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写了三篇读金庸,分别从儒道释三教的角度来解读,本欲结束此系列,然而觉得欠缺一个结尾,没错,那就是封笔之作《鹿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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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鼎记》真是一部神奇的小说,大家都听说过,但喜欢的人并不多,金庸小说投票中也排不到前列,对于男主角也是如此,特别是女性读者,喜欢这本书的应该不多,连金庸自己都说,他的女性朋友不喜欢这本书。
可是,这又是一部极其重要的书,因为这是金庸最后一部小说,从此之后,金庸就封笔了,不写了,留给世人无穷的悬念。
从1972年封笔到2018年去世,整整46年的时间,金庸不再写作武侠小说了,在金庸在世的时候无数人问过他,为何不再写武侠小说了,他总笑而不答。不少人不死心,继续去追问他的好友倪匡,倪匡笑着说:
我看他是写不出来了吧。
金庸听了,也是笑笑。
确实,可能金庸真的写不出来了,《鹿鼎记》甚至不是武侠小说,是历史小说、政治小说、讽刺小说,正如倪匡所说的,不是武侠小说的武侠小说,才是武侠小说的最高境界。
甚至这部小说之后武侠小说都已经式微了,除了有古龙加入推理元素的楚留香和陆小凤,武侠小说没有大的进展了,直至今天几乎消亡。
只是,金庸为何要写这样一部书。
之前从儒道释三教的角度来解读金庸,或许也是金庸一生的写照,我在金庸去世祭文《金庸在时,亦不觉异,自公没后,不见其比——沉痛悼念金庸先生》中写道:
年轻的时候,金庸满腔热血,报考新中国外交部,那个时候的少年金庸,岂不是像极了《射雕英雄传》中“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热血郭靖?
青年的金庸,早已经功成名就,但是内心依然空虚,儿子的自杀令他备受打击,这个时候,金庸开始大量地阅读佛经,看了佛经之后,金庸对于人生有了很大的顿悟,性情变得格外的豁达,对于世间万物都已看透,像极了扫地僧的境界。
中年的金庸,在六七爆动的风波中,避居新加坡,心灰意冷,把对于政治的感悟也写了进去,刻画政治的勾心斗角、拉帮结派、尔虞我诈,以及最终的同归于尽,得出了只有隐士,远离政治,才能笑傲江湖的结论。这是他中年的心境。
那么晚年的金庸,已经写完了武侠的全部类型,几乎写不出任何有新意的故事了,怎么才能超越自己呢?就好比1997年2月19日,小平去世了,有人要他讲几句,他说:不讲了,该讲的都讲完了。
于是,金庸开始革自己的命,开始了反武侠的创作,这部《鹿鼎记》一刊载出来,便受到很多读者的非议,认为这不是金庸写的,又是找倪匡代笔的。对于,金庸也毫无在意,继续创作这部小说,写到1972年9月为止。随后潇洒宣布封笔,永不写作武侠小说。
难怪后来换药不换药的所谓大陆新武侠最终失败了,美女作家步非烟说,大陆新武侠就是要革金庸的命,问题是金庸自己已经革过了,《鹿鼎记》不是吗?
对于《鹿鼎记》,历来毁誉参半,有人说,这是中国的《堂吉诃德》,是一部反武侠,揭露国民性的小说,可以与鲁迅的《阿Q正传》相提并论。也有人反驳说,这部小说对于国民性揭示的不够,对于韦小宝,作者持的不是批判而是颂扬的笔法,所以这部小说充其量只是一部种马意淫作品。他们说,如果作者真的是持批判态度,那么韦小宝不应该春风得意,应该四处碰壁,最终暴毙街头才对,你看到过有阿Q春风得意的吗?有人批评金庸为了商业利益,吸引读者,而忽视了这部小说的批判精神。众说纷纭,不过这部小说由于其独特性也是历来人们热议的焦点。
