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候，营长郝忠云沿着交通沟向二连三排的阵地走去，他一路观察着老秃山上敌人的地堡群，心里想：如果在战前不搞清楚地堡和坦克的位置，在战斗中就不能迅速攻下老秃山。

营长走进三排的坑道，看见战士们正在摆沙盘，研究怎样攻打老秃山的地堡，谁也没有注意他。

营长看见战士们讨论得正有劲，就静悄悄地站在战士们后面听着。战士吴常发抢着发言，把大伙逗得直打哈哈，排长邵作信叫大家别笑。

排长知道小吴战斗经验少，就指着沙盘上用土堆成的地堡，教小吴怎样到地堡的死角去接近敌人。

排长抬起头来，一眼看见营长，立即站起来敬礼，向营长要求任务：“营长，把任务交给我们吧！”

营长问他们会不会打地堡，战士们都说会；营长又问，敌人有坦克掩护，该怎么打，小吴大声说：“我去炸掉它。”营长又问他：“你知道坦克在哪里？”小吴就答不上来了。

接着，营长就分配任务给排长，叫他今晚钻到敌人的心脏里隐蔽起来，到了白天，观察老秃山背后的坦克和地堡的位置。

到了深夜，排长邵作信已准备好武器和干粮，带着一个炮兵观察员向指定的方向走去。他俩顺着河沟，摸到老秃山背后的一个山坡上。然后藏在乱草丛里看地形。

天亮了，他们远远看见敌人的大队汽车过来，汽车上装着木料、钢轨和麻袋，这是敌人派来修地堡的。炮兵观察员便用步话机跟我军炮兵联络。

紧接着，我军的炮弹打过来了，炸得鬼子丢了汽车乱窜，在山上挖土的敌人也吓得钻进地堡里去了。

太阳出来了，照得漫山遍野亮堂堂，邵作信一面观察，一面作图：老秃山主峰的两侧，有两个小山头，两条交通沟把三个山头连起来，在这三个山头上有两百多个地堡，山头与山头之间，都有三辆坦克掩护。

好容易等到天黑了，他们才沿着那条河沟往回走。

敌人的哨兵听见响动，就用冲锋枪猛烈扫射，邵作信和炮兵观察员隐蔽在土坎下面，心想：全营同志们等着我们回去，就是天坍地崩，我们也要完成任务。

隔一会，敌人的哨兵听不见动静了，便停止射击，但又不敢下来搜索，邵作信他们趁这机会，迅速地爬过了封锁线。

敌人的枪声惊动了营长，他担心邵作信他们碰到危险，急忙联络炮兵轰击敌人阵地，邵作信听见炮弹嗖嗖飞过头顶，知道是炮兵来掩护他们，他俩便一口气跑回了自己的阵地。

营长听了邵作信的详细报告，非常满意，叫他们回去休息。营长随即拿起电话机，把敌人坦克和地堡的情况通知了各连。

当天晚上，营长走到老秃山下的囤兵点里，看见小吴带了两颗手雷、12颗手榴弹，就走过去关怀地摸摸他的臂膀。

火箭炮手李海清左手叉着腰，对小吴说，你打坦克，我打啥？小吴见李海清胸前挂着一枚毛主席纪念章，就说，你把毛主席纪念章送给我，我就把打坦克让给你。李海清答应他立了功，再送给他。

