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小说：《问道无常之我命由我不由天》第四卷：悟道

前文链接：第四卷第二十七章

杜大成听邱处机说他要去练功夫，他正是活泼好动、精力充沛的年纪，怎么能不好奇地跟着去看看？他担心邱处机真不让他去，所以就先坐着没动，等邱处机走出了庵门，他才悄悄地跟在后面，随着他走了出去。

院子里一片肃静，忙碌了一早上的重阳会弟子已经去庵堂吃早饭了，院子里只有远远的一前一后这两个人影。

邱处机在前面走得很快，仿佛就是专门为了躲开杜大成似的，有时候还会故意走在曲折的小路上，让杜大成跟得很困难，有时候跟着、跟着突然不见了踪影，正在疑惑时却见邱处机又悠悠然背着手在前面一块山石旁露出了身形。

“嘿，这小师叔果然会些功夫！平时在重阳会我算是腿脚最快的了，可是现在跟他居然还这么费力！”杜大成心想，去看个究竟的心思不由更加炽盛，不知不觉间就弯弯曲曲地走出了二里多地去。

杜大成平时走山路走惯了，没想到邱处机比他走得还稳还快，让他跟得都有些气喘吁吁了。

邱处机又来到昨天推圆石的那个地方，看着那个已经滚落到谷底的石头，圆滚滚的石头表面经过昨晚的翻滚磕碰，原来极为突出的棱角已经被碰掉了一些，露出崭新淡蓝的石头茬来，平滑凹进的地方反倒还是光滑如初，带些土黄的颜色。

邱处机看着这块石头思忖片刻，心有所悟。他先是背着双手，侧过脸来看看东边正在升起的太阳，光芒四射，朝霞满天，远山青黛苍茫，天地之间正是一片浩浩荡荡。

站在这块石头旁，他突然有了之前在磻溪修行打坐时的感觉， “修行并不只在静处，并不只在出世。”他想，突然意识到这里就是自己另一个修道场，只是与在磻溪时又大不相同。

这样想着，邱处机伸出右手，轻轻去推那块大石，石头只是微微一晃，邱处机就又伸出左手去，双手并用，这块大石才微微滚动起来。

邱处机弯下身体，用劲地把大石向山坡上推去。慢慢凝聚起来的力量，丝毫不敢松懈的势头，偶一失手或许就会命丧石下的忧惧，都使他不得不全心全力于当下。

全心全力于当下。邱处机想，这很不错。处处皆是修行，这种修行于我，恰好去除心中之杂念与浮躁。

慢慢向上推去。一步一步地，此刻只凝性命于此。

珍之，重之。

邱处机缓缓推动着石头，全然忘记了身外的一切。

当然也包括跟随他前来的杜大成。

杜大成隐身在一丛树影之后，看着邱处机推着那硕大的石头一步步向山坡上走去，他不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这也太神奇了吧！那块大石头恐怕我们师兄弟三个人都推不动，师叔推起来看上去却丝毫不费力！难道是他故意诈我？这石头莫不是假的吧？”杜大成想，他一时迟疑不已，好长时间都呆在原地没动，一直看到邱处机把石头推到了山坡顶处。

到了山坡顶上，只见邱处机双手轻轻一松，人已经远远地跳到了石头的一侧。那石头突然失去向上的推力，就势头极猛地向山坡下疾冲而去，翻滚之中石头与坚硬的山坡表面碰撞不已，发出轰隆隆闷雷般的声音。

“原来这石头是真的！”躲在树丛后的杜大成听着那声音，觉得现在可以确认那是真的石头了，他不由吐了吐舌头： “这得需要多大的力气啊？师叔的本事还真是小瞧不得！”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跳出树丛，大声叫好： “师叔，您可真厉害！”

“咦，我不是告诉过你别跟着我吗，你怎么偷偷地跟我来了？”邱处机跑下山坡，故意板起脸来问道。

“师叔，您太厉害了！您这招我师父、我师兄可都不会！他们只会讲道念经的，师叔，您教教我吧！”杜大成不管邱处机的脸色如何，只是讨好地说道，原来在他嘴中千般好万般好的师父和师兄此刻又成了“只会讲道念经的”。

邱处机看着杜大成的样子，微微一笑， “想学我这招？这是需要有很大力气的！”

“师叔，我有的是力气！”杜大成攥起拳头说道， “我以前在山里的时候，经常和叔叔们摔跤角斗，不瞒您说，他们还经常输给我呢！”他父亲原本是山里的土匪头子，那些叔叔们自然就是山里的土匪了，平时逗他玩摔跤角斗，可不都是为了哄他玩，又哪里会真和他比试较真呢？

