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那把斧头离小姑娘的头顶，只有几厘米。四年前，男人砍破邻居家的门冲进去，就这么把斧头压在一个小女孩的头上。这不是电影，是上海杨浦一栋老楼里，真实发生的、持续了十年的噩梦。 最近这次，噩梦又回来了。夫妻俩抄起斧头和刀，在楼道里边尖叫边往上冲。从一楼开始，“哐！哐！哐！”的砍砸声像放鞭炮一样炸开。防盗门被砍出白色的深痕，玻璃窗被砸得粉碎，碎片溅得到处都是。电表箱也被劈烂了，电线都露在外面。 三楼的一户人家，妈妈正带着女儿睡觉。听到楼下动静，她光脚下床，死死反锁两道门。刚拿起手机报警，斧头就砍在了自家门上，紧接着窗户玻璃爆裂。她捂住女儿的嘴，两人缩在门后的墙角，能清楚听到门外粗重的喘气声和吼叫。她们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停了，眼睁睁看着碎玻璃碴弹到脚边。 这栋楼的居民，对这种声音太熟悉了。几乎每扇门上，都留着或新或旧的砍痕。有一家的窗户，四年前被砸碎后，至今还钉着块发黑的木板。老邻居们说，最可怕的是“夫妻双打”——两个人一起上楼，又喊又叫，两把家伙同时砍在一扇门上。你知道外面是两个完全失控的人，除了反锁门报警，一点办法都没有。 十年下来，恐惧把整栋楼的生活习惯都改了。家家户户，白天在家也习惯性反锁门。晚上睡觉特别轻，楼道里有一点风吹草动，整个人会从床上弹起来，手已经摸到了手机。老人不敢单独下楼遛弯，孩子放学必须大人直接接进家门。有家长甚至教孩子，听到砍砸声，要立刻跑到最远的角落，用被子蒙住头。 每次闹完，会有一段可怕的风平浪静。男人通常被警察带走，可过一阵子，他又会回来。然后，在某个平常的下午，尖叫和砍砸声再次响起。这种循环，让居民觉得身边埋了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的雷。 这次之后，男的被送到了杨浦区精神卫生中心，女的被崇明的家人接走。街道、派出所、居委会开了会，说在研究“后续方案”。 但会开完了，楼道里安静得可怕。那扇刚被砍坏的门还没修。居民们聚在一起，问的都是以后：“这次能治多久？”“要是回来了，再犯病怎么办？” 他们怕的，不是已经落下的斧头，是那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从谁家门前再次举起的斧头。他们等了十年，等的就是一个能让人摘下恐惧，踏踏实实睡到天亮的，普通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