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工资每月一万七,儿媳工资更高,有二万多,前天我生日,两口子,给我发了个 8.80 元的红包,我开玩笑说他抠门,儿子说,不要盯着钱看,意思一下就行,重要的是心意,是陪伴,不是回来陪你吃饭了吗? 生日那天下午,阳光斜斜地趴在客厅沙发上,我正对着手机里的日历发呆——总觉得六十好几的人了,过不过生日也没啥,可心里还是悄悄数着:儿子说今天回来吃饭。 门锁咔嗒响的时候,我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的瓜子盘往茶几里推了推。儿子先进来的,穿件灰色卫衣,头发有点乱,像刚加班完;儿媳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个保温桶,还冒着热气,“妈,买了你爱吃的酱鸭,排了半小时队呢!” 饭桌上很快摆满了菜:清蒸鲈鱼、蒜蓉西兰花,还有那只油亮亮的酱鸭——都是我平时念叨过的。儿子边摆筷子边掏手机,“妈,生日红包!”我笑着接过来,点开微信,屏幕上跳出个红色的数字:8.80。 空气好像顿了顿。我捏着手机,指腹在屏幕边缘蹭了蹭,忍不住打趣:“你们俩一个月挣小四万,就给妈发八块八?也太抠门了吧。” 儿子正给儿媳递纸巾,闻言抬头,眼睛弯着:“妈,您别盯着钱看呀。意思一下就行,重要的是心意——我们这不是回来陪您吃饭了吗?” 我“哼”了一声,夹了块酱鸭塞进嘴里,味道是对的,酥烂入味,可心里那点小疙瘩像没煮透的米粒,硌得慌。真就八块八?我偷偷瞟了眼儿媳,她正给我盛汤,“妈,多喝点鸽子汤,补补身子,您上周说膝盖有点酸。” 饭后收拾碗筷,儿子抢着洗碗,哗啦啦的水声里,他突然喊:“妈,您看这洗洁精是不是快没了?我明天网上买两桶送过来。”儿媳在客厅里接话:“对了妈,您的体检报告我看了,血脂有点高,我给您买了降血脂的茶包,放您床头柜第一层了。” 我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儿子后背的影子在瓷砖上晃。他袖口卷着,露出手腕上那块旧手表——还是他刚工作时我送的,表带都磨得起毛了,他却一直戴着。 手机还在口袋里,8.80的红包静静躺在微信里。我突然想起上个月,半夜发烧,给儿子打电话,他二十分钟就冲过来,背着我下楼打车,到医院时后背的衣服全湿透了;想起儿媳每次来,都会把我衣柜里的衣服重新叠一遍,说“妈,您这样叠省地方”;想起去年我随口说想要个按摩仪,没过几天快递就到了,发票上的价格,够发好多个8.80了。 难道真的是我太看重数字了吗? 儿子洗完碗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妈,下周我们休年假,带您去杭州玩两天?您不是一直想去西湖看荷花吗?”儿媳凑过来,“对呀妈,我都看好民宿了,就在湖边,推开窗就能看见水。” 我突然鼻子有点酸,伸手拍了拍儿子胳膊,“行啊,不过得我掏钱——你们挣的钱留着自己花。”儿子笑着躲开,“妈,跟您还分这个?” 客厅的灯亮着,暖黄色的光洒在茶几上的蛋糕盒上,上面插着的“65”蜡烛还没点。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是儿子发来的微信:“妈,红包数字是‘发发发’,图个吉利,怕您嫌俗气没敢发大的——我们知道您不是缺那点钱,就是想看看我们心里有没有您。” 我盯着那行字,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半天,回了个“笑脸”表情。窗外的天慢慢暗下来,厨房里飘来儿媳切水果的香味,儿子在客厅里翻找着打火机,嘴里哼着跑调的生日歌。 原来有些心意,真的藏在数字后面——藏在保温桶的热气里,藏在记得你爱吃的酱鸭里,藏在愿意花时间坐下来,听你说半天家长里短的耐心里头。 我把手机揣回兜里,听见儿子喊:“妈,快来吹蜡烛!” 走过去的时候,我悄悄捏了捏口袋里的手机,那8.80的红包,突然变得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