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区长排挤去当宿管，撞见校董儿子霸凌，我拨通他爸电话：你不管我管
......
「小姜啊，你这性子，太直，是干不了大事的。」
新上任的云海市开发区刘区长，呷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枸杞茶，语气里满是「为你着想」的关怀。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区审计的位置，需要的是灵活，不是较真。」
我垂下眼帘，心中一片冰凉。所谓的「灵活」，不过是让我对那些见不得光的账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宏远大学的赵董，对我们区的教育事业贡献很大嘛，听说他们后勤缺个管理岗，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你去当个宿管，清闲，也算是给你留了体面。」
他终于说出了目的，将我这颗扎手的钉子，远远地拔掉。
我，姜禾，云海市开发区里最年轻的科级干部，业务能力连续三年评优，最终的归宿，是去大学看门。
「谢谢领导关心。」
我平静地回答，然后转身，离开了这间弥漫着虚伪和腐朽气味的办公室。
01
一个月后，我正式成了宏远大学十七栋宿舍楼的宿管。
脱下笔挺的制服，换上蓝色的工作坎肩，每天的工作就是登记外来人员、检查水电、处理各种鸡毛蒜皮的报修。
同事王姐是个热心肠的本地大妈，她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
「小姜啊，看你文文静静的，不像是干这个的。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咱们这活儿，就是看人下菜碟。有几个人，你可千万别惹。」
她指了指公告栏上一张优秀学生的海报，压低了声音。
「喏，就这个，赵子扬，咱们学校最大的赞助商赵董的儿子，这十七栋就住着他。豪车天天不重样地开进校园，校长见了他都客客气气。他就是这楼里的土皇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千万别管。」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照片上的男生，染着一头扎眼的银发，眼神桀骜不驯，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笑。
赵子扬。
我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还真是巧了。
我所在的这栋宿舍楼，是全校硬件设施最好的，住的非富即贵，要么就是靠顶尖成绩挤进来的特优生。
所以，这里像一个微缩版的社会，阶层分明，泾渭清晰。
赵子扬和他那群朋友，永远是前呼后拥，声势浩大。
他们半夜在楼下玩无人机，轰鸣声吵得人睡不着觉，有学生敢怒不敢言，我去提醒，被他用手指点着鼻子骂：
「一个看大门的，管得着吗你？信不信我一句话让你滚蛋？」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那种眼神，是我在审讯室里，面对那些负隅顽抗的账务负责人时，惯用的眼神。
他被我看得有些发毛，骂骂咧咧地收起了东西。
王姐事后拉着我，一脸后怕：「你可真大胆，幸亏他今天心情好。」
我笑了笑，没解释。
不是他心情好，而是我的眼神让他想起了他父亲最怕的那类人。
与赵子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住在顶楼阁楼的林墨。
那是个瘦弱、苍白但眼睛极亮的男生，穿着洗得发白的旧T恤，每天第一个出门，最后一个回来，怀里总是抱着厚厚的专业书。
他是这栋楼里唯一的特困生，靠着全省第一的成绩被特招进来，学费全免，每个月靠着微薄的助学金和自己打零工生活。
我注意到他，是因为他总是在半夜等所有人都睡了，才悄悄地去水房，用冷水冲一个战斗澡，只为了省下那几块钱的热水费。
他桌上的饭菜，永远是食堂最便宜的素菜，配上免费的米饭。
可他的书桌，却是整个宿舍楼里最整洁、最有生命力的。
一沓沓的草稿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代码，旁边放着一个焊接到一半的电路板。
我偶然听学生聊天说起，今年的「全国大学生科创竞赛」含金量极高，一等奖有三十万奖金，还能被直接保送进中科院的重点实验室。
林墨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这个比赛上。
02
「姜阿姨，我……我能预支下个月的勤工俭学工资吗？我想……买个好点的芯片。」
一天晚上，林墨红着脸，扭扭捏捏地找到我。
学校安排他在我这里勤工俭学，每天帮我打扫一个小时的卫生。
「还差多少？」我问。
「两百……不，一百五就行！」他连忙改口，生怕我不答应。
「项目做到关键地方了？」
他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知音，滔滔不绝地跟我讲起来。
他做的是一个关于「城市应急无人机调度系统」的项目，想法非常超前，利用算法优化，可以在灾难发生时，以最快速度规划出救援路线。
他说得眉飞色舞，眼睛里闪烁着星辰。
我虽然不懂技术，但我在区里负责过智慧城市项目的审计，我能听出他这个项目的价值和可行性。
这孩子，是个天才。
「阿姨给你个建议，」我听完后，平静地说，「你的算法模型很完美，但忽略了实际应用中的信号干扰和能源损耗问题。我之前看过一份报告，在复杂电磁环境下，无人机的续航能力会下降百分之三十。」