其实,金庸创作这部反武侠小说,和当时的社会背景是有关的,当时的港台,掀起了一股反武侠小说的思潮,李敖便写过一篇文章《武侠小说,着镖!》,我在李敖去世祭文中也写过,:李敖终其一生都是胡适思想的信徒,他甚至信奉到了癫狂的地步,李敖一生秉持两点,第一是反中国传统文化糟粕,第二是反对向统治阶级磕头,为了这两点,他甚至不惜和好友翻脸。甚至有一些很极端的举动。
比如金庸武侠小说风行台湾时,他发表文章《武侠小说——看镖!》,矛头直指武侠小说下流,充满糟粕,在文章中,李敖说,武侠小说,不仅让人沉醉里面,导致追求真正知识的懒惰,并且还败坏群众斗志,造成意志上面的懒惰。事实证明,除了金庸以外,大多数台湾武侠后来确实因为低级下流而湮灭了。当柏杨颂扬蒋介石时,他愤怒之下与他翻脸,而终身对国民党有好感的余光中,则更是李敖思想的死敌,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与此同时,柏杨虽然和李敖意见相左,也反对武侠小说,他说,武侠小说大多低级下流,内容不脱离神怪,至于真正的侠义精神的内容,少之又少,晚年的柏杨写作《丑陋的中国人》,批评了中国人性格中的酱缸文化、面子文化、关系文化、差不多文化等劣等性。
我想,金庸可能是为了与他们斗气吧,索性自己来反武侠,写了一个融合的酱缸文化、面子文化、关系文化、差不多文化等劣根性的集大成者,那就是《鹿鼎记》。
《鹿鼎记》是讽刺小说,他的故事很简单,就是一个扬州妓院出生的韦小宝,进宫作了假太监,居然和康熙皇帝交了朋友,还帮助铲除了鳌拜,随后还在天地会顺风顺水做了堂主,黑白通吃的他经历了康熙朝著名的平三藩、收台湾、雅克萨等大事件,最终娶了七个老婆,荣归故里。
这部小说有大量的奇遇和运气的故事成分在,很多人不喜欢,最后娶了7个老婆的结局也让人反感,韦小宝并不是什么正面人物,甚至还迷奸了阿珂,有过一些令人不齿的举动,但《鹿鼎记》本质上是用来讽刺的,除了倪匡等人真心夸赞,甚至说自己就是要做韦小宝这样的人,一般研究金庸的都说,这部小说要反着看,讽刺来看。
《鹿鼎记》的主角自然是韦小宝,倪匡说:韦小宝几乎什么坏事都做,从赌钱骗人,到偷、拐、骗,无所不精,而且做得心安理得。但是这样的一个人物,偏偏又被金庸写得如此可爱,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和伪人郭靖形成鲜明对比。如果要在韦小宝和郭靖之中,任择一人做朋友,别人怎样不知道,本人一定拣韦小宝,那是因为韦小宝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是也有优点,他最大的优点是:懂得如何对付周围的人。
这段话我并不认同,韦小宝身上的这些所谓特点都是用来批判的,金庸写作后记《韦小宝这个小家伙》,不忍心批判他,不在于是歌颂这个人物,如果中心思想都错了,那么这部小说就白读了,我们来看看原著怎么写韦小宝这个人的。
第二回《绝世奇事传闻里 最好交情见面初》中,描写了韦小宝的出场:
那二人大喜,奔跃而前。一人喝到:“恶贼,死得正好!”抓住了那小孩的背心,另一人便举刀往那人颈中砍去……忽然间刀光一闪,一人脑袋飞去,抓住小孩之人自胸至腹,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那人哈哈大笑,撑起身来。
那小孩哭道:“啊哟,这位贩私盐的朋友怎么没了脑袋?你两位老人家去见了阎王,又有谁回去通风报讯哪?这可不是糟了吗?”说道最后,忍不住大笑。
那人笑道:“你这小鬼当真聪明的紧,哭得也真像。若不是这么一哭,这两个王八蛋还真不会过来。”那小孩笑道:“要装假哭,还不容易?我妈要打我,鞭子还没上身,我已哭得死去活来,她下鞭时自然不会重了。“那人道:“你娘干么打你?“那小孩道:“那不一定,有时是我偷了她的钱,有时是为了我捉弄院中的闵婆,尤叔。”
那人叹了口气,说道:“这两个探子倘若不杀,可当真有些不妙。喂,你刚才假哭时,怎地你不叫我老爷,大叔,却叫我老兄?”那小孩道:“你是我朋友。自然叫你朋友。你是什么老爷了?你如要我叫你老爷,鬼才理你?”
