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 洁 介 石
1937年7月,中共唐河县委书记段永建等同志在唐东凤凰树村被捕,中共唐河县党组织失去了上级领导,一时陷于瘫痪。唐东区委书记刘中兴等人十分着急,于1937年腊月二十写信给新四军竹沟政治处,希望上级派人来领导工作。
不久,去竹沟送信的交通员王春山带回了政治处的指示信和王国华同志的口信,指示刘中兴安排好唐东工作后,即来竹沟汇报工作。
接到上级指示,刘中兴非常兴奋,可他当时腿伤化脓,无法行走,要去竹沟,只能让人抬着。大家商议,为了今后的斗争,抬也要抬他去。但是去竹沟的路上敌人层层设卡,防守严密,去的人多了太招眼,很难闯过封锁线。最后商议,去竹沟只宜化装智取,不能硬闯。
刘中兴决定假装刘莪青的侄子,以去陈州(今淮阳)治腿为名奔向竹沟。刘莪青是国民党建党时期的老党员,当时在陈州(今淮阳)任专员,他有一个侄子刘希程在国民党军队中当军长。曾经当过他家佃户的焦富建是我地下党员。为了把假戏做真,扮好刘莪青的"侄子"刘四少爷,刘中兴一面派人到刘莪青唐河贾营老家,把他家老少的年龄属相、职业爱好、亲戚朋友等情况了解清楚;一面派人设法在唐河县开了一个去陈州的公示(通行证)。
威武通过涧岭店
1938年正月的一天,刘中兴穿了一件蓝布大衫,戴着礼帽,扮成学生模样,从毕店东南小牛庄起程,向竹沟进发了。同去的有18人,其中有权景山、张国廷、焦富建、焦富贵、马殿友、仝保志、牛书恒、王金魁、郭子杰、陈国连、陈真玉、刘书林、刘中连、刘书文等。大家用杆子膘了一个大圈椅,轮流抬着他一路前行。
位于泌唐边界的重镇涧岭店,是第一道关卡,这是王才臣的防区。王才臣人称"活阎王",犯在他手下,有理三扁担,无理扁担三,有命也难逃。他们在南门外布置了岗哨,盘查过往行人。焦富建、陈真玉走到岗哨前,哨兵拦道盘问。焦富建摆出不屑的架势说:"这是四少,唐河贾营刘专员的侄子,要到陈州治腿。他哥刘希程是国军军长,谁不知道?你们瞎咋呼啥?"哨兵听了,顾不上盘查真假,忙露出笑脸,客气地说:"有公示吗?"焦富建说:"有!"哨兵看过公示,其中一个说:"别管了,人家势力大,让他们走吧。"就这样糊弄过敌人,刘中兴等人轻松地过了第一关。
假访"七老"绕赊湾
第二关是涧岭店东十余里的赊湾镇。前哨焦富建、陈真玉折回来对刘中兴说:"赊湾东门外有20多个站岗的,查得很严。"刘中兴感到事态严重,但事已至此,退比进危险更大。他想了想,说:"走,到小刘庄去。"
小刘庄是王友梅的老窝。王当时是南阳副专员,有钱有势,出的票子一张当两串铜钱用,家丁有30多个。由于事先已探听到王友梅去南阳开会去了,刘中兴觉得这倒是个可以利用的"缺口",只要见机而行,去那里也许可化险为夷。
大家抬着刘中兴,避开赊湾关卡,前呼后拥,径直来到小刘庄王友梅的花园。下了"担架",刘中兴拄住棍子,装作看花,探查虚实。陈真玉是见过世面的人,他姐夫刘华朋是刘莪箐的弟弟。只见他大大方方地朝王友梅的家丁走过去,明知故问:"七老(王友梅排行老七)在屋吗?我们刘四少路过这里,想见七老说说话。"家丁将刘中兴上下打量一番,看他穿戴阔气,又听说要找七老,也就毫无戒心了,客气地说:"七老不在家,咋办呢?不然你们先住下吧。"
刘中兴见机凑上去说:"你们这里有没有个叫龚运祥的?"回答说:"有,只是他也不在家。"龚运祥是共产党员刘德昌的亲戚,同情革命,在王友梅家里混事。于是,刘中兴就顺水推舟说:"既然这样,我们也就不住了,七老回来了,你就说我拜访不遇,等我从陈州回来再拜访他。"说罢,刘中兴一行便出了王家花园,大摇大摆地出赊湾关卡,向东北方向奔去。
