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元春省亲,宁荣二府上下忙得连年也不曾好生过。所以,元春回宫后,贾府众人这个乐子必须得补上。这天宁府贾珍那边唱戏,请宝玉过去看。宝玉也闲得无聊,就去了。刚走的时候,他姐姐元春从宫里派人给他送了一碗糖蒸酥酪,糖蒸酥酪有点类似于现在的奶皮,宝玉想到袭人爱吃这东西,就给她留着。
宝玉来到宁府看戏,过去的戏曲一般分成两种,一种是表演和戏词都比较文雅,唱腔也很细腻的这一类,这是供听的,人们往往称之为文戏。另一种是供看的戏,就是带武打的戏。
对于戏剧,真正懂戏的人是听,而不是看。这是一种比较流行的传统说法,当然这说法倒不见得多么正确,戏剧光听也不够,也要好看。但是过去人们觉得听戏像是一种考验。我们看昆曲,字幕打出来有时候都不一定看得懂。因为它的很多唱腔用的是古音,虽然人家唱得并不快,可是你看字幕还是跟不上,所以往往听不明白。人们认为,闭着眼睛跟着戏打拍子,体会唱腔的韵味,那才是高手,那才叫懂戏。其实戏剧本来就既有听觉的艺术,也有视觉的艺术。我看戏,爱看刀马旦一枪一刀的都那么精彩,觉得好棒。其实我就是不太懂戏。
贾珍、贾琏、薛蟠、贾蔷这些人都在看戏。他们都是些不读书之人,都是些爱热闹的粗俗人,自然爱点爱看这样的热闹戏。所以点的戏都是热闹的。锣鼓声、叫喊声传到巷子外边。满大街上的人都称赞这是何等富贵的人家。
他们点的都是些热闹戏。例如《丁郎认父》,说的是明朝读书人高文举考中了状元。高文举在家乡原本有太太,而且有孩子叫丁郎。可是大奸臣严嵩权倾朝野,横行霸道,强逼他入赘相府。丁郎和母亲来找他,他不敢相认。后来丁郎拜高人学武功,最后打败严嵩,父子才得相认。很显然这是武戏。
《大摆阴魂阵》,是战国时期的戏。燕将乐毅的师父黄伯央,布迷魂阵困住孙膑,孙膑的师傅鬼谷子帮助他破阵,这也是武打的戏; 《大闹天宫》更是热闹戏,一群猴子在舞台上蹦蹦跳跳、来回翻滚;《姜子牙斩将封神》,有点像现在的武侠片,更是热闹。
宝玉跟他们这些人不同,宝玉是重情之人,文化层次比他们高些,他不喜欢这种热闹戏,他喜欢的应是那种清淡娴雅的昆腔。他喜欢优雅细腻的、感情色彩比较浓的戏。例如元妃省亲,点的都是《游园惊梦》、《牡丹亭》这一类的戏。可是在这里的人们却都偏爱热闹,整个舞台上热闹非凡。舞台下狂魔乱舞,一个个乐得咋咋呼呼。宝玉觉得热闹到这种不堪的地步。作者用了不堪两个字,是说这里的人们粗俗得太不像样子,人性中贪欲的东西表露无遗,缺少安静。可是话又说回来,其实宝玉也不是不好这一口,宝玉也不是光喜欢听戏,而不喜欢看戏。主要是分跟谁一起听,如果旁边有黛玉宝钗她们这些姐妹,多噪的戏,宝玉也会觉得很开心。
戏非常热闹,而戏文的内容怪力乱神之类的浮躁。宝玉不喜欢看这些热闹戏,他见热闹到如此不堪,略坐一会,就觉得孤独寂寞,悄悄地溜出来。他进去看了看尤氏,便出来了。跟宝玉的小厮们都偷空私自散了,有去赌的,有往亲友家去吃酒的,小些的都钻进戏房里瞧热闹去了。
平时宝玉出门,都有七八个小厮跟着,此时正月,小厮们都各干各的去了。剩下宝玉无所事事,宝玉一出来,见身边的小厮一个也不在,这时候他就觉得很孤独。忽想起这里一个书房里挂着的一轴美人,那上面的美人画得非常有神。今日宁国府这么热闹,想那美人在那儿一定也很寂寞,想那画上的美人一定也很孤独,觉得自己应该去那里培她。就决定去望慰他一回,去陪陪她。他这想法简直令人惊讶,可这就是宝玉,他觉得世间一切女孩都值得关爱;连画里的女子都是怕寂寞的,应该给予心疼和珍惜。宝玉身上就是有一种对人世间所有女孩子的痴情。足见他的善良和痴情。真正可谓绝代情痴。
结果撞见茗烟在和一个宁府的女孩子,在干那警幻所训之事。
[吐舌头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