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春,农业部副部长杨显东在北京一次会议上说出了一句话:“大寨的罩子必须要去掉!”这在当时引起不小震动,因为“农业学大寨”运动已经进行了15年。 早在一年多前,杨显东已经对“大寨模式”产生疑问。那时他刚从山西大寨考察回来,行程中几次在山路上差点摔倒。 到虎头山时,70多岁的杨显东不顾劝阻,硬是爬上山顶。同行干部说那是全国学习的“红旗田”,但他皱眉看了很久,只说了一句:“太光了。” 他心里明白,那些看似整齐的梯田,是拿整个山体的植被换来的。 他回到北京后没有急着表态,而是翻阅旧数据。他注意到,自“农业学大寨”推广以来,多地的产量数据连年“跃进”,但基层反映出来的种植情况却没有同步提升。 他组织了几位农业所的研究员去河北、山西、甘肃几个县做暗访,把群众饭桌上的食物、农田里玉米的虫口密度都统计了上来。 一组数据很扎眼:在大寨宣传“亩产千斤”的同时,周边村庄的儿童营养不良率还在上升。 真话不能不讲,杨显东不是第一次顶住压力。1953年参与第一个五年计划时,他就曾因为坚持推广东北机械化耕作而与部分官员争执。 在1955年主持黑龙江农垦区调研时,他提出“机械不是万能,但不能不用”,一度被批“唯技术论”。 那次农业部会议上,他没有讲太多铺垫,直接点出了问题。他讲到玉米地的病虫害、林地的破坏,还特别提到当地报喜不报忧的作风影响决策准确性。 会场一片沉默,有人低声嘀咕,有人紧张地搓着钢笔盖。 会议结束后,有人私下劝他“说话留点余地”,杨显东没回应。他回到办公室,坐在窗前,把那份手写的笔记又翻出来看了一遍。 那页纸上写着:“粮食增产不是靠喊口号,要靠实事求是。” 1981年,国务院公开承认“农业学大寨”存在过度开垦、虚报产量等问题,开始在全国范围内纠偏。那年春天,杨显东正在试验田看棉花,一位所里的年轻人跑来报信,他点了点头,说:“早该这样。” 在科学面前,经验只能参考,不能定规。光靠经验主义、政治口号,农业是干不长远的。 他这一生走遍田野,也走进会议室。他的名字没印在教科书封面,但他推动的每一次改革,都影响了中国农业发展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