林墨愣住了，随即陷入了沉思，几分钟后，他猛地一拍大腿。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姜阿姨，您……您怎么懂这个？」
「以前的工作接触过。」我淡淡一笑，从自己钱包里抽出三百块钱递给他。
「这个钱算我个人赞助你的，不用还。好好干，别让我失望。」
他攥着钱，眼圈红了，对着我深深鞠了一躬。
从那天起，他见了我，不再是怯生生的「姜阿姨」，而是带着崇拜和信赖，喊我「姜老师」。
然而，我能帮他解决技术上的小疏漏，却没能帮他挡住人世间的险恶。
科创竞赛初审的前一天，赵子扬带着他那群狐朋狗友，踹开了林墨的宿舍门。
当时林墨正好出去打水。
等他回来时，宿舍里一片狼藉，他熬了三个多月的项目原型机，被砸得粉碎。
更致命的是，他存着所有核心代码和设计文档的U盘，不见了。
02
林墨疯了一样冲到楼下，拦住了正要上车的赵子扬。
「我的东西是不是你拿的！」
他双眼赤红，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幼兽。
赵子扬靠在自己那辆骚粉色的保时捷上，轻佻地掏了掏耳朵。
「什么东西？听不懂。你有证据吗？」
「除了你还有谁！你把东西还给我！」林墨扑上去想抢，被赵子扬的两个跟班死死按住。
「林墨，我警告你，别给脸不要脸。」赵子扬走上前，用手拍了拍林墨的脸，极尽侮辱，「一个穷鬼，也配跟我争？那个科创名额，我看上了，就是我的。不服？憋着。」
说完，他坐上车，引擎发出一声咆哮，扬长而去。
林墨瘫坐在地上，浑身颤抖，眼神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了。
我走过去，扶起他。
「姜老师……」他哽咽着，泪水决堤而下，「全没了……我没日没夜弄了三个月，全没了……」
我拍着他瘦削的后背，一言不发。
那天晚上，我破例允许他睡在了我那间小小的宿管值班室的行军床上。
他一夜无眠，我也一夜未合眼。
我看着窗外宏远大学那块刻着「止于至善」的校训石，只觉得无比讽刺。
第二天，学院的公告栏上，张贴出了本次科创竞赛的校内选拔结果。
第一名，赫然是赵子扬。
项目名称，正是「城市应急无人机调度系统」。
公告栏下围满了人，大家议论纷纷，不少人都知道林墨一直在做这个项目，看赵子扬的眼神充满了鄙夷，但没人敢大声说出来。
赵子扬被一群人簇拥着，满面春风地接受着祝贺，享受着不属于他的荣耀。
他甚至得意洋洋地走到林墨面前，故意提高了声音。
「哟，这不是林大学霸吗？怎么，没选上啊？哎，有时候光努力是没用的，还得有天赋。你看我，随便搞搞，就是第一。」
林墨的拳头攥得死死的，指甲都嵌进了肉里，一言不发。
「哦对了，」赵子扬像是想起了什么，「听说你那个模型摔坏了？真可惜啊。不过没关系，学长这个借你观摩观摩，你好好学学，什么才叫真正的作品。」
他将一个看起来比林墨那个精致无数倍的原型机，轻蔑地推到林墨胸前。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哄笑。
这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抢了你的东西，还要踩着你的脸，告诉你，你不行。
林墨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是滔天的恨意。
我怕他冲动之下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按住了他的肩膀。
「我们走。」
我拉着他，穿过嘲讽的人群。
身后，传来赵子扬更加肆无忌惮的笑声。
「一个穷鬼，一个看门的，真是绝配啊！哈哈哈哈！」
回到宿舍，林墨再也撑不住了，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姜老师，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是这样……」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递给他一杯热水。
等他情绪稍微平复，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林墨，你想不想，把属于你的东西，堂堂正正地拿回来？」
他抬起泪眼，迷茫地看着我。
「想，可是……我能怎么办？他爸是校董……」
「你只需要相信我。」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现在要做的，是立刻、马上，把你脑子里所有的东西，重新写出来。代码、算法、设计图，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你需要多久？」
他愣愣地看着我，似乎被我的气势所震慑。
「如果……如果给我一台好点的电脑，我两天……不，一天半就能全部复原！」
「好。」我点点头，「电脑我来解决。你记住，从现在开始，除了我，不要和任何人说话，不要理会任何挑衅。两天后，会有人来找你，给你一个公道。」
04
我立刻联系了我在市局信息中心的老同学。
半个小时后，一台顶配的移动工作站就送到了我的值班室。
我把电脑和一箱方便面、几打功能饮料搬到林墨的宿舍。
「从现在开始，这里断网断电，除了我，谁也别想进来。」
我对目瞪口呆的林墨说完，转身下楼，直接拉下了他们整个宿舍的电闸。
其他学生怨声载道，我只用一句「线路检修，防止火灾」就堵了回去。
我知道，赵子扬一定会派人来继续骚扰林墨，彻底击垮他的心理防线。
我不能让他得逞。
接下来的两天，我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十七栋门口。
