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读李白豪迈奔放的浪漫诗歌，阅李白波澜起伏的传奇人生系列之（四）

花间一壶茶，可以养精神。借我诗一首，聊以慰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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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鹏赋序文》（节选）

唐.李白

余昔于江陵，见天台司马子微，谓余有仙风道骨，可与神游八极之表。因著大鹏遇希有鸟赋以自广……

上文中的“天台司马子微”名叫司马承祯，他字子微，自号白云子，因曾隐居天台山修道长达四十年，因此也称天台白云子。

唐李家皇朝自诩是老子李聃后代，因此唐朝时期从皇家到民间，道教盛极一时。

这司马承祯是道教上清派第十二代宗师，创立了“上清天台派”，也称“南岳天台派”，武则天、唐睿宗、唐玄宗三代皇帝都曾召他进宫讲授道教和治国之学，可以说是三位皇帝的帝师，同时他也是唐玄宗妹妹玉真公主（法号无上真）的师傅。

玉真公主像

唐玄宗开元十三年（公元725年），二十五岁的李白“仗剑去国，辞亲远游”。

李白游峨眉，下渝州（今重庆），经三峡，出四川，来到了湖北。

这里说“四川”、“湖北”是为了让大家容易理解，其实唐朝时的行政区域和名称跟现在是不一样的。

现在的四川当时叫“剑南道”，同时，古代对四川也简称“蜀”；现在的湖北（一部分）当时叫“山南东道”，治所设于襄州（今湖北襄阳），管辖范围跟现在也不一样。

是年，李白来到了江陵，江陵是现在的湖北省荆州市，在这里，他遇到了上面这位神秘人物司马承祯。

司马承祯跟李白一见如故，极赞李白“有仙风道骨，可与神游八极之表”，他说李白绝非一只普通的鸟，而是庄子《逍遥游》里那只“不知其几千里也”的大鹏鸟。

当时司马承祯已经87岁，名极一时，而李白只是个25岁，刚刚走出大山的小年轻，受此高捧，自然激动不已，受宠若惊之余，遂作《大鹏遇希有鸟赋》。（李白中年以后重新修改并定名《大鹏赋》，上面的《序》便是为《大鹏赋》而作的序。）

这是李白首篇惊世之作，此赋一问世，便轰动一时。在此赋中，李白就是庄子《逍遥游》里的那只大鹏鸟，而司马承祯则是那只希有鸟。

从某种意义上说，李白一生的经历和追求，都可以从这篇《大鹏赋》中找到答案。

大鹏鸟对自由的向往，体现着李白奔放飘逸的个性；大鹏鸟远大的志向，正是李白对雄伟事业孜孜以求的象征；大鹏鸟顽强的意志，正是后来李白面对一次次挫折，仍保持乐观自信的力量源泉。

从此，这只翱翔在李白心中的大鹏鸟便挥之不去，陪伴了李白终生，直到他生命弥留之际还念念不忘。

大约两年后，李白被李邕怠慢后所题的这首诗，是李白心中这只大鹏最具代表性的形象:

上李邕

唐·李白

大鹏一日同风起，

扶摇直上九万里。

假令风歇时下来，

犹能簸却沧溟水。

世人见我恒殊调，

闻余大言皆冷笑。

宣父犹能畏后生，

丈夫未可轻年少。

李白甚至在六十二岁临终时，仍念念不忘飞翔在心中的那只大鹏鸟，只是此时经历几十年风风雨雨的大鹏鸟，已经遍体鳞伤，折翅中天而“力不济”也:

临路歌

唐·李白

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馀风激兮万世，游扶桑兮挂石袂。后人得之传此，仲尼亡兮谁为出涕。

这首《临路歌》也叫《临终歌》，是李白绝笔之作。

每次把李白这两首诗放在一起，读之令人无限感慨。

短短几十年间，那只支撑李白精神世界的大鹏，转眼间便从“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变成“中天摧兮力不济，游扶桑兮挂石袂”。

古往今来，世人千千万万，有几个又何曾不是如此呢？

李白逝矣，其大鹏精神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