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原创作品
本文讲两个和日本有关的投资故事，然后通过相关对比，和大家简单聊聊投资，以及，重点聊聊那个股神。
第一个故事前一阵子，日本股市非常红火，而A股却下跌到冰点。有不少人开始想办法投资日本股市。后来，日元汇率跌得一塌糊涂，谈论日本被收割，成为投资圈内一时的热门话题。
于是，市面上开始传说下面的故事：
说有一个中国人把100万人民币换成日元，投资日本股市。因为日本股市涨了百分之几十，所以在日本股市赚了不少钱。
然后呢，这个人兴高采烈地卖出、套现、走人。等换回人民币之后，发现只剩下90万元人民币。因为日元大幅贬值，结果最终还亏了10%。
这到底是真事儿，还是仅仅是个段子，并不影响这个故事。接着我们看第二个故事。
第二个故事说有一个美国人，他叫沃伦·巴菲特，也投资日本股市。他是怎么做的呢？
他布局五年，购买日本五大商社的股票，赚得盆满钵满。
有人说他做到了股汇债三杀，是完美的教科书式的经典投资案例。对于股汇债三杀，其实更准确的描述，应当是四杀。而对于完美的教科书式的经典投资案例，我并不完全认可。这不是完美，而是超越了完美；这也并不是经典投资案例，而是，唉，等最后我再讲我的看法吧。
首先我们看债的一面。巴菲特投资日本的钱，基本上全部是借来的。自2019年以来，巴菲特名下的公司一直在不断发行日元债券。由于日本常年的负利率政策，这些日元债券的利息极低，几乎等于是把钱免费借给巴菲特使用。
巴菲特用借来的钱，大量购买日本五大商社的股票。他开始购入这些股票的时候，这些股票的股息率大约为5%到5.5%，远远高于巴菲特借钱的利率。同时，不但可以吃股息，由于巴菲特的股神示范效应和市场影响力，许多国际资本纷纷跟风，相当于是给巴菲特抬轿子。五大商社的股价五年来平均上涨83%，几近翻倍。
据说，在投资日本之前，巴菲特甚至长达20年都没去过日本。在买入日本公司股票之后，他才开始频繁来到日本，唱多日本经济和日本股市，为自己的投资推波助澜。
就这样，在股票上，巴菲特做到了既赚了股票价差，又赚了股息，赚得不可谓不狠。
而从汇率上呢，2019年，美元兑日元的汇率还不到1比100，而今天呢，美元兑日元的汇率约等于1比157。日元兑美元贬值超过50%。
巴菲特手里有大量的美元现金，当日元债券到期的时候，巴菲特只需要用更少的美元，就可以偿还借的日元。因为日元的大幅贬值，在汇率上，巴菲特赚得也不可谓不多。
这就是巴菲特实现的，所谓的股汇债三杀。那么第四杀是什么呢？
巴菲特是怎么借的日元呢？他把自己手中的美元存到美国的银行里吃利息，由于这几年美联储的持续加息，这部分利息也是极为可观的。这些美元存单呢，他把它们用作发行日元债券的抵押担保。但是，这些担保品的利息，却是巴菲特自己的。
所以，这第四杀，就是吃到了美联储加息的高额利息。
巴菲特付出了什么？在还债之前，他什么都没有付出，他只不过是把他手里的一些美元抵押了而已。
他获得了什么呢？他获得了自己拥有的美元的利息，日本股票的价差和股息。等他归还债券的时候，他还将吃到日元大幅贬值的汇率利差，只需要消耗更少的美元，就可以将那些质优价廉股息回报丰厚的日本股票完全据为己有。
这就是巴菲特投资日本股市的故事。诸位也看到了，同样是投资日本股市，这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差距到底在哪里？我先来简单地点出这两个故事中的差异，以及这种差异导致的差距。然后，我会更深入的讨论一下这些差距以外的东西（本文的重点）。
首先，最容易看出来的，就是第一个故事的投资者，他想要获得的其实仅仅是股票波动的价差。然而，在日元大幅贬值的情况下，这个股票波动的价差还不如汇率的波动大。结果最终导致亏损。
而巴菲特呢，不得不说，巴菲特还是秉持了他一贯的价值投资理念。尽管他也吃到了股价波动的价差，但是他真正想要的，是这些股票本身，是股权，而不是现金。如果他也仅仅是想要吃股价差，那么他卖掉股票之后想要把日元重新换成美元的话，因为日元的大幅贬值，同样可以换回的美元因为汇率的原因就会大打折扣。于是，就会和中国投资者一样，让自己的获利大打折扣。
这是第一个差别。第二个差别，是第一个故事中的人是用自己的钱，而巴菲特则是用借来的钱。
当巴菲特最终偿还日元的时候，实际情况等价于巴菲特减持了一些美元，换取了大量的日元资产。巴菲特的神操作在于，他在日元大幅贬值之前，并没有动用自己的钱，而是直接在日本借钱来投资，他是利用杠杆规避了汇率变动影响，做到了在汇率大幅贬值之前，在没有动用自己的钱的情况下就拥有了股权。
而因为他想要的是股权，因此汇率对他的影响，不是正负相抵，而是只有正面。
