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于应天三十一年，死于仁和元年。死于20岁诞辰那日。

死在了即使我是元妻却被封为宸贵妃的第二年。

“我会保护你，一辈子对你好。”成为他元妻那年我信了。

“朕会保护你，一辈子对你好。”成为宸贵妃的第二年，我不敢再信了。

我不信他，他却疯了。

一、

“娘娘，皇后娘娘又将这些送过来了。”

弄墨眉眼间带着无奈，我看着她手中精美的物件。

“无妨，收纳进库房。”

我有些纳闷那些光闪耀人的发饰，不知为何皇后如此待我。

“也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宸贵妃可是陛下的嫡妻。可如今却只是一个妾。”

“呸呸呸，什么妾，那可是贵妃。”

“不还是和我们一样吗？长得好看又如何，如今后位可不是她。”

弄墨顿时竖起眉头，“娘娘……”

“无妨，她们说的也是事实，不是吗？”

兴许是心已经冷了，对于这一切都不甚在意

也压下弄墨不甘的心。

“隔墙有耳，贵人们还是多多注意才是。没得祸从口出。”

假山石后显然是府里的老人，我微微提高声调，假山石顿时就安静了。

“弄墨，我们走。”

弄墨不甘，却只能按着性子，“是，娘娘。”

我忍不住抬起头看着雨后天晴的天，“这天可真是干净，不过塞外的天才格外的宽广。”

“这里的天精致的都不像真的了。”

“娘娘。”弄墨担忧的眼眸映入我的眼帘。

“无妨，我们去皇后娘娘那里。”

这里发生的事情真是快，不过是在说话的功夫。

皇后娘娘这里格外的热闹。

皇后娘娘和这里格格不入，她像是塞外炽热的风，热烈又鲜活。

若是我见着这样的美人，也忍不住心生欢喜。

“贵妃，这些人真是多嘴多舌。”

皇后昳丽又殷切的眼神中，我仿佛是知道了为什么陛下会喜欢她。

“无妨。臣妾又不在意那些。”

我坐下来，看着宫殿里很是熟悉的摆设。

我就知道陛下对皇后是多么的欢喜了。

原来富丽堂皇的宫殿却摆了些在贵人眼中不入流的小玩意儿。

许是察觉到我的注意力，皇后连忙上前。

“这是我从蜀地带回来的，贵妃也觉得好玩儿吗？”

她的眼睛好似黑曜石带着炽热，好似将我的心都给带着热烈起来。

“这只胡笳？”

我的视线却被一旁的胡笳给吸引过去了。

“这是我阿爹送给我的，但是我却不会，贵妃若是喜欢便赠予贵妃了。”

我能感受到她没有恶意，我却微微摇头。

“我宫中也有一只胡笳，只不过诧异宫中也能看到。”

皇后还有些失落，我宫中也有一直胡笳只不过已经被摩挲的光滑了。

“皇后娘娘，后宫前朝息息相关，那妃子们的父兄具是在前朝有建树的。”

她虽然穿着精致又端庄的衣衫却藏不住她骨子里的自由。

那种感觉让我怀念极了，我也曾去过塞外那里格外的美。

我还是忍不住的提点。

“她们这样说你！她们太过分了。”

却见崔辛月怒目圆睁，美眸中还带着一丝愧疚。

我好想就懂了，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最长在别人的身上，她们想说就说，又不会对我有任何的影响。”

我看着她的婢女脸色苍白，想阻止却又不敢上前。

我忍不住放缓了声调，“娘娘，小惩大诫即可，莫要任性。”

她带着无拘无束天地不怕的眉眼却陡然红了。

我有些慌张，“娘娘，不值得的。为了妾，是不值得的。”

一个没有母族庇佑的，唯一的嫡姐身子骨也不好。

“娘娘是还没长大呢，日后可不能在人前这般，否则她们会觉得你好欺负。”

望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眸，我才恍然她才十六岁。

精美柔软的手帕轻柔的擦拭她的眼底。

“那我叫你照萤姐姐如何？”

她小心翼翼却又热切的眼眸，最终我还是答应了。

那日的事情也很快就传入了陛下的耳朵里。

二、

“照萤，辛月年岁还小不知前朝后宫，你多提点她些。”

他的声音一如往昔的低沉又带着些许的无奈。

我看着他如我十六岁见到他时的俊美，而我却在慢慢的枯萎。

“是。”

嘴角的笑有些苦涩，兴许是他觉得这般对我不好。

又忍不住将我揽入怀中，声调轻柔。

“朕也是无奈，你是府里的老人。”他浓黑的眉宇拧起。

我顺势便开口，“陛下，臣妾都知晓，日后妾会处处提点皇后娘娘的。”

待我说完，他紧促的眉头舒展。

“我会保护你，一辈子对你好。”低沉的生意和他担忧的眼神。

一下子就让我回到了成为三皇子妃的那年，陛下也这么对我说过。

眼神有些放空，那年是我最快乐的一年。

父兄聚在，夫君和我也两情相悦。

明明没有喝药，为什么感觉嘴里苦苦的。

陛下这几日日日来，我却高兴不起来。

“娘娘，这是陛下赏赐的。放在梳妆奁明日就佩戴吗？”