那人哈哈大笑,说道:“很好!,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那小孩道:“你问我尊姓大名吗?我叫小宝。”那人笑道:“你大名叫小宝,那么尊姓呢?”那小孩皱了皱眉,说道:“我……我尊姓韦。”
这小孩生于妓院中,母亲叫着韦春花,父亲是谁,连她母亲也不知道,人人一向都叫他小宝,也从来无人问他姓氏。此刻那人忽然问起,他就将母亲的姓搬了出来。这韦小宝生于妓院,长于妓院,从没读过书。他自称“尊姓大名”倒不是说笑,只是听说书的常常提到“尊姓大名”四个子,不知乃是向别人说话是的尊敬称呼,用在自己身上,可不合适。
机灵鬼的形象跃然纸上,但是他终归出生于市井,文化程度不高,难怪沾染很多市井习气。
第五回《金戈运启驱除会 玉匣书留想象间》中写道:
韦小宝虽然机伶,毕竟于朝政官场中这一套半点不懂,只道这个大官当真是喜欢自己,不由暗自得意,说道:“这个……这个,我可真是想不到。”索额图拉着他手,道:“来,来,来!咱哥儿俩到佛堂去。”
满洲人崇信佛教,文武大臣府中均有佛堂。两人来到佛堂之中。索额图点着了香,拉韦小宝一同在佛像前跪下,拜了几拜,说道:“弟子索额图,今日与……与……与……”转头道:“桂兄弟,你大号叫什么?一直没请教,真是荒唐。”韦小宝道:“我叫小桂子。”索额图微笑道:“你尊姓是桂,是不是?大号不知怎么称呼?”韦小宝道:“我……我……我叫桂小宝。”索额图笑道:“好名字,好名字。你原是人中之宝!”韦小宝心想:“在扬州时,人家都叫我‘小宝这小乌龟’,小宝这名字,又有甚么好了?”
只听索额图道:“弟子索额图,今日和桂小宝桂兄弟义结金兰,此后有福共享,有难同当。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弟子倘若不顾义气,天诛地灭,永世无出头之日。”说着又磕下头去,拜罢,说道:“兄弟,你也拜佛立誓罢!”
韦小宝心道:“你年纪比我大得多了,如果我当真跟你同年同月同日死,那可也太吃亏了。”一转念间,已有了主意,心想:“我反正不是桂小宝,胡说一通,怕什么了?”于是在佛像前磕了头,朗声道:“弟子桂小宝,一向来是在皇帝宫里做小太监的,人人都叫小桂子,和索额图大人索老哥结为兄弟,有福共亨,有难同当。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月同月同日死。如果小桂子不顾义气,小桂子天诛地灭,小桂子死后打入十八层地狱,给牛头马面捉住了,一千年、一万年不得超生。”
韦小宝的自私性格体现了出来,甚至在结拜的时候也不说真话,难怪有人说,少年看鹿鼎记觉得可爱,中年看鹿鼎记就心里不是滋味,平心而论,倪匡所说的愿意和韦小宝这样的人交朋友,你愿意吗?
第六回《可知今日怜才意 即是当时种树心》中写道:
他一伸手,便从靴筒中摸出匕首,快步向海老公背后直冲过去,喝道:“老乌龟,休得伤太后!”提起匕首,对准了他背心猛刺。
海老公一声笑,叫道:“小鬼,你上了当啦!”左足向后踹出,砰的一声,踹在韦小宝胸口,登时将他踹得飞出数丈。
韦小宝道:“他踢我不死的。”刚才他被海老公踢入花丛之中,吐了不少鲜血,定一定神,便站起身来,见海老公伏在花架上不动,忙躲在一棵树后,拾起块石子向海老公投去,噗的一声,正中后脑,海老公全不动弹。韦小宝大喜:“老乌龟死了!”但毕竟害怕,不敢上前察看,一时拿不定主意,该当奔逃出处,还是去扶太后,耳听得人声喧哗,多人蜂涌而来,倘若逃了出去,定会撞上,便即走到太后跟前,伸手将她扶起。太后喜道:“好孩子,你快扶我进去休息。”韦小宝道:“是!”半拖半抱,踉跄的将她扶入房中,放上了床,自己又足酸软,倒在厚厚的地毯上,呼呼喘气。太后道:“你便躺在这里,待会有人来,不可出声。”韦小宝道:“是!”
