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婆结婚后，我对她的儿子视如己出。
在我的努力下，儿子对我放下芥蒂，甚至改口喊爸爸。
就在我以为生活即将迎来圆满顺利时，却意外看到一个网上树洞。
“笑死了，我那傻缺后爸刚刚还问我，高考之后要不要去夏威夷浮潜，有钱就在我面前装，回头就给他买保险，我等着暴富！”
“上次给我买名牌还一次性买三件，太恶心了，明明这么有钱每天生活还只给我两百，不就是为了在外人面前立人设吗！”
“我妈也说忍他忍到头了，但这种上杆子给人家当后爸还主动做结扎的傻子，就这么榨干也是他活该嘻嘻。”
树洞的发帖人头像是一个悟空手办，背后的装饰隐约能看得出是儿子名字的缩写。
那是我当时送他的见面礼，此刻就放在他卧室的展柜上。
1
我死死捏住展柜的转角，盯着那个手办几乎眼睛中冒出火光。
我不死心，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颤抖着手指，重新点开了那个树洞。
我向下滑动，一条条地翻看博主过往的帖子，
可每一条，都能和我的继子宋一晨的生活细节对上。
一个月前，他发帖抱怨：
“后爸非要逼我参加什么物理竞赛，说得好听是锻炼能力，其实就是想炫耀他给我请的那个金牌辅导老师吧？烦死了，耽误我追星。”
那是我跑了三个城市，托了无数关系才请来的退休老教授，
只为宋一晨说他想考顶尖的物理系。
两个月前，他说：
“我那个后爸真是绝了，为了给我做高考营养餐，天天抱着本破书研究，搞得跟什么生化实验一样，做得又难吃，还逼我必须吃完，假惺惺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那本“破书”，是我专门咨询营养师后买的，每一餐都精确计算了卡路里和营养配比。
宋一晨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还濡目地对我说：
“爸爸做的饭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半年前，我通宵帮他查资料、做PPT，助他拿下了市里的一个科创比赛一等奖，
这对高考自主招生有极大的帮助。
在他嘴里，却成了：
“笑死，我那后爸花钱给我找枪手了吧，一个PPT做得花里胡哨的，评委也是眼瞎，这种靠钱堆出来的奖，拿着都丢人。”
我曾以为他所有“谢谢爸爸”、“爸爸你真好”都是真心实意。
现在才知道，那些温情脉脉的瞬间，
在他眼里，不过是我这个“舔狗男”在自我感动。
我付出的一切心血，都被他轻飘飘地归结为“有钱摆平一切”。
一时间，心口疼得像被钝器反复捶打，我几乎喘不过气。
但往下划看到的内容，却让我越发窒息。
树洞里宋一晨不光提到了我，还提到了他妈妈宋梦。
“我妈都说了，当初要不是看他有钱，又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缺爱货，才懒得在他身上花心思。只要稍微给他点家的温暖，他就恨不得把命都给你，这种傻子太好拿捏了。”
“等我妈用他的钱把公司做起来，稳定之后就一脚踹了他，到时候就把我亲爸接回来，我们才是一家人。至于那个傻缺后爸，就当是给我们家扶贫了吧嘻嘻。”
爹不疼，娘不爱……
这六个字像魔咒一样在我脑中轰鸣。
我的原生家庭确实不幸，这是我心底最深的伤疤，我只对宋梦吐露过。
当时的宋梦在我面前表现的十分心疼我，
甚至一度让我认为，或许我原生家庭的伤害留下的疤，她是上天派来帮我疗愈的天使。
却没想到在她心里，却成了她们母子两个拿捏我的手段！
我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看着上面说如何如何踹掉我，让我一无所有的话，我心底发痛。
想要踩在我身上榨干我，这想都别想！
可此时一个念头，却在心里无法抑制地冒了出来。
等等……
宋梦什么时候开始创业了？
2
“哐当”一声，身后传来防盗门被推开的声音。
我猛地回神，大力攥住展柜的手指因用力而泛起一股不正常的青白。
“爸，我饿了。”
宋一晨将书包甩到沙发上，一进门就开始抱怨。
“今天老师拖堂，饿得我前胸贴后背。”
我回头静静地看着他，
四年前我和宋梦在一起，第一次见到这个瘦弱阴郁的男孩，
当时他站在宋梦身后，用带着明显敌意的眼神打量我，整整一年没和我说过一句话。
为了融化他，我花了多少心思。
他喜欢追星，我托关系要来签名照。
他说想学画画，我立刻请来美院的教授。
他随口一提想看海，我第二天就订好了去三亚的机票。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宋一晨终于对我卸下防备，
在我生日那天第一次怯生生地喊我爸爸。
我当时激动的热泪盈眶，以为自己终于捂热了这块冰。
现在想来，真是没意思透了。
“爸，你发什么呆呢？今天吃什么？”宋一晨不耐烦地追问。
我双手离开展柜，没在乎那个手办因为晃动跌落夹层，
仿佛已经忘了这是我帮他熬夜排队才抢到的限量版。
为了表示对宋一晨的爱，甚至还请人花高价定做了一个背景装饰。
没想到却成为我发现他们母子俩真面目的凭证。
“我没做饭。”
宋一晨愣住了，难以置信地拔高了音量。
“你疯了吗？我现在可是高三生，我每天学习多辛苦你不知道吗？营养跟不上怎么办？”