果然，赵子扬的跟班来了好几次，想上楼找茬，都被我拦了下来。
「姜阿姨，你什么意思？扬哥找人，你也敢拦？」
「宿舍管理规定，非本宿舍人员，不得入内。」我拿着鸡毛掸子，像个真正的宿管大妈一样，挡在楼道口。
「你他妈是不是找死？」领头的黄毛急了，伸手就想推我。
我眼神一凛，手腕一翻，抓着他的手腕顺势一拧。
「嗷——！」
黄毛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疼得跪在了地上。
我这手擒拿，是当年在干部培训时，跟特警教官学的。
对付这种小混混，绰绰有余。
其他几个人见状，都吓得不敢上前。
「再不滚，我就报警了。」我松开手，冷冷地说。
他们扶着黄毛，屁滚尿流地跑了。
王姐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小姜，你……你还会功夫？」
「女子防身术而已。」我拍了拍手上的灰，云淡风轻。
两天两夜，林墨在宿舍里奋笔疾书。
我守在楼下，替他挡住了所有风雨。
第三天早上，林墨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拿着一个崭新的U盘找到了我。
「姜老师，我弄完了。比之前的版本……还要好。」他的声音沙哑，但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光。
「很好。」我接过U盘，「接下来，交给我。」
那天，是科创竞赛项目公开答辩的日子。
地点就在我们学校的大礼堂，区电视台还会派人过来采访，校领导、区领导都会出席。
这对宏远大学来说，是一次绝佳的宣传机会。
对赵子扬来说，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
而对我来说，是收网的时候了。
05
大礼堂里座无虚席。
校领导和刘区长坐在第一排，满面红光。
赵子扬穿着一身笔挺的名牌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人模狗样地站在台上，用他那毫无感情的语调，念着PPT上的内容。
那份PPT，做得精美绝伦，动画效果炫酷，一看就不是出自他手。
而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数据，都是林墨的心血。
台下的评委老师们频频点头，显然对这个项目非常满意。
我带着林墨，悄悄地从侧门走进了礼堂，站在了最不起眼的角落。
林墨看着台上口若悬河的赵子扬，气得浑身发抖。
「别急。」我按住他，「好戏还没开场。」
赵子扬的讲解进入了尾声。
「……我的系统，经过严密的测试，可以将城市应急救援效率，提升百分之四十以上！这是前所未有的突破！」
他提高了音量，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台下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主持人走上台，激动地说：「感谢赵子扬同学为我们带来的精彩展示！赵同学不仅成绩优异，还心系社会，是我们宏远大学的骄傲！接下来，是提问环节，各位评委老师和同学，有什么问题可以向赵同学提出。」
一位头发花白的物理系老教授推了推眼镜，站了起来。
「赵同学，你好。你的项目非常有创意，但是我在你的算法模型里，发现了一个小的悖论。关于多无人机在交叉路径上的避让优先级设定，你是如何考虑能源最优和时间最优的平衡的？你的PPT里没有详细说明。」
这个问题非常专业，直指核心。
台下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子扬身上。
赵子扬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他哪里懂什么算法悖论，他连PPT的内容都只是死记硬背下来的。
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个……这个……主要是……一个综合性的考量……」他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老教授皱起了眉头，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就在这时，赵子扬的目光扫过台下，看到了角落里的我。
他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嘴角浮起一丝恶毒的冷笑。
他拿起话筒，忽然指向了我。
「各位老师同学，可能大家不知道，为了这个项目，我付出了多少心血。我不仅要自己钻研，还要面对一些人的骚扰和质疑！」
他的声音充满了委屈和愤怒。
「比如，我们十七栋的这位宿管阿姨，」他手指着我，声音传遍了整个礼堂，「她一个看大门的，什么都不懂，就天天对我指手画脚，说我这里不对，那里不行，甚至还恶意拉我们宿舍的电闸，不让我做实验！」
「就在昨天，她还动手打我的同学！就因为她觉得，我这个项目，应该是另一个穷学生的！真是可笑至极！」
全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惊讶，鄙夷，嘲弄。
刘区长坐在第一排，脸色铁青，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校长的脸更是涨成了猪肝色，他拿起话筒，厉声喝道：
「保安！保安在哪里？把那个影响会场秩序的宿管给我赶出去！」
赵子扬看着我，眼神里满是胜利者的快意。
他以为，他赢定了。