海公公虽然利用了韦小宝偷书,但对他也并不薄,却被他杀死,可以说,这里的韦小宝,也并不可爱。
不久韦小宝入天地会,这一段他倒是很讲义气的,尤其维护对他有恩的总舵主陈近南。
都说韦小宝女人缘好,沐剑屏是云南沐王府的小郡主,沐英的后代,是第一个进入韦小宝生活之中的少女,天真无邪,但是第十回《尽有狂言容数子 每从高会厕诸公》中,他对沐剑屏的态度也并不温柔:
小郡主又气又急,忍不住泪水流了下来。韦小宝这时倒不是有意要折磨她,但忙了半天,解不开她穴道,自己额头出汗,不免有些老羞成怒,说道:“我连第八流的手法也用出来了,却像是耗子拉王八,半点也不管用,难道你是第九流的小丫头?老子是大有身份,大有来历之人。
韦小宝大喜,纵身跃起,跳上跳下,笑道:“我说呢,原来沐王府的小丫头果然是第九流的小东西,非用第九流武功对付不可。”
这一来韦小宝可气往上冲,骂道:“臭花娘,你嘴巴这样刁,这个不吃,那个不吃,到底要吃什么?”小郡主道:“我……我什么都不吃……”只说了这句话,抽抽噎噎的又哭了起来。韦小宝给她一哭,心肠倒有些软了,道:“你不吃东西,岂不饿死了?”小郡主道:“我……我宁可饿死。”韦小宝道:“我才不信你宁可饿死。”正在这时,外面有人轻轻敲门。韦小宝知道是小太监送饭来,生怕小郡主叫喊起来,惊动了旁人,取出一块毛巾,绑住了她嘴,这才去开门,吩咐小太监道:“我今日想吃些云南菜,你吩咐厨房即刻做了送来。”小太监应了自去。
但韦小宝确实机灵,情商很高,知道对什么人说什么话。第十五回《关心风雨经联榻 轻命江山博壮游》中写道:
陶宫娥一怔,随即满脸堆欢,喜道:“好侄儿,英雄不怕出身低。咱们太祖皇帝做过和尚,做过无赖流氓,也没什么相干。你连这等事也不瞒我,足见你对姑姑一片真心,我自然是什么都不瞒你。”
韦小宝心想:“茅十八大哥是知道的,终究瞒不了人。要骗出人家心里的话,总得自己最见不得人的事先抖了出来。”当即跃下地来,跪到磕头,说道:“侄儿韦小宝,拜见我的亲姑姑。”陶宫娥数十年寂居深宫,从无亲人,连稍带情谊的言语也没听过半句,忽听韦小宝叫得如此亲热,不由得心头一酸,忙下车扶起,笑道:“好侄儿,从此之后,我在这世上多了个亲人……”说到这里,忍不住流下泪来,一面笑,一面拭泪,道:“你瞧,这是大喜事,你姑姑却流起泪来。”
一下子就和陶红英拉了关系。
韦小宝对双儿确实不错,看得出应该是唯一一对有感情的,她是湖州人,明史案被抄家的庄廷鑨家的丫鬟,对韦小宝最为衷心,与其说是妻子,不如说是奴婢。韦小宝自然爱双儿,但又同时对多个女人动情,更惊奇的是,双儿对此毫不在意,令人疑惑。第十九回《九州聚铁铸一字 百金立木招群魔》中写道:
双儿上前跪下磕头,说道:“婢子双儿,叩见少奶奶。”韦小宝哈哈大笑。方怡羞得满脸通红,急忙闪身,道:“你……你叫我甚么?我……我……不是的。”双儿站起身来,道:“相公说你是他的夫人,婢子服侍相公,自然叫你少奶奶了。”方怡向韦小宝狠狠白了一眼,说道:“这人满嘴胡说八道,莫信他的。你服侍他多久了?难道不知他脾气么?我是方姑娘。”双儿微微一笑,道:“那么现下暂且不叫,日后再叫好了。”方怡道:“日后再叫甚……”脸上又是一红,将最后一个“么”字缩了回去。
双儿向韦小宝瞧去,见他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突然之间,她也是满脸飞红,却是想起在五台山上,他曾对胖头陀说自己是他老婆,原来他有个脾气,爱管年纪轻的姑娘叫老婆。待听他笑着又问:“我那小老婆呢?”双儿也不以为异。
方怡又白了他一眼,道:“分别了这么久,一见面也不说正经的,尽耍贫嘴。”当即吩咐众汉子收拾动身。那些汉子给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由双儿一一解开。
不少人喜欢双儿这样的人,但是她的思想还在清朝,能接受三妻四妾的女人,往往心里也不止丈夫一人。