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仿佛我天生就该为他当牛做马。
现在想想，他亲爹亲妈都不管他一日三餐吃什么，我上赶子操什么心？
我扯了扯嘴角，冷冷的看着他。
“你每天两百块的零花钱，不够在外面吃一顿？”
“还是说我前阵子刚给你学校饭卡里充的那五万块，已经被你花光了？”
宋一晨的脸色瞬间变了，
那张惯于伪装的乖巧面容上，最后一丝伪装也消失殆尽，随即抱起胳膊，冷冷的看着我。
“怎么，不装了？”
宋一晨嘴角勾起一抹机巧，
“在我高考前终于开始露出后爸的真面目了？你可真会挑时候！”
说完，宋一晨就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砰”一声摔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我面无表情的拿出手机，点开那个树洞。
果然不到一分钟，一条新树洞就刷新了出来。
“那个丑逼舔狗今天终于不装了，就因为我没给他做饭，就开始和我甩脸子，还拿钱羞辱我，真是吐了！等我妈把他踹了，看他还怎么嚣张，傻缺！”
字里行间的怨毒，让我几乎无法将这些词汇，和那个在学校老师同学面前永远看起来温和阳光，清爽帅气的宋一晨联系在一起。
哪怕是平时面对我纵使沉默，宋一晨也表现得十分有教养。
却没想到他骨子里是个出口成脏的小混混，
我真说不清，是他伪装的太好，还是我以前太瞎，竟然没看出来这些。
我冷笑一声，既然这么看不上我花钱堆砌的假惺惺，那这些钱，他就别用了。
我找到为宋一晨请的那些金牌家教，表示接下来我不再续费，就将他们的联系方式全部删除。
毕竟这些金牌家教，邀请他们不光要花钱，还要百般讨好，我早就已经忍到了头。
做完这一切，我脑海中忽然想到刚刚宋一晨在树洞里说过的话。
我心猛地一沉，立马给朋友发消息，托他帮我查一查宋梦最近在做什么。
3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原来宋梦两年前就在公司办了停薪留职，并且拿钱开了个酒吧，却不到半年赔了个精光。
现在在郊区开了一家民宿，也是半死不活，随时准备关门。
看到这些，我脑子“嗡”的一声。
宋梦这几年走在我面前唉声叹气，
说公司领导排挤她，逼她降薪调岗，日子过得憋屈。
她实在不想离开职场，去当一个米虫的家庭主妇。
就因为这些抱怨，家里的开销从房贷水电到宋一晨的学费，几乎都是我在承担，
我一直以为她在公司受气，却没想到她早就金蝉脱壳。
可她哪来的钱？
一个念头闪电般击中我，我冲进书房，翻出抽屉里一张银行卡。
那是我婚前的一笔投资收益，宋梦知道密码，我一次取钱时无意间被她看见过密码。
我当时还笑着说，如果她需要可以找我要。
当时宋梦深情地抱住我，说她才不是本着我的钱来的。
可当我颤抖的手，点开手机银行查询余额，
却发现卡里的三百万，此时只剩下不到十万。
原来如此。
我一瞬间都明白了。
她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直接用我的钱去填她的创业梦，然后用我对她的信任来铺她踹掉我之后的路。
懂了，这一下我全都懂了。
就在这时，客厅里传来一阵刺耳的巨响。
我心头猛地一跳，冲出去一看，瞳孔骤然紧缩。
只见我给宋一晨买的那架白色三角钢琴，琴键碎了一地，就连琴盖也被砸出了一个大洞。
宋一晨手里还握着一截断裂的琴凳腿，见我出来，脸上满是挑衅。
“怎么，心疼了？”他嘴角噙着一丝报复的快意，
“你当初不就是为了你那点可怜的面子，才逼着我学钢琴的吗？现在我砸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看着眼前得意洋洋的宋一晨，我深吸一口气。
当初买下它，不过是因为宋梦无意中提起，
说宋一晨从小就爱钢琴，只是因为她没钱，就成了他童年的遗憾。
我当即定下这家最好的琴，又请来最好的老师，时间完全由宋一晨定夺。
只在他想放松的时候才上课。
可我的用心良苦，却在他嘴里都变成了，我为了面子逼迫？！
宋一晨也不把脑子里的水倒倒，他越来越优秀，我能沾到他什么光。
我看着他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心里最后一丝温情也彻底熄灭。
“砸就砸了吧，”我语气平淡，“反正你不就是仗着这钢琴我买的，你砸了也不会觉得心疼吗？”
宋一晨大概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愣在原地，准备好的一肚子刻薄话都堵在喉咙里。
我懒得再看他一眼，转身回房，拿起手机就准备出门。
我得亲自去看看，宋梦用我的钱都折腾出来些什么名堂。
刚走进电梯，手机叮咚一声，是朋友圈的特别提醒。
我点开后，宋一晨的头像赫然在列，配图正是那家被砸烂的钢琴，文字却触目惊心。
“后爸疯了，因为我不听他的话，他就把我的钢琴砸了！”
下面已经有了几条宋梦的同事和朋友的评论。
“一晨别怕，小姨这就给你妈打电话！”
“天啊，这太过分了！后爸果然是后爸！”
我看着屏幕上那张扭曲事实的图片，气到极致，反而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