小吴和李海清就在营长面前挑起战来，营长笑着不说话。晚上八点钟，我军的炮弹轰隆轰隆地在老秃山上爆炸了，敌人的地堡有许多被炸毁。

在强大炮火配合下，营长指挥着战士们分两路向敌人冲锋，只五分钟就占领了敌人的主峰。敌人躲到地堡里顽抗，营长就指挥战士们冲入了主峰两侧，接近了敌人的地堡群。

营长看见右边有个大地堡，敌人的重机枪打个不停，有几个战士在攻击地堡时受了伤。营长急忙从伤员身上拿起一支冲锋枪，指挥通讯员上前炸地堡。

营长举枪开火，封锁了敌堡的枪眼，掩护通讯员向敌堡的右侧冲去。通讯员向地堡里扔了颗手榴弹，把地堡里的敌人炸晕了。

他冲进地堡，抓了两个俘虏，还缴获了一挺重机枪。

营长就利用这座地堡作临时指挥所，指挥战士们大战其余的地堡群。他发现主峰右翼地堡里的敌人火力猛烈，山下的坦克也打来机枪，企图营救地堡里的敌人。

营长看见李海清把火箭筒架在交通沟上，准备打敌人的地堡，他就叫李海清调头先打坦克。

李海清瞄准了山下的坦克，“咚咚”两炮，一辆坦克着了火，另一辆坦克要跑，李海清又对准它打了一炮，坦克上的机枪立刻成了哑巴。

敌人没有坦克作依靠，就拼命向地堡外面投掷手榴弹。李海清跳进交通沟，扛着火箭筒前进了十多米，发现交通沟转弯处有两个敌堡，离他只有七八米远。

敌人从地堡里甩出手榴弹，他就伏在交通沟的拐角，躲过了飞来的弹片。

他见地堡和自己距离太近，打了炮，弹片要飞三十多米远，容易伤着自己，离远了又看不见地堡，他看看交通沟有一人多深，就把左腿跪在土坎上，右脚蹬着土壁，再把炮口对准地堡。

他紧紧握住火箭筒，开了火，炮弹出口了，他一下就滑到交通沟里。炮弹轰的一声，敌人的地堡顷刻间变成了坟墓。

李海清在六七米的距离内连续打了六个敌堡，营长在临时指挥所门口看得清清楚楚。营长走进临时指挥所，用步话机和电话与各连联络。电话里传来二连三排排长邵作信的声音。

邵作信接到营长的命令，立刻率领战士们攻打敌堡，小吴见山坡上有一辆坦克要跑，便向排长要求任务。

排长同意了，小吴立刻跃出土坡向前冲去。坦克上打着机枪，小吴的脸上被擦破了一块皮，血流不止。

他想起在营长面前表示过的决心，于是忍着痛，一口气冲到坦克后面，用手雷把坦克炸毁了。

邵作信看见前面还有很多敌堡，火力互相支援，有几个同志在地堡前负了伤，他马上集中所有机枪，压制敌人的火力。

然后指挥战士们跳上交通沟，绕到敌堡后面，爬到地堡顶上，向里面扔手榴弹，把敌人炸得嗷嗷惨叫。

小吴冲到一个敌堡旁边，正要向里面甩手雷。不料敌人从里扔出颗手榴弹，在小吴脚边直打转。

小吴一看急了，忙用脚把正要爆炸的手榴弹向敌人地堡的门口踢去。同时把手里的手雷也扔进了敌堡。

地堡炸垮了。不料这时一块弹片飞来，打中了小吴。小吴感到一阵剧痛，倒在了地上。排长和同志们赶过来给小吴包扎伤口，安慰他，叫他躺着不要动。

小吴见排长领着战士们冲进了地堡群，觉得自己还没有完成任务，不能躺着不动，摸摸身上，还有六颗手榴弹。

他咬着牙，忍着痛，向地堡群爬去。

这时炮手李海清和两个弹药手扛着火箭筒和炮弹冲上来，李海清见小吴在地上爬，就抓住小吴的手，小吴抬起头来，又看见李海清胸前的毛主席纪念章。

李海清打地堡去了，那个毛主席纪念章还在小吴的脑子里晃动，立刻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看见交通沟旁有三个敌堡，就趁势爬过去，用手榴弹将它们一个一个都炸毁了。

小吴因为伤势严重，昏迷了过去，邵作信指挥战士们解决了几十个地堡后，回来找小吴，只见小吴手里还紧紧握着一颗手榴弹。

他把小吴轻轻抱起，小吴醒过来，见排长抱着他，便断断续续地说：“我爬不动了，没有完成任务···”但他听到排长告诉他已获得胜利的消息时，舒心地笑了。

排长把小吴交给担架员背走。

空中升起了红绿色信号，战士们笑了，营长也笑了。营长看了看手表，只用了45分钟就大破了敌人的地堡群，把二百七十多个敌人埋葬在他们自己挖掘的“坟堡”里。

在战斗中，李海清和小吴实践了自己的诺言，都立了一等战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