弄墨看着陛下的赏赐，高兴的拿起来向我展示。

若是以往他的这些我都会佩戴给他看。

可如今不需要了，“放入库房，梳妆奁的首饰太多了。”

弄墨还想开口，我却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她。

她今年也二十五了，比我大五岁。

还有半年她就可以出宫了，“弄墨，宫女二十五就可以出宫了。”

弄墨急忙放下首饰，跪在我的面前。

“娘娘，奴婢做错了什么，奴婢都可以改的，求求娘娘不要将奴婢赶出宫。”

我看着她顿时布满泪痕的小脸，一下又一下的磕头。

光透进来，映入她白嫩的小脸，这一刻的她和那张粗糙却又鲜活的脸重叠。

十岁那年她来到了我的身边，十年后我将将她归还于塞外。

被困在深宫，我没有办法，可是她可以。她家就在那里。

我的声音带着憧憬和怀念，“弄墨，想出去的人出不去，可以出去的人却不愿出去。”

我扶着她起身，我拉着她走到了大殿门口。

“弄墨，我好想看看塞外的风光，可是我看不到了。”

抬起头看着这四四方方的天，好想回到十岁那年。

我十岁去了塞外，十五岁那年归来。就被赐婚给当今的陛下。

嫁给陛下的一年，也是政局最动荡的一年。

纵使三皇子没有想要争夺帝位的心，却身不由己不得不争夺。

我祖父三朝元老殚尽竭虑最后油尽灯枯了。

我父一个太傅为了陛下自愿去治理齐鲁水患被流民误杀。

我哥哥一个文臣却自愿披甲上战场，仗打赢了哥哥却永远了留在了战场上。

“弄墨，我有一个心愿，你可以帮我吗？”

我鼻头忍不住的酸涩怎么都控制不住，回不去了。

“你可以帮我看看塞外风景吗？我再也看不了了。”

“高高的宫墙遮盖住了我的视线，我看不见了，我想去齐鲁。”

“我想去哥哥战胜的战场，可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去了。”

温热的泪水缓缓落下，可是弄墨是自由的。

弄墨的脸上满是泪痕，眼底满是不舍。

在我的殷切下，她还是同意了。

“好，我会代二小姐好好的去看看，日后我会写信的。”

“我讲话本的水平是宫里数一数二的，我一定将所见所谓写下来。”

弄墨最后还是点头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落地了。

“好，一定要写给我看。”

我每日都在盘算着，数着日子还有一个月弄墨就可以出宫了。

三、

皇后的诞辰前朝后宫都在庆贺，我也去了华清池。

崔辛月很可爱，也很好看，陛下能够喜欢她是肯定的。

她是自由的风，她不知道对我们遵守规矩的人来说。

她有多好，好的让人忍不住追寻她的步伐。

今日的氛围都喜气洋洋的，每个人都打扮的很是美丽。

陛下也坐在她的身侧，她一颦一笑都显得和周围的不一样。

“皇后娘娘。”我看着她的眉眼就忍不住的高兴。

“娘娘这是我前些年偶然得到的珊瑚树，造型精巧，还望娘娘欢喜。”

弄墨上前端着珊瑚树，我才坐下却不想突然生变。

“拿命来！”皇后身侧的婢女突然抽出匕首。

就要一下扎进皇后的身上，弄墨是会些拳脚功夫的。

但是多年没有操练有些生疏了，喜气的红珊瑚被砸向刺客的脸上。

但是刺客的动作格外的迅速，匕首就准备扎像崔辛月。

弄墨动作也格外的迅速，一个转身她就和崔辛月的位置调换。

她的胸膛被匕首刺穿，血液喷溅。

羽林卫也在这个时候来了，将皇后和陛下团团围住。

周围的后妃纷纷躲避，那匕首就像是扎在我的心口。

我的弄墨，慌神片刻，视线被雾气遮掩。

刺客的身手很好，腿软有些站不住，我还是拨开所有人冲向弄墨。

她今日穿了件碧绿的衣衫，我晨起还打趣她一点都不像是二十五岁的老姑娘。

“弄墨，弄墨，你醒醒。太医，太医，太医在哪里。”

周围格外的吵闹，我的生意很快就被遮盖住。

血流的更多了，冰冷的手一片的湿润，是弄墨的血。

泪水掉落在她的脸上，我看清了。

她的绿色衣衫已然变成了红色，整齐的头发也披散下来。

上面沾满了粘稠的血液，身下一片艳艳。

“来人啊，求求你们，救救她。来人啊！”

为什么没有人来，是因为我的声音太小了吗？

等刺客伏诛，弄墨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力量，声音格外的小我却听清楚了。

“二小姐，奴婢不能帮二小姐完成愿望了，二小姐不要怪奴婢。”

她一说话，血流的更快了。

“弄墨，弄墨不要说话，不要说话！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