一些小零食，或者陪他玩游戏。我每个月的退休工资有4000块钱，买那些东西花不了多少。

亚亚的父母不好总麻烦我，有时候他们家蒸了馒头、包子，或者包饺子吃，都会给我送一些。

有一次，我受了风寒，一直发低烧，就没出门。亚亚闹着要找我，秀芹发现我几天没出门，也担心我，就带着他来我家看望我。我当时咳嗽的厉害，我上了年纪，去一趟医院太折腾，就没去。秀芹知道后，急忙给她丈夫打电话，让她丈夫开车送我去医院。

到了医院，亚亚一直紧紧握住我的手，让我别紧张。医生开了药，嘱咐我多休息喝水后，秀芹告诉我没事，他才天真的笑了笑。

我的眼眶湿润了。这孩子虽然智力有限，但他表现出的善良和真诚让我深深地感动。

因为挂号拿药都是文东付的钱，他们把我送回家后，我把钱还给他们，他们坚决不要。秀芹说：“大爷，你对我们家孩子这么好，平时也帮了我不少忙，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听到这句话，我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但我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后来小区里招保洁，我想着秀芹做手工活一个月最多赚五六百，不如当保洁，一个月有1900块呢。秀芹说，她也想找个这样的活干，就是孩子没人照顾，总让孩子自己一个人在家，她也不放心。

我觉得这事确实要好好琢磨一下，我想了一晚上，第二天，我找到秀芹和文东，和他们商量，如果他们愿意，我帮忙照顾亚亚。

秀芹觉得这样太给我添麻烦了，我知道她们家也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便提议，我帮他们带孩子，秀芹负责做一日三餐，她每天中午有休息的时间，刚好够买菜做饭。

秀芹觉得这样挺好的，我们两家这样属于互惠互利，就同意了。秀芹一家都是善良的人，她知道我牙口不好，做饭时会特地把饭菜多焖煮一会，每次吃饭都有两三个菜，荤素搭配，文东要是下班早，也会陪我小酌一杯。

我自己也过买菜，闲着没事，我粗略算了一下，秀芹一个月买菜的钱要一千多，我提议以后我买菜，秀芹负责做饭，文东不同意，他说我能帮他们带孩子，他们夫妻俩已经感激不尽了，哪能要我买菜呢。

可我也不好总是白吃，想来想去，决定一个月给秀芹1500块钱的辛苦费，秀芹觉得这笔钱太多了，我们协商了半天，她才同意一个月收我980块钱。秀芹平时工作不忙，除了做饭给我吃，也会帮忙我打扫卫生，把被子晒晒，屋里简单收拾一下。

我给女儿聊起这件事，女儿也觉得这样挺好，我在老家不无聊，还有人照顾，挺好的。

我有退休金，女儿平时也会给我一些零花钱，我不用买菜，就时不时买一些水果和零食在家里放着，亚亚来的时候，我们一起吃。有时候天气好，文东也会休息半天，开车带我们去附近逛逛。

有的人见我们相处和谐，还以为我们是一家人，夸我有福气，儿子儿媳这么孝顺。

我听了这话，心里美滋滋的。确实，能认识亚亚一家，我真的很幸运。算起来，我们两家已经认识三年了，这三年里我身体不舒服的时候，秀芹夫妻俩对我就像自己的父母一样上心。我女儿有时候能赶回来照顾我，有时候走不开，就是秀芹夫妻俩照顾我。

女儿和秀芹以姐妹相称，逢年过节女儿会给亚亚包红包，也会给秀芹家人买一些东西寄过来。秀芹夸我和我女儿是好人，能结识我们，是她的福气，我笑着说：福气是相互的，你好我好，大家才能好啊。

我和秀芹还有女儿商量好了，在我身体能自理的时候，就一直这么过着，等我以后不能自理了，再随女儿安排。趁着我现在身体还算硬朗，多享福一天，就赚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