恃强说情越梁河
泌阳西北有条五里河(老县城西北梁河),渡口设有关卡。五六个哨兵正在喝水,焦富建急中生智,不等哨兵盘问,就迎上前去套近乎,劈头就说:"兄弟们站岗辛苦了,我们四少要到陈州找他叔刘专员,他渴得慌,请给碗茶喝。"这几个家伙也不盘问,不冷不热地说:"现在兵荒马乱的,出去干什么?"说话间,从西边过来4个人,1个老头3个学生,哨兵上去盘问。
刘中兴一看,心里说,不好了。原来那三个学生中有两个是他介绍到竹沟参加新四军的,一个是陈运生,一个是李香亭,没想到在此相遇。刘中兴见哨兵缠着他们不放,担心他俩没经验,就上去说:"算了,算了,几个穷学生有什么油水?何必恁认真,这年头瞒上不瞒下,抬抬手,叫他们过去算了。"站岗的看"刘四少爷"搭了腔,摆摆手,放他们过河去了。刘中兴喝过茶,谢过哨兵,过河没走多远,陈运生折回来对刘中兴说:"这条公路那边还有他们的卡点。"刘中兴说:"别怕,你们快点走吧。"说完,他就着膝盖写了一张字条,交给陈运生:"你把信交给王国华,就说我明天下午到。"
店主周旋住二铺
这一天,刘中兴等人一连闯过三道关卡,避过泌阳城,天快黑时,来到二铺街。二铺街在泌阳东北二十里处,是去竹沟必经的第四道关卡。刘中兴见街头有家小饭店就决定先停下来歇脚,观察一下情况再说。
刚停下,就过来十几个背枪的队狗子,咋咋呼呼地问:"你们是干啥的?这么多人要到那里去?"刘中兴心想不能和这些人纠缠,就先从大处问:"你们队长是谁?""队长到泌阳开会去了。""既然队长不在家,有话也不跟你们说。我要到陈州,从这里路过,你们先别搭腔,等你们队长回来再说。"乡里的队狗子没经验,只是说:"这人真恶!"
大家进了饭店,见有个30来岁的女店东。刘中兴说:"大嫂,今晚我们就住在你这儿行不?"她说:"行啊!俺是西平人,逃难到此,开个小店,顾个生活。""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今天我们得靠你帮忙。这里住的是谁的人?""是张虎臣的人,队长姓胡,好"戴高帽子"(听好话),来了有我哩!"
女店主问刘中兴:"你出来是访朋友,还是探亲?"刘中兴说:"也访朋友也探亲。""路上好过吗?""往东是王老汉(即王国华)的人。""王老汉是什么人?""王老汉是新四军,抗日的,你不知道?""不知道。我们从那边过,王老汉的人叫过不叫过?""王老汉的人挺好,咋会不叫过?就是山里有土匪,不好过,除了这,你们别害怕。"她总是问东问西,莫非她是党的地下工作者?
吃过饭,姓胡的队长带了10几个队狗子来了,他穿着一件蓝制服,手里拄根黑漆文明棍,到门口就喊:"大嫂,你们店里住多少人?"女店主慌忙迎上去说:"胡队长,没有什么人。你看,这位是唐河贾营的刘四少,那是他的佃户。"焦富建一见胡队长带了10个人往屋里闯,连忙掏出几把铜圆,放在桌子上,殷勤地说:"弟兄们,辛苦了,拿去买盒烟吧。"队狗子嘴上说不要,可是这个拿几个,那个抓几个,一下子就完了。他们拿了钱,高高兴兴到外边去了。
刘中兴开始缠住胡队长:"队长,你辛苦了。"同时,拿出美伞烟请他吸。美伞烟在当时很难买,有钱人才能吸上这种烟。他假意推脱,女店主插嘴说:"烟酒不分家嘛,四少爷爱交朋友,胡队长你也爱交朋友,这下子你俩可碰到一块了,就吸一支吧。"于是,胡队长便一根接一根地吸起来。"老弟到哪里去?""上陈州。""从哪里过?""从驻马店,路上好不好过?""向东是王老汉的人,不知怎么样?"