不过喜欢韦小宝的人自然有奇葩,比如钟情于SM的建宁公主,第二十九回《卷幔微风香忽到 瞰床新月雨初》中写道:
公主笑问:“好玩吗?”韦小宝怒道:“你奶奶才她玩。”拿起她手臂,对准了骱骨用力两下一凑,他不会接骨之术,接了好几下才接上,公主只痛得“哎唷,哎唷”的呼叫不止。待替她接续腿骨上关节时,公主伏在他背上,两人赤裸的肌肤相触,韦小宝只觉唇干舌燥,心中如有火烧,说道:“你给我坐好些!这样搞法,老子可要把你当老婆了。”公主昵声道:“我正要你拿我当作老婆。”手臂紧紧搂住了他。
韦小宝轻轻一挣,想推开她,公主扳过他身子,向他唇上吻去。韦小宝登时头晕眼花,此后飘飘荡荡,便如置云雾之中,只觉眼前身畔这个说不出的娇美可爱,室中的红烛一枝枝燃尽熄灭,他似醒似睡,浑不知身在何处。正自昏沉沉,迷迷糊糊之际,忽听到窗外阿珂叫道:“小宝,你在这里么?”韦小宝一惊,登时从绮梦中醒觉,应道:“我在这里。”阿珂怒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韦小宝惊惶失措,道:“是!不……不干什么。”想推开公主,从床上坐起身来,公主却牢牢抱住了他,悄声道:“别去,你叫她滚蛋,那是谁?”韦小宝道:“是……是我老婆。”公主道:“我……我是你老婆,她不是的。”阿珂又羞又城,一跺脚,转身去了。韦小宝叫道:“师姊,师姊!”不听答应,两片温软的嘴唇贴了上来,封住了口,再也叫不出声了。
到了后面几回与俄国人交锋的时候,金庸似乎收敛了点,描写的韦小宝也有点谋略了,不过金庸并非是赞赏韦小宝的,第三十九回《先生乐事行如栉 小子浮踪寄若》中写道:
过得数日,这一日是扬州府知府吴之荣设宴,为钦差洗尘。吴之荣从道台那里听到,钦差曾有以禅智寺为行辕之意,心想禅智寺的精华,不过是寺前一个芍药圃,钦差大人属意该寺,必是喜欢赏花。他善于逢迎,早于数日之前,便在芍药圃畔搭了一个花棚,是命高手匠人以不去皮的松树搭成,树上枝叶一仍如旧,棚内桌椅皆用天然树石,棚内种满花木青草,再以竹节引水,流转棚周,淙淙有声,端的是极见巧思,饮宴其间,便如是置身山野一般,比之富贵人家雕梁玉砌的华堂,又是别有一般风味。
那知韦小宝是个庸俗不堪之人,周身没半根雅骨,来到花棚,第一句便问:“怎么有个凉棚?啊,是了,定是庙里和尚搭来做法事的,放了焰口,便在这里施饭给饿鬼吃。”
吴之荣一番心血,全然白用了,不由得脸色十分尴尬,还道钦差大人有意讽刺,只得陪笑道:“卑职见识浅陋,这里布置不当大人的意,实在该死。”
金庸直接说了,韦小宝是庸俗不堪之人,可见对其并非是赞扬的笔墨。比如对于阿珂,陈圆圆的女儿,韦小宝垂涎其美貌,从头到尾都是对阿珂性骚扰的。难怪女读者们普遍都不喜欢这部小说,不觉得糟心吗?这也很难看出韦小宝任何侠义之举,同一回写道:
韦小宝心道:“我这就娶媳妇去了。”吹熄了油灯,道:“妈,你快睡,我等你睡着了再睡。”韦春芳笑骂:“小王八蛋,花样真多。”便闭上了眼。她累了一日,又喝了好几杯酒,见到儿子回来,更喜悦不胜,一定下来,不多时便迷迷糊糊的睡去了。韦小宝听到她鼾声,蹑手嗫脚的轻步走到门边,心中一动,又回来将母亲的裤子抛在帐子顶上,心道:“待会你如醒转,没了裤子,就不能来捉我。”
走到甘露厅外一张,见郑克爽仰在椅中,阿珂伏在桌上,都已一动不动,韦小宝大喜,待了片刻,见两人仍是不动,当即走进厅去,反手待要带门,随即转念:“不忙关门,倘若这小子是假醉,关上了门可逃不走啦。”拔了匕首在手,走近身去,伸右手推推郑克爽,他全不动弹,果已昏迷,又推推阿珂。她唔唔两声,却不坐起。韦小宝心想:“她喝酒太少,只怕不久就醒了,那可危险。”将匕首插入靴中,扶了她坐直。
阿珂双目紧闭,含含糊糊的道:“哥哥,我……我不能喝了。”韦小宝低声道:“好妹子,再喝一杯。”斟满一杯酒,左手挖开她小嘴,将酒灌了下去。
眼见阿珂迷迷糊糊将这杯迷春酒吞入肚中,心道:“老子跟你明媒正娶的拜了天地,你不肯跟老公洞房花烛,却到丽春院来做小婊子,要老公做瘟生来梳笼你,真正犯贱。”
