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髡最精彩的还是外交和劝谏。淳于髡受命周旋于诸侯之间,从未有辱国格,有负君命;而讽谏也往往收到了奇效。
邹忌拜相时,稷下先生们怀疑邹忌的才能,就公推淳于髡向邹忌问难。淳于髡当着先生的面向邹忌提了五个问题,邹忌敏锐地讲出了五个问题的实质,提出了德威并施的措施,从而赢得了稷下先生们的信任。事后,淳于髡认为邹忌才能卓越,定能胜任,也就更加支持邹忌。
公元前349年,楚国攻打齐国。齐威王派淳于髡到赵国搬救兵,礼物是百金和十五套马车。淳于髡觉得太寒碜,更怕有辱使命,故而仰天大笑。
齐威王也是聪明人,故意问淳于髡为什么笑。淳于髡回答说:今天在路边见到的一个人在祭祀土地神,只摆了一个猪蹄和一壶酒,却祈祷说愿得五谷丰登和粮食满仓;此人只拿那么少的东西却追求那么多,所以我就笑了。
齐威王也爽朗地笑了,当即把礼物增加到黄金千镒,白璧十双,马车百套。
后来,淳于髡顺利地从赵王处借得十万精兵,并领着浩浩荡荡开回齐国。楚国听说后,就连夜撤军了。
齐威王越来越顺,慢慢地又开始恢复彻夜长饮。淳于髡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有一天,齐威王又在后宫宴饮,还把淳于髡召来了。淳于髡决定好好劝劝国君。当齐威王问淳于髡酒量时,其细细地说:那要看什么情况,像今天这样,大王赐酒,我怕酒后无状,不过一斗就醉了;在亲戚家喝酒,我要数次为长者敬酒,我喝两斗就醉了;若是老友重逢,自由自在地交往,我可以饮五六斗;若是男女杂坐,行着酒令,我很喜欢这种场合,喝上八斗也不过醉二分;若是天色已晚,堂上灯也灭了,美女让我解开其衣裙,这种时候我就特别兴奋,足可以喝上一石了。
说到这里,淳于髡故意不往下说了,其在观察齐威王的脸色。齐威王知道淳于髡说的什么“男女杂坐”、“堂上灯灭”和“美女裙解”,都是描述自己酒后失态时的不堪行径,便尴尬地说道:说得好!
淳于髡趁齐威王有所触动,就改变语调劝谏说:做什么事都应当有分寸啊!酒极则乱,乱极则悲,言不可极,极之易衰,万事尽然!
此后,齐威王极少举行夜宴,几乎没有彻夜长饮之事。
众所周知,淳于髡善于察颜观色,能够准确揣度对方的心思,其应变能力也强,多次让其从被动到主动。“淳于髡使楚”就是一个外交活动的经典故事。
有一次,淳于髡受齐威王之命送一只天鹅给楚王。淳于髡带着仆从行至半路,仆从不小心就让天鹅飞走了,淳于髡也没有更多地责怪仆从,而是胸有成竹地拎着空笼子去见楚王。
楚王召见时,淳于髡装着诚恳的样子说:大王,齐王命我向您敬献一只天鹅,路过淮水时,我看到天鹅焦渴不安,就把它从笼子里放出来饮水,没想到天鹅就飞走了;我当时急得想自杀,可是又一想,这样一来恐怕人们会说齐王为了一只天鹅致士自杀而招来不好的议论;我也想过买一只顶替,但是那样做不是失信欺主吗?我还想过逃亡到别的国家去,可是那样又会使国君之间产生不和;左思右想,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拎个空笼子来,任凭大王处置发落。
楚王听了这番话大受感动,不禁赞叹道:好啊!齐王有您这样讲信用的人,还愁国家不兴旺吗?于是,楚王不仅没有责备淳于髡,反而赏赐其很多财物。
齐威王后期,齐国府库充实,国力强盛,“复霸”局面基本形成。齐宣王继位后任命淳于髡为诸侯主客,专司礼仪。
齐宣王也学父亲广求贤才。淳于髡一天内就向齐宣王推荐了七名贤士。齐宣王高兴之余不免有点怀疑,就对淳于髡说:先生,我听说,在方圆百里之内找到一位贤人,那么天下的贤人就多得可以肩并肩地排成行了,今天,您一下子就给我推荐了七位贤人,贤人岂不是遍地皆是?
淳于髡笑了笑,回复说:大王,您有所不知啊,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如果我们到低洼潮湿的地方去寻找柴胡、桔梗,别说是短短几天,就是几辈子也找不到一棵;但是如果到山上去找,那就多得可以用车去装了;我向来与贤士为伍,大王您找我寻求贤士,就如在河里舀水,取之不竭,怎么能嫌我举荐太多了呢?
淳于髡一番话使齐宣王茅塞顿开。
世上的人才不是少了,而是没有找到识别人才的方法和途径啊!
公元前310年,正史“滑稽”第一人、齐国奇人、稷下学宫元老淳于髡得享高寿而终,送葬时弟子就有三千人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