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第三十五回写道宝玉想吃荷叶羹的事情,贾母便打趣凤姐。而宝钗听了贾母说凤姐的话,便来了一句:
“我来了这么几年,留神看起来,凤丫头凭他怎么巧,再巧不过老太太去。”
这一句看似夸奖贾母的话,其实踩了凤姐一脚。凤姐不好说什么,贾母却马上帮凤姐回击了宝钗,末了还说了这么一句:
“提起姊妹,不是我当着姨太太的面奉承,千真万真,从我们家四个女孩儿算起,全不如宝丫头。”
贾母这声宝丫头,怎么听起来都不像是疼爱她的话。当时宝钗刚叫了凤姐为凤丫头,贾母跟着叫她一声宝丫头,这样叫既呼应了宝钗前面口中的凤丫头,其实也有点针锋相对的意味在其中。
其实宝丫头这叫法最初是薛姨妈和王夫人说的。书中第七回,薛姨妈让周瑞家的送宫花时,
王夫人道:“留着给宝丫头戴罢,又想着他们作什么。”薛姨妈道:“姨娘不知道,宝丫头古怪着呢,他从来不爱这些花儿粉儿的。”
这是书中最早出现宝丫头的叫法。这个叫法或许本是宝钗在薛家时的称呼。后来在贾府薛姨妈还是这样叫,而其他人听了也就照着这样称呼。
当然,下人们不能叫她宝丫头,便称呼她为宝姑娘。凤姐倒是有称呼过宝钗为薛妹妹的,所以其他人称宝钗为薛姑娘也是合适的。只是后面薛家还有一位薛姑娘,宝琴,若都叫薛姑娘则不好区分。因而作者让她为宝姑娘,宝琴则为琴姑娘。
别说她为啥不叫钗姑娘,钗是一种头上的饰品,这样叫毕竟不好听。况且叫宝姑娘还能和宝玉的名字关联起来,这也可能是薛姨妈和王夫人叫她宝丫头的起源呢,就如金玉良缘之说一样。
叫丫头,在同龄人之间是亲切的体现,而长辈叫小辈则有疼爱、爱护之意,但贾母叫宝丫头倒不一定是这样的含义。
贾母是怎样叫黛玉的呢?若是和宝玉放在一起提到,必定是说两个玉儿。这说明在贾母心中,黛玉的重要性及分量和宝玉是一样的,同时她也希望两个玉儿能成为一对儿,相亲相爱。
但贾母若是和其他人说起黛玉,则又是不一样的叫法。比如和鸳鸯说到黛玉时,贾母会说是林姑娘,因为以鸳鸯的身份是应该称黛玉为林姑娘的。若是和探春惜春或湘云说起黛玉时,贾母则会说“你林姐姐”,因为这是她们对黛玉的称呼。
可知贾母对黛玉的称呼是非常讲究的,在不同的场合有不同的称呼。林姑娘是非常正式的称呼,这也凸显了黛玉的身份不可亵渎。
贾母自己,或者和王夫人说起时,也会叫黛玉为“林丫头”,不过这个“林丫头”和”宝丫头”不可同日而语。林丫头蕴含着贾母的爱护和关切,宝丫头只是礼节上叫一声,以示宝钗的小辈身份而已。
所以贾母叫宝钗为“宝丫头”,并不能说明她对宝钗有什么特别的关心和喜爱;而她称黛玉是林姑娘,则是在下人门前,这是为了体现黛玉的尊贵。不管贾母如何叫唤黛玉,都丝毫不影响她对黛玉的疼爱,那是血浓于水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