把我这个「小人物」踩在脚下，不仅能转移视线，还能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刁难的天才。
一石二鸟，用心何其歹毒。
几个保安气势汹汹地朝我走来。
林墨急得快哭了，想冲上去，被我死死拉住。
我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台上的赵子扬，缓缓地开口。
我的声音不大，但通过他还没来得及关闭的话筒，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赵子扬，你确定，要跟我聊聊这个项目吗？」
06
我的话让现场出现了一瞬间的安静。
赵子扬愣了一下，随即狂笑起来。
「跟你聊？你配吗？一个宿管阿姨，你懂什么叫代码，什么叫算法吗？」
「我不懂。」我摇了摇头，然后话锋一转，「但我知道，你这个PPT里，有十七处数据错误，三十五个语法问题，以及最致命的，你的核心算法，根本无法实现闭环运行。」
「你……你胡说八道！」赵子扬的脸色变了。
我没有理他，而是看向那位提问的老教授。
「教授您好，您刚才提到的悖论，其实不是悖论，而是他直接照搬了一段开源代码，却忘了修改其中的适配参数。真正的解决方案，应该是在路径规划中引入一个动态的权重因子，这个因子与无人机的剩余电量、任务优先级和实时风速相关联。具体的算法，在这里。」
说着，我从口袋里拿出那个U盘，举了起来。
「这个U盘里，有这个项目的全部原始设计稿、超过十万行的核心代码、每一次的修改记录，以及……一个比他台上展示的，功能强大十倍的最终版本。」
我看着赵子扬，一字一句地说。
「这些，都出自林墨同学之手。而你，赵子扬，不过是一个可耻的、卑劣的窃贼。」
「你血口喷人！」赵子扬彻底慌了，指着我大吼，「她和林墨是一伙的！他们在污蔑我！保安，把她给我轰出去！」
校长也急忙打圆场：「肃静！肃静！这位……工作人员，请你立刻离开会场，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
刘区长更是气得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压低声音怒斥：「姜禾！你想干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吗？马上给我滚！」
他以为我还是那个可以任他拿捏的小科员。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刘区长，别着急。丢人的事，还在后头呢。」
我不再看他们，而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我的手机。
那是一部用了五年的旧款手机，屏幕上甚至还有一道裂纹。
和这个富丽堂皇的礼堂，格格不入。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解锁屏幕，找到了通讯录里一个名字。
那个名字，只存了两个字：「赵董」。
我按下了拨号键。
会场里很安静，所有人都听到了手机里传出的「嘟……嘟……」的拨号声。
赵子扬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你干什么？给我爸打电话？哈哈，你以为你是谁？我爸会理你？」
电话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一个低沉、威严，但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声音。
「喂，哪位？不知道我在开会吗？」
是校董，赵康平。
我将手机开了免提，举到了嘴边。
整个礼堂，落针可闻。
我深吸一口气，用一种无比平静，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对着手机说：
「赵董，是我，姜禾。」
0.7
话音落下的瞬间，手机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了刚才的不耐烦，没有了质问，甚至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那种寂静，持续了足足五秒钟。
台上的赵子扬还在狂笑：「装神弄鬼！我爸根本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带着极度惊恐、颤抖、甚至可以说是谄媚的声音，从手机里炸了出来，响彻整个礼堂。
「姜……姜科长？！您……您怎么会……」
「姜科长」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在了会场中央。
台上的赵子扬，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第一排的刘区长，猛地瞪大了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手里的保温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洒了一裤子，他却浑然不觉。
校长的嘴巴张成了O型，足以塞下一个鸡蛋。
而我，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表情。
「赵董，记性不错。」我淡淡地说，「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是谁了。」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手机那头的赵康平，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姜科长，您……您找我，是有什么指示？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您千万要提点我！」