“哦？”邱处机听了，说道， “那你去推推那块大石看看。”

“那块吗？”杜大成轻轻摇了摇头， “师叔，换一个！”

“那你在这里找吧，找得着我便教你，找不着那你只好回去了。”邱处机故意极为冷淡地说道。

“好，我马上去找，师叔您可得耐心等我！”杜大成一旦想要讨好谁，那嘴就尤其的甜，他说完这话马上就四处奔跑着去寻找大小合适的石头，没想到还真被他找到了一块， “师叔，您看这块行不行？”杜大成说道， “大小倒是很合适，可是……”

“可是什么？”邱处机闻言走过去细看，只见那块石头比自己用的小一半，不过虽然说得上是大概的圆形，但是棱角却极多，要让杜大成把这样一块石头推上山坡需要极为小心，否则就会把手划破。

想到这些，邱处机不由轻轻摇了摇头： “另找一块吧，你推这块上山很容易受伤。”说着他指着那些极为尖利的棱角， “你看这些地方可不是像刀子一般锋利？划伤了手却不是玩的。”

“师叔，我就用它了！”没想到杜大成又犯了倔劲，说道， “它有棱角，我就让它在山路上多滚一滚，我就不信那些棱角磨不下去！”

“好啊，那你就试试吧。”邱处机一听，觉得这对于杜大成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于是就闪到一边，说道： “你先来试试，像我方才一样把石头推到山坡上去，然后再放下来。”

“好。”杜大成一咬牙关，伸出双手就向那石块推去。

那块石头虽然比邱处机那块小，不过也有上百斤重。杜大成此时年方十六，身体尚未长成，虽然自小在山野长大，不过到底年纪小，力气未免单薄，虽然他自忖能够推动这块石头，不过山坡倾斜，要把这圆中多带棱角的石头推上山顶谈何容易？刚开始一段路还不算费劲，越往上走坡度越陡，走得就越是艰难，还没走到山坡一半的时候，杜大成已经累得出了一身大汗。

邱处机刚开始只是站在山坡上看着，后来看杜大成已经把石块推到了山坡一半高的时候，他怕杜大成一个不小心失手松了石块，那石块滚下来必然会伤了人，所以他就飞身赶到山坡正中，神态悠闲地看了一眼汗流浃背的杜大成： “怎样，觉得累了不妨放开手！”

“不！”杜大成面色通红，他咬紧牙关发狠地说道， “你能推到山顶，我也能！我就不信我比不过你！”

邱处机看杜大成那副争强好胜的样子，也就不再多加劝说，只是不远不近地跟随在他身旁，看他一步步推着石头向上走去。

杜大成从来也没做过这样的事，第一次推石头上山坡，对于他来说还是有难度的，坡度越来越陡，自然是越来越困难，他的心中也就越来越多了一些忐忑不安。但是他一向嘴硬，对别人向来报喜不报忧，若是自己有了什么好事，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不开心事、弱处却会隐藏得极为严密，一点儿都不肯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所以虽然此时他推得格外吃力，却仍然固执地不想说出口。

但是这山坡很陡，杜大成的年龄又小，灵活机变到底不足，所以越到山顶，对于他来说也就越是生死存亡的重要时刻。杜大成推得极其困难，内心深处其实非常希望有人能够帮一把，即便是出于面子他不希望别人动手，但是旁边有个人观阵也能让他心里踏实。所以此时邱处机跟随在他身旁，没有激起他的反感，反倒让他心里多了份安稳，不由就对邱处机多了些依赖和信任。

邱处机慢慢跟着杜大成把石头推到山顶，看他虽然因为用力脸涨得通红，却自始至终都不肯示弱，倒也多了些对这孩子的佩服。

杜大成一门心思都在推石头上，他凝神聚气，从来都没有这样专注过。及至看着已经到了山顶，他心头一松，脸上一喜，不由抬起头来对邱处机说道： “师叔，怎样，你看我是不是也很厉害？”一边说着，一边就抽出一只手来晃晃： “师叔，我还真不是和你吹牛，我这身力气，恐怕我的师兄们没人能比得上！”

杜大成只顾说话，又松了一只手，却不提防那石头已经到了山顶，坡度本来就很大，人站在此处都要微微倾斜了身体，那石头在此处要立稳需要极大的力气推动才行，此时失了杜大成一只手的力量，难免就要向下滚动。

杜大成只顾得意忘形地说话却没有提防到这一点，紧急中眼看就要被那滚动的大石撞倒。

这大石份量极重，如果被撞上定然伤得不轻，可是杜大成既没有防备，又怎么知道要赶紧躲闪？

（未完待续，欢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