为了解除对方的怀疑,刘中兴装出恳切的样子说:"队长,明天你送送我们中不中?""不中,我们整天跟王老汉打仗。"女店主来倒茶,插嘴说:"队长,你们都是称兄道弟的外场人,又交了朋友,送送就送送吧。"
胡队长突然问刘中兴:"你的腿咋啦?"刘中兴心里一惊,很快镇定下来,说:"唉,长疮了,这次到陈州就是为了治腿。"胡队长将信将疑,但也无法检查,说:"好吧,明天早上派一班人送送你。"说完,带上队狗子走了。
他走后,刘中兴问店主大嫂:"咋样?"她说:"不要紧,再来还有我哩,明天一早,我找一个人送你们,让他背个扦担,走在你们前面,相距里把路互相不要说话,他向哪里走,你们就跟到哪儿。往东寨里有民团,小庄没有民团,你们可以过。"听了她的话,刘中兴感觉她是地下党员,不过也不便乱问。
情况紧急,随时可能发生意外。当晚,刘中兴心里有事,翻来覆去睡不着。姓胡的真要送大家,那就遭了。三十六计走为上。鸡叫头遍刘中兴就起来了。谁知,那位大嫂起得还早。她说:"你怪操心呢。"刘中兴说:"我就没睡着。"接着她说:"饭已做好了,喊大家来吃吧。"吃了饭,大家便跟着大嫂派的向导,趁天还不亮就匆匆上路了。
阻击接应闯王店
走了一二十里路,天也慢慢的亮了,快到王店时。大家累得够呛,都想歇歇。可是,他们发现东南角有民团队伍几百人,正在下操。刘中兴说:"快走,这里不是歇脚的地方。"走了一阵,张国廷、郭子杰对准民团方向打了几枪。对方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光打枪,不敢出来。
正在这时,面前突然出现一队人。他们问:"哪儿的?"刘中兴知道这一带有自家的游击队活动,就说:"唐河的,要到竹沟。"对方一听,说:"你们快走,这仗由我们打。"于是,大家急忙向邓庄铺方向奔去。身后劈劈啪啪响起了枪声,那是同志们在阻击……
邓庄铺是新四军老八团的驻地,周骏鸣派人把大家送到了被称为"小延安"的竹沟。王国华在西寨门迎接他们,当他听了刘中兴惊险闯关过来的经过后,在刘中兴的肩上夯了一捶:"你真胆大!你到赊湾看王友梅的花园,人家一打电话,没你这个刘四少,把你扣起来怎么办?你叫老牛到白马寺(今高店乡西)接你,他出发几天了,回来也要找你算帐!"刘中兴笑着说:"不管怎样,我已经过来了,请指示工作吧。"王国华说:"走,到屋里说吧。"他们正在说话,牛德胜回来了,他一面走一面喊:"中兴呢?你写信叫我接你,我带了20个人接到安棚,差点跟民团交上火。"刘中兴连声表示歉意:"我总算过来了,大事还在后面呢。"当晚,刘中兴与王国华同住一个铺,畅谈了一夜。
第二天晚上,新四军竹沟留守处五位领导集体听取了刘中兴关于唐河一带人民抗日情况的汇报,有位首长说:"为了保家卫国,我们现在已经同国民党合作,只要抗日,我们就欢迎,就联合他们。你们以后再集合人,不要说是新四军。国民党不让我们扩大队伍,你们可以以群众的名义或其他名义集合人,然后竹沟派人去接你们。"听了首长的指示,刘中兴心里亮堂多了,决心把地方上的抗日斗争做得更好。按照领导的布置,刘中兴暂留竹沟养伤,其他同志带着组织发给的十六块钢洋路费,陆续回到唐河开展群众抗日工作。后来唐河共产党组织为竹输送了大量兵员,为壮大新四军的力量作出了新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