阿珂本就秀丽无俦,这时酒醉之后,红烛之下更加显得千娇百媚。韦小宝色心大动,再也不理会郑克爽死活醉醒,将阿珂打横抱起,走进甘露厅侧的大房。
这间大房是接待豪客留宿的,一张大床足有六尺来阔,锦褥绣被,陈设华丽。韦小宝将阿珂轻轻放在床上,回出来拿了烛台,放在床头桌上,只见阿珂脸上红艳艳地,不由得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俯身给她脱去长袍,露出贴身穿着的淡绿亵衣。
韦小宝走进内室,说道:“方姑娘、小郡主、洪夫人,你们三个是自己到丽春院来做的。双儿、曾姑娘,你们两个是自愿跟我到丽春院来的。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来时虽不知道,不过小妞儿们既然来到这种地方,不陪我是不行的。阿珂,你是我老婆,到这里来嫖我妈妈,也就是嫖你的婆婆,你老公要嫖还你了。”伸手将假太后远远推在床角,抖开大被,将余下六个女子盖住,踢下鞋子,大叫一声,从被子底下钻了进去。
胡天胡地,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桌上蜡烛点到尽头,房中黑漆一团。
又过良久,韦小宝低声哼起“十八摸”小调:“一百零七摸,摸到姊姊妹妹七只手……一百零八摸,摸到姊姊妹妹八只脚……”正在七手八脚之际,忽听得一个娇柔的声音低声道:“不……不要……郑……郑公子……是你么?”正是阿珂的声音。她饮迷春酒最早,昏睡良久,药性渐退,慢慢醒转。韦小宝大怒,心想:“你做梦也梦到郑公子,只道是他爬上了你床,好快活么?”压低了声音,说道:“是我。”
阿珂道:“不,不!你不要……”挣扎了几下。
韦小宝哈哈大笑,想从人堆中爬出来,只是一条左腿不知给谁扭住了,叫:“大家放开手!众将官,把我大小老婆们一齐抓了起来。”众将官站成一个圈子,却不敢动手。
韦小宝指着毛东珠道:“这老婊子乃是钦犯,千万不可让她逃走了。”众将官都感奇怪:“怎么这些女子都是你的大小老婆,其中一个是钦犯,两个却又扮作了亲兵?”当下有人以刀枪指住毛东珠,另外有人拉她起来,喀喀两声,给她戴上了手铐。
韦小宝指着洪夫人道:“这位夫人,是我的上司,不过咱们也给她戴上副手铐罢。”众将更奇,也给洪夫人上了手铐。洪夫人空有一身武艺,却给双儿点了两处穴道,半身酸麻,难以反抗。
这时双儿和曾柔才从人堆里爬了出来,想起昨晚的经历,又是脸红,又是好笑。
韦小宝指着方怡道:“她是我大小老婆。”指着沐剑屏道:“她是小小老婆,大小老婆要上了手铐,小小老婆不必。”众将给方怡上了手铐。钦差大人的奇言怪语,层出不穷,众将听得多了,这时也已不以为异了。
这时坐在地下的只剩下了阿珂一人,只见她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穿的是男子打扮,却是明艳绝伦,双手紧紧抓住长袍的下摆,遮住裸露的双腿,低下了头,双颊晕红。
众兵将均想:“钦差大人这几个大小老婆,以这个老婆最美。”只听韦小宝道:“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元配夫人,待我扶她起来。”走上两步,说道:“娘子请起!”伸手去扶。
忽听得拍的一响,声音清脆,钦差大人脸上已重重吃了一记耳光。阿珂垂头哭道:“你就是会欺侮我,你杀了我好啦。我……我……我死也不嫁给你。”
这段韦小宝强奸了阿珂,虽然郑克爽是小人,但阿珂遭到了迷奸,这是不争的事实。
因此,我们看《鹿鼎记》,需要知道,金庸并非颂扬韦小宝,而是批判了他身上的中国人劣根性,比如他经常一口一个“鸟生鱼汤”地拍马屁,如果你崇拜韦小宝,甚至想学他的为人处世,那就真的误解了这部小说了。如果连赞扬还是讽刺也看不懂,那你就白读《鹿鼎记》了。
难怪金庸写完就封笔了,该说的都说完了,还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