以上的这个差距，对于我们普通投资者是有相当的启发性的。它最终展示的，其实还是价值投资和非价值投资的差异，是想要股权和想吃价差的差别。
然而， 这也很可能是唯一我们能够从巴菲特那里学习的东西了。
试问普通人能够在日本发行债券吗？所以普通投资者和巴菲特之间的鸿沟，绝非是价值投资能力这么简单。
最后，和大家聊聊差距之外的东西吧，本文的重点。
差距之外通过上章的讨论，大家可以看到，巴菲特的神操作不能仅仅用完美来形容，而是超越完美的。他投资日本的故事，的确是教科书式的，但并不是教科书式的经典投资，而是经典的疯狂收割，是资本死神的镰刀，是无情的屠戮。
过去，我认为的价值投资高手是发现了低估的优质上市公司，投资支持它，伴随它一起成长，从而分享其成长的成果。我认为的风险投资高手，是找到对冲的手段去平抑风险，去吃那点有限的超额利润，并且通过杠杆或频繁交易来放大利润。
其实，日本股市的上涨，很大程度上就是日元大幅贬值以及日本通胀的相应对冲。
巴菲特这算什么？在这个过程中，我看不到风险，在每一个环节，巴菲特都实现了对自己有利的操作。所以这不是冒险，这是屠杀，而且还是“Quadra Kill”（四杀）。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是颠扑不破的警示。可是巴菲特却做到了：鱼、熊掌、龙虾以及燕窝兼得。
列位看官，读到这里，你怎么看巴菲特的神操作？
我是这么看的：正是巴菲特如此超越完美的神操作，在我心中他彻底跌落神坛。从此以后，在我心中巴菲特再也不是股神，而是割韭菜的镰刀。
仅仅靠股神，可以做到如此操作吗？仅仅靠股神的本事，可以吃干抹净到如此程度吗？是什么力量可以使巴菲特敢如此操作？仅仅是凭借几十年阅读财务报表和经济数据的经验吗？
我更愿意相信，绝不止这些。我更愿意相信，巴菲特能够从真正左右局面的人那里，获得关键的信息。为什么巴菲特一定能够得到熊掌？因为他认识猎熊的猎人。
毫无疑问，巴菲特在日本获得的财富，就是从日本人手里合法掠夺的，就是日本人失去的。
想一想，日本能够愚蠢和荒谬到何等程度呢？用几乎免费的方式，把自己手里的钱借给巴菲特，让巴菲特拿着这些钱去购买自己的优质资产。
这就好比是祈求巴菲特去宰割自己，但是巴菲特不肯用自己的刀。没关系，我把自己的长刀借给你，而且等你宰割完之后，你不用还给我这把长刀了，还我一把短刀就可以了。
这要奴颜卑膝到什么程度，才能干出这种事儿来？日本在这里，实在太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了。
而巴菲特呢？巴菲特就是那个把这只哈巴狗踩在脚下反复摩擦的美国人。我对日本这只哈巴狗没有丝毫的同情，但是我不喜欢把狗踩在脚下的人。
后记写这篇文章其实我是伤感的，是带着某种程度的幻灭感的。因为认可价值投资的理念，我过去一直视巴菲特为偶像，而且也的确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
许多人可能会觉得，正是因为巴菲特的神操作，所以他才是当之无愧的股神。
我不这么认为。
如果某位股市高手A与B一起投资于股市，A是高手，过了一段时间赚了50%；但是B呢，人家有内幕消息，过了一段时间，赚了500%。我们能说B是股神吗？
巴菲特投资日本股市，超越完美的神操作，几乎明白无误地说明了，他在股市的神奇赚钱能力，很大程度上在于股市之外。
前些日子，在今年的股东大会上，有人问巴菲特是否会投资中国股市，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来到中国股市，巴菲特还能做到股债汇以及利率四杀吗？
巴菲特神操作的终极支撑是什么？我认为是美国的军事霸权。换句话说，从很大程度上来说，巴菲特的神操作，其底气来自于驻扎在日本的美国大兵，这导致日本其实是没有独立主权的。
正因为如此，日本持有的绝大多数美元储备都是美国国债，以讨好美爹的需要。而当自己本国的汇率惨遭屠戮的时候，因为没有主权，所以日本不敢大量抛售美债来力挺日元。前一阵子，日本实在受不了了，干预了一把汇率，结果美国财政部长耶伦直接就口头警告了，大概意思就是四个字：下不为例。
我想正是这样的情况，造就了巴菲特的底气吧。
所以，巴菲特赚得越狠，我对他的崇敬反而越低了。这特别像是欺负老实孩子。
我内心的实际反应是：把人家手和脚绑起来和人家打，就算你是吊打，这算哪门子高手啊？
我现在越发认可马斯克对巴菲特的看法了。马斯克认为巴菲特做的事情没什么意义。他投资日本股市做的事，就是如此。
一个行接近百岁的人，做的事情还是把日本人的大量财富转移到美国人的口袋里，仅此而已。
别了，股神。
从此世间只有死神，没有股神；只有死神的镰刀，没有股神的传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