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部队当了16年的女兵,还有23天就退伍了。部队给了我三个选择,一个退伍费89万,但没有工作;一个是农村基层某部门,一个是县城供电部门,三选一。 宿舍桌上的纸条被手指摩挲得起了毛边,“农村基层”四个字旁边,她用红笔圈了三个点——像极了16年前战术考核时,她在地图上标记的三个需要掩护的老乡家位置。 18岁那年,她揣着母亲连夜烙的糖饼走进军营,背包里塞着一张皱巴巴的照片:老家村西头那条一下雨就成“泥河”的上学路,照片背面是妹妹歪歪扭扭的字“姐,等你回来修条好路”。 同屋的老兵拍着她肩膀劝:“供电部门朝九晚五,89万够你创业当老板,基层那活儿,跑断腿还不落好。”她没说话,从抽屉里翻出个褪色的军用水壶——抗洪那年,老乡硬塞给她的,壶底还留着当年大堤上的泥渍。 “你说,钱花完了,这壶里的热乎气还在吗?”她把水壶贴在脸颊,像在听16年里那些“值得”的声音:大堤上老人握着她的手说“闺女,有你们在俺就不怕”,战术训练时新兵喊她“班长,你教的办法真管用”。 89万退伍费,她算过,在县城能付套两居室首付,但村卫生室的王大夫上次背病人走山路摔断了腿——那笔钱能给卫生室修条坡道吗?县城供电部门的办公室窗明几净,可她闭上眼就是暴雨里村民举着手机照亮抢修电路的场景,那点“稳当”,捂不热她心里那片“需要人”的地方。 前几天指导员转发的文件她看了三遍:农村基层退伍兵优先纳入“乡村振兴带头人”培养计划,有技术培训、项目资金支持。但她选基层,哪是图这些?是16年穿军装站军姿时,脊梁骨挺得笔直——“为人民服务”不是口号,是真得弯下腰,把村里的路修平,把娃们的课本角捋直。 23天后,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迷彩服去基层报到,背包上挂着那个旧水壶,和16年前站在军营门口时一模一样——头发剪得利落,眼神亮得像淬了火。接待的同志笑着说“早听说有位女兵要来,没想到这么年轻”,她立正敬礼:“不年轻啦,16年兵龄,就该到最需要的地方去。” 村口晒太阳的李大娘眯着眼看她走近,突然拍大腿:“这不是当年抗洪背俺家小牛的闺女吗?”她笑着应:“大娘,俺回来给村里干点活儿。”风吹过“光荣军属”的红牌,在阳光下闪着光——咱当兵的人,走到哪儿,根都扎在老百姓心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