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中午,快吃午饭的时候,孩他奶说"你小姑子租的房子要到期了,就不准备再租房了,你那不是有一套房在出租吗?就别租了,你给你小姑子住吧,反正都是一家人,房租就别向你小姑子要了,让她去住,还能给你看着房子,自己家人总比租给外人放心" 昨天中午的厨房,油烟机刚歇火,案板上的蒜刚剥到一半,皮儿沾在她手背上,像层半干的膜。 孩他奶突然开口时,我正把洗好的碗摞进消毒柜。 “你小姑子那房到期了,不租了。”她声音顺着水汽飘过来,有点黏糊糊的,“你那套出租的,就别往外租了,给她住呗。” 我手一顿,消毒柜的抽屉没推进去,咔嗒响了一声。 “都是一家人,房租就别要了。”她拿起旁边的围裙擦手,蓝布上沾着早上煎鸡蛋的油渍,“让她住着,还能给你看房子,自己家人总比外人放心,对吧?”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不是疼,是闷。那套房在城东,去年刚装修好,每月三千二的房贷得从这里出;租客合同签的一年,现在提前解约要赔两个月押金——这些话到了嘴边,又被我咽了回去。 我看着她鬓角新长的白头发,突然想起买房时凑首付,她偷偷塞给我一个红布包,里面是她攒了十年的养老钱,当时她手背上的青筋比现在还明显,说“一家人,别客气”。 或许她没算过房贷?或许她觉得我和老公平日工资够用,不差这点房租?又或者,她只是单纯觉得,小姑子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不容易,我这个当嫂子的,该搭把手——就像当年她自己,把准备给儿子娶媳妇的钱,先挪给小叔子盖了房。 “那租客怎么办?”我终于找到一句轻的话,尽量让语气听着像在商量,“合同还有半年呢。” 她愣了下,好像才想起“租客”这回事,随即摆摆手:“跟人家说说呗,就说家里人要住,都是通情达理的。” 我没接话,转身去拧水龙头,冷水冲在手上,才发现自己刚才攥得太紧,指节有点发白。小姑子上个月来吃饭,还说她那房东要涨租金,她正愁搬家麻烦——原来婆婆早把这事记心里了。 可她没问过我,那套房的房贷,是我和老公每个月从工资里抠出来的;没问过租客是对年轻夫妻,带着个刚上幼儿园的孩子,上个月还特意送了我一罐自己做的杨梅酱,说“房子我们会好好爱惜”。 阳光从纱窗漏进来,在案板上投下格子影,那瓣没剥完的蒜躺在中间,像个没说出口的问号。 我突然想起该问问老公,他知道这事吗?又或者,该直接问问小姑子——她自己愿意搬进来吗?愿意欠着嫂子这份人情,还是更宁愿自己找房? 一家人,到底是该不分你我,还是该把“你的”“我的”说清楚,才能让这份“亲”走得更稳当? 消毒柜的提示音“嘀”地响了一声,碗碟在里面转着圈,像在重复一个没答案的问题。 我拿起那瓣蒜,慢慢剥掉最后一层皮,露出光溜溜的白,沾了点湿,在手里凉丝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