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荒宅烛火摇,一个断头鬼差持斧而立,面前书生却面无惧色;洞房花烛时,枕边人容颜骤变,熟悉的眉眼间竟藏着陌生的魂魄。《聊斋志异·陆判》的故事从一场阴阳跨界的相遇开始,每一处转折都藏着勾人的谜题——鬼判为何对凡夫俗子青眼有加?换头改命的背后,是福泽深厚还是灾祸暗伏?

(正文开始)
陵阳有个叫朱尔旦的书生,字小明。他为人豪爽,性子却鲁钝得很——读书下了苦功,名气却半点没闯出来。这天,文社的朋友们聚在一起喝酒,有人故意打趣他:“你向来以胆大闻名,要是敢半夜把十王殿左廊的判官像背来,我们就凑钱请你吃顿大的。”
陵阳的十王殿里,神鬼塑像全是木雕的,上色后栩栩如生,尤其东廊那尊站立的判官,绿脸红须,模样狰狞得吓人。有传言说,夜里常能听见殿内两廊传来拷打审问的声音,没人敢轻易靠近。众人本是拿这话刁难朱尔旦,没想到他笑着站起身,转身就往十王殿去了。

没多大功夫,门外就传来他的大喊:“我把‘髯宗师’请来了!”众人慌忙起身,就见朱尔旦真背着判官像走了进来,稳稳放在桌案上,还倒了三杯酒祭奠。众人盯着那绿面判官,吓得浑身发僵,连忙催他赶紧送回去。朱尔旦又把酒洒在地上,对着判官像拱手:“门生我鲁莽无礼,宗师您别见怪。我家离这儿不远,要是您有兴致,尽管来寻我喝酒,千万别见外。”说罢重新背起判官像送了回去。
第二天,朋友们果然摆了酒宴请他。朱尔旦喝到傍晚,带着几分醉意回家,酒兴却没消,点上灯独自酌饮。忽然,门帘被人一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朱尔旦抬眼一看,魂都快飞了,竟是十王殿里那尊判官!

他抖着嗓子起身:“难、难道我要死了?前几天冒犯您,今天是来砍我的吗?”判官掀了掀浓密的胡须,竟笑了:“不是。昨天承蒙你盛情相邀,我夜里正好有空,特来赴约。”朱尔旦又惊又喜,连忙拉他坐下,自己起身去洗酒杯、烧热水。判官却摆手:“天气不冷,喝凉的就行。”
朱尔旦依言摆上酒,转身要叫家人备菜。妻子听说家里来了“判官”,吓得魂不附体,死死拦住他不让出去。朱尔旦哪里肯听,执意等着酒菜端上来,和判官对饮起来。席间他问起判官的姓名,对方只说:“我姓陆,没有名字。”朱尔旦和他聊起古书典故,陆判应答如流;问到八股文,陆判也说:“好坏我还是分得清的,阴间的文章,和阳间也差不了多少。”陆判酒量极大,一口就能干下一整杯,朱尔旦本就喝了一下午,没一会儿就醉得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只剩残烛在风中摇曳,陆判早已不见踪影。从那以后,陆判每隔两三天就来一次,两人交情越来越深,有时还会抵足同眠。朱尔旦把自己的文章交给陆判看,陆判总是用红笔圈改得密密麻麻,说他写得一塌糊涂。
一天夜里,朱尔旦又先醉倒睡下,陆判还在独自喝酒。迷迷糊糊中,朱尔旦忽然觉得肚子一阵隐痛,睁开眼的瞬间,他吓得差点喊出声——陆判正端坐在床前,手里捧着他的五脏六腑,正一条条梳理!“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朱尔旦声音都变了调。
陆判却笑着摆手:“别怕,我只是帮你换颗聪慧的心。”他从容地把整理好的内脏塞回朱尔旦腹中,又将伤口合拢,最后用裹脚布缠紧他的腰。整个过程没有一滴血落在床上,朱尔旦只觉得肚子有些发麻。他瞥见桌上放着一块血肉,陆判解释说:“这是你原来的心。你写文章不快,是因为心窍被堵住了。我在阴间从千万颗心里,挑了颗最好的给你换上,这颗旧的留着凑数。”说罢便起身关上门离开了。

天亮后朱尔旦解开布条一看,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圈红色的印记。从那天起,他的文思像开了闸的洪水,过目不忘。几天后他再把文章拿给陆判看,陆判点头:“这下行了。不过你福气浅薄,做不了大官,考个举人、秀才也就到头了。”朱尔旦忙问什么时候能中,陆判说:“今年的科举,你必定是第一。”没过多久,朱尔旦在科试中果然得了冠军,秋天的乡试更是中了举人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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