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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刀碧血:杨业的最后守望

雍熙三年的夏天,陈家谷口的风特别冷。杨业拄着金刀,望着谷口方向,身上的十几处伤口已经麻木。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那是出

雍熙三年的夏天,陈家谷口的风特别冷。杨业拄着金刀,望着谷口方向,身上的十几处伤口已经麻木。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那是出征前妻子折太君塞给他的,上面刻着“平安”二字。

“将军,援兵…不会来了。”亲兵杨洪声音哽咽,他的一条胳膊已被砍断。

杨业没有回答。他想起七日前在军帐中的争执,想起监军王侁那讥诮的笑容,想起主帅潘美那躲闪的眼神。一切都如这谷中的雾气,迷离却又清晰。

“辽兵来了!”哨兵嘶哑的喊声划破寂静。

杨业握紧金刀,缓缓站起。刀身上的血迹还未干涸,在夕阳下泛着暗红色的光。

麟州少年

四十年前的麟州,新台山下,少年杨业手持木刀,与兄长杨重对练。

“重贵,你的刀太急!”父亲杨弘信在旁观战,摇头叹息,“刀急则意乱,意乱则破绽生。”

年少的杨业不服:“战场厮杀,唯快不破!”

杨弘信取过木刀,随手一挥,正中杨业手腕:“守不住自己,如何守疆土?”

那一夜,父亲将家传金刀交给他:“此刀名‘守疆’,重三十八斤。你要记住,真正的守,不是龟缩不出,而是让敌人望而生畏。”

年轻的杨业抚摸着刀身上“忠烈传家”四个字,似懂非懂。

后来北汉建立,杨业年方弱冠,却已以勇武闻名。每次出征,他必单骑挑战敌军骁将,金刀所向,无人能挡。北汉百姓称他“杨无敌”,这个名号很快传遍了河东。

雁门忠骨

太平兴国四年,宋太宗亲征北汉。围城三月,太原粮尽。

“陛下已降,将军何不早降?”宋使在城下高喊。

杨业抚摸着城头斑驳的砖石,久久不语。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无论何时,莫忘守护这一方水土。”

次日,他单骑出城,直趋宋营。见到宋太宗,他掷刀于地:“臣可降,但求陛下善待河东百姓。”

太宗大喜,当即授他为左领军卫大将军,仍守代州。

次年秋,辽军十万犯雁门。杨业率数百骑绕至敌后,金刀如闪电劈开辽军阵型。那一战,他阵斩辽国驸马萧咄李,生擒大将李重海。

捷报传至汴京,太宗抚掌笑道:“朕得杨业,如得长城!”

然而凯旋途中,杨业却对副将王贵叹道:“此胜非福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金刀铁马

雍熙三年,宋太宗决意北伐,收复燕云十六州。以潘美为主帅,杨业为副,监军王侁随行。

出征前夜,折太君为丈夫整理战袍:“此去凶险,朝中多有妒你能者,万事小心。”

杨业望着结发二十年的妻子,轻声道:“我这一生,但求问心无愧。”

北伐初期,宋军连战连捷。杨业率部连克云、应、寰、朔四州,金刀所向,辽军望风而逃。

然而东路军曹彬部在岐沟关大败,战局急转直下。

“必须撤退!”军帐中,杨业指着地图,“现今敌势正盛,我军宜出大石路,配合百姓南迁。若贸然决战,必败无疑。”

王侁冷笑:“将军素称‘无敌’,今见敌逗挠不战,莫非有他志?”

帐中一片寂静,众将的目光都聚焦在杨业身上。

潘美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就依监军之言,直趋雁门。”

杨业仰天长叹:“业当先死于敌也。”

陈家谷口

朔州城外,辽军如潮水般涌来。杨业率部血战两日,且战且退,终于将辽军引向陈家谷。

出发前,他拉住潘美的手:“请元帅在谷口设伏,待业至此,左右夹击,或可转败为胜。”

潘美点头应允。

然而当杨业退至谷口时,只见空山寂寂,不见一兵一卒。

“元帅何在?”亲兵惊呼。

杨业不语,只是握紧了金刀。他明白了,自己成了朝堂争斗的牺牲品。

血战从午后持续到黄昏。杨业身被十余创,士卒殆尽,战马倒毙,犹手刃数十百人。

辽将耶律斜轸在远处喊话:“杨将军何不降辽?必得重用!”

杨业拄刀而立,仰天大笑:“陛下以赤心待我,我岂能做背主之臣?”

他回头望着南方,那是汴京的方向,也是麟州老家的方向。

碧血丹心

刀锋掠过脖颈的瞬间,杨业想起很多事。

想起麟州老宅那棵枣树,想起雁门关外的风雪,想起妻子为他系上玉佩时温柔的手,想起儿子延昭第一次叫他“爹爹”...

最后浮现在眼前的,是父亲将金刀交给他时的情景。

“守不住自己,如何守疆土...”

他终究还是守住了。

远在汴京的宋太宗接到噩耗,呆坐良久。最后下诏:“赠太尉、大同军节度使,赐其家布帛千匹,粟千石。”

可这些,杨业已经不知道了。

尾声

多年后,杨延昭镇守边关,在父亲战死的陈家谷口立祠祭祀。祠成那日,有个老兵送来一把断刀。

“这是将军的刀,”老兵说,“辽人撤走后,我在谷中寻到的。”

杨延昭接过断刀,只见刀身虽断,“忠烈传家”四字依然清晰。

忽然,一阵风吹过,祠中铃声清脆。恍惚间,他仿佛看见父亲骑着战马,手持金刀,在雁门关外往来驰骋。

“爹爹...”他轻声呼唤。

风更急了,吹动断刀上的红缨,如血,如那个改变杨家命运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