他的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这和传闻中那个在宏远市说一不二、手眼通天的赵董，判若两人。
所有人都傻了。
一个宿管阿姨，一个电话，就让身价几十亿的校董吓成了这样？
这个世界，是不是太魔幻了？
我没有理会周围人震惊的目光，只是继续对着手机说：
「赵董，我现在就在你们宏远大学的大礼堂里。你的儿子，赵子扬，正在台上做科创项目的答辩。」
「是是是，我知道，犬子不成器，让您见笑了……」
「他做的项目，叫『城市应急无人机调度系统』。」我打断了他，「一个非常优秀的项目，创意十足，价值巨大。」
「您过奖了，您过奖了……」赵康平还在谦虚。
「但是，」我话锋一转，声音冷了下来，「这个项目，是他偷来的。从一个叫林墨的贫困生那里，连带着U盘和原型机，一起偷来的。」
手机那头，再次陷入了死寂。
这一次，我能清晰地听到他倒吸冷气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不仅如此，」我继续说，「你的好儿子，刚刚还当着全校师生和区领导的面，羞辱我这个『看大门的』，说我不懂装懂，恶意刁难他，还要让保安把我赶出去。」
「赵董，」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逆子！这个逆子！」手机里传来赵康平气急败坏的咆哮，还伴随着摔东西的声音，「姜科长！您别生气！您千万别生气！我……我马上过来！我给您一个交代！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我看着台上已经面如死灰的赵子扬，冷笑一声。
「给你半个小时。晚一分钟，后果自负。」
「是！是！我爬也爬过来！」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整个礼堂，依旧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
那几个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保安，此刻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上写满了恐惧。
我没再理会任何人，拉着同样处于石化状态的林墨，走到了第一排。
我径直走到刘区长的面前，弯下腰，捡起了他掉在地上的保温杯，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刘区长，」我看着他惊恐万状的眼睛，微笑着说，「现在，我可以说话了吗？」
08
刘区长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脸色，比刚刚的赵子扬还要难看。
他是聪明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姜科长」这三个字背后，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他最想掩盖，也最害怕被揭开的那些秘密。
我为什么会被从区审计的位置上踢走？
真的是因为我「性子太直」吗？
不。
是因为在我被调走前，我正在主导一项对本区重点企业年度补贴资金流向的专项审计。
而其中最大的疑点，就指向了赵康平的宏远集团。
我发现，他通过伪造项目合同、虚报研发成本等方式，在过去三年里，累计骗取了国家高新技术补贴，超过九千万元。
同时，我还查到，其中有相当一部分资金，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流向了几个与刘区长有密切关联的账户。
这是一条巨大的利益链。
赵康平是出钱的，刘区长是批条子的。
我的调查，已经触及了这条链条的核心。
就在我准备收网，将完整的审计报告上交给市纪委的时候，刘区长先下手为强。
他利用自己区长的职权，和市里某些他经营多年的关系，以一个「干部轮岗，充实基层」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强行中止了我的审计工作，并将我火速调离。
他以为把我「发配」到大学当宿管，我就成了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再也无法对他构成威胁。
他还特意把我安排在赵康平赞助的大学，让赵康平「看管」着我，这其中，不乏羞辱和警告的意味。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一件事。
那份足以将他和赵康平一起送进监狱的审计报告草稿，以及所有的原始证据，包括那些伪造的合同、虚假的账目、秘密的转账记录……
一直都在我手里。
我没有上交，不是因为我怕了，也不是因为我忘了。
而是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能将他们连根拔起，一个能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的机会。
我看着刘区长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缓缓直起身。
「看来，是可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