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牌商们发现在国外很少有工厂能够生产他们所需要的质量和数量。

当兰尼-史密斯在2020年创立Actively Black公司时，他雇用了中国的工厂来生产该品牌的运动服。但是，去年，由于担心中国的疫情封锁造成的生产延误，史密斯探讨了在其他地方采购。他把样品寄给了一个供应链代理商，后者向他保证在拉丁美洲有替代品。38岁的史密斯是休斯顿大学的前篮球明星，他说："第二天他就给我回电，说'你不可能在西半球找到能做这东西的人'。

对于像Actively Black这样的美国公司来说，近年来从中国采购变得更具挑战性，因为关税增加，供应链受阻，北京的"清零"政策导致工厂停工，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加剧，迫使美国公司考虑可能发生台海动荡的后果。

这些担忧导致高管们承诺减少对中国供应商的依赖的人数激增。但是，退出中国并不容易，而且，大多数进展都集中在美国立法者认为对国家安全至关重要的半导体等行业。技术含量较低、利润率较低的产品，如服装、鞋、家庭用品和行李箱的生产商发现，中国以外的工厂很少有机器或熟练的劳动力来缝制所谓的六针平缝，因为它不会摩擦皮肤，所以运动胸罩和短裤等Actively Black装备需要这种针法。

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已花费数千亿美元将自己改造成世界上最重要的制造业基地。它的工厂拥有生产高质量产品所需的机器和专业知识，其数量和速度都难以匹敌。在从深圳到广州的80英里范围内，公司可以编织、染色、缝制、修剪、贴标签和包装从T恤衫到晚礼服的任何产品。中国对高速公路、铁路、航空枢纽和海港的投资，为从工厂大门到世界各地的消费者创造了一条畅通的道路。Nimbly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库尔特-卡瓦诺说："二十年来制造业的集中化造就了这一点，要把它拆开并转移到地球上的其他地方，真的很困难，"该软件平台将服装品牌与工厂和供应商联系起来。

尽管紧张局势不断加剧，美中贸易继续蓬勃发展。2022年，美国从中国进口5370亿美元的商品，略低于2018年创纪录的5390亿美元。根据美国商务部的数据，就服装而言，中国仍然是美国最大的出口国，仅去年就突破了100亿件，大约是第二名越南的两倍。Levi Strauss、Nike和North Face所有者VF公司的大部分供应商都在中国。根据美国政府的最新数据，中国仍然是美国人购买的家具、床上用品、灯具、玩具和运动器材的首要来源。

中国的优势如此之大，以至于一些曾试图搬走的美国公司至少将部分生产搬回中国。鞋类和配饰制造商Steven Madden公司近年来将其约一半的手袋生产从中国转移到柬埔寨，以实现采购多样化并利用较低的关税。但是，这些关税优势在2020年到期，而国会还没有延长该计划。马登公司首席执行官埃德-罗森菲尔德说："这使我们放慢了生产速度，在某些情况下甚至扭转了从中国转移的趋势”。

虽然立法者有最终恢复失效的关税减免的记录，但这种不确定性使企业更难承诺离开中国。美国服装和鞋类协会首席执行官史蒂夫-拉马尔说："国会已经开始了关于多样化的对话，但他们没有提供任何一种明确的、可预测的指导或政策处方，说明如何继续下去，"该协会是由近600家零售商和供应商组成的行业组织。

而当公司将制造业迁出中国时，他们往往最终会与中国的供应商合作，或从中国采购部件和材料。生产皮肤护理设备的Pretika公司总裁Thomas Nichols已经将一些电动脸刷的生产从中国转移到马来西亚进行试运行。但是电池、马达和其他刷子的部件仍然来自中国。由于从中国运来零部件的额外步骤，每件产品的成本可能会更高，但是，他的目标是今年夏天开始向美国运送马来西亚制造的刷子。尼科尔斯说："中国已经做了非常有效的工作，确保世界一流的生产，并在国内拥有零部件供应，"。

一些中国供应商的主导地位会使人们难以找到替代方案。据研究机构Altana技术公司称，纺织品制造商德宏国际集团及其数十家子公司在某些等级的棉-氨纶材料的全球贸易中几乎占三分之二。美国和欧洲的法规限制使用来自中国西北部新疆地区的棉花，使得情况更加复杂。供应链咨询公司Sourcemap的首席执行官Leo Bonnani说，但通常很难弄清材料的来源，而且替代品并不总是现成的。在最初发现风险后，重新设计供应链以满足这些标准的实际任务可能需要好几个月”。

困难的部分原因是，许多中国公司已经在国外开店，以使自己的生产多样化，并从较低的劳动力成本中获益。服装制造巨头神州国际集团控股有限公司在越南和柬埔寨进行了大量投资，如今只有约一半的工厂在中国，低于2013年的90%。然而，中国制造商更典型的是依靠同样密集的供应商网络，使美国公司留在那里。"想象一下，你想在100件T恤衫上贴上亮片，"广州市中心一家拥有60多名工人的服装厂老板Vicky Wu说。"你可以在同一条街上的一家商店里买到它们。"尽管其他地方的劳动力成本较低，但"我们就是不能离开这个生态系统"，她说。

美国副总统卡马拉-哈里斯正试图促进在中美洲的投资，以对抗中国的主导地位，并创造就业机会，这将有助于阻止从该地区向美国的移民。白宫表示，她的努力已经产生了超过40亿美元的投资承诺。哥伦比亚体育用品公司已承诺在未来五年从中美洲的工厂购买多达2亿美元的产品。哥伦比亚公司首席行政官彼得-布拉格顿说，这可能是简单的运动服，如钓鱼衫，因为该地区缺乏亚洲所能提供的各种面料、线和其他材料。他说，那里的增长"发生在几十年的时间里"。"它不会在其他地方一夜之间发生。"

而且，替代品也有其自身的政治和经济复杂性。Haggar服装公司是美国男裤的顶级销售商，几年前将其大约5%的生产从亚洲转移到肯尼亚和埃塞俄比亚。但是，肯尼亚工厂采购面料的时间太长，而埃塞俄比亚在2022年因该国内战期间侵犯人权而失去了对美国的免税地位，因此哈格尔停止了在这两个国家的生产。不过，该公司的采购主管托尼-安佐维诺说，他对埃塞俄比亚的工厂印象深刻。"一旦恢复免税地位，我就会回到那里"。

虽然哈格尔在中国组装的产品只占很小的比例，但它有大约20%的原材料来自中国。这比五年前的60%至70%有所下降，但中国面料对哈格尔的正装裤和西装来说仍然必不可少。"在面料方面，中国仍然是主力，"安佐维诺说。"每个人都发现很难将很多东西从中国转移出去，因为中国有很多事情做得很好。专业知识在那里，设备也在那里。"

彭博社2023年3月10日Jeannette Neumann, OliviaRockeman和Daniela W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