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霞姐。
2月17日,是对越自卫还击作战45年纪念日。
朋友圈里的参战老兵都在发文发图,表达了这一天的特殊感情。
但除了这些亲历者之外,还有多少人记得?
时过境迁,复杂多变的国际形势,每个人都有各种理由去遗忘。
45年前,这数以十万计走上战场的官兵们,他们和其他战争的官兵一样,也有着为国舍命的勇气。
如果大家看到他们战场上的机智勇敢、冲锋陷阵,同样会觉得他们就是最可爱的人。
就像周四给大家分享钟敏能排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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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读者看后,都在为侦察大队的勇士们叫好,而同时,心也跟着侦察大队的穿插而提心吊胆。
钟排长极限穿插三天后,来了最危险的2月20号。
2月20日,我们继续敌后穿插。
早上5时许,那郭村小高地的雾气很重,50米开外看不清人。
心想,真是天助我也。
我们90多人的队伍按一路队形跟进,利用大雾的有利条件,沿着越北四号公路大胆跑步前进。
这次我排为前卫排,并指定我亲自带领6人,比排本队前出200来米,沿着公路边搜索边前进。
这一天,也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天。
侦察大队过了班晚那大村庄后,下一点便到了河安县城。
公路从县城旁边过,我们经过河安县城的河边时,正遇上2个越军炊事兵在挑水。
突然看见我们,吓得丢掉水桶拼命往城里跑。
为了不过早暴露而影响穿插速度,我们没有向越军炊事兵开枪,而是加快速度跑过该县城。
因我们跑的速度很快,天又未亮,加之雾大能见度较低,之后的一段路程敌人都没有发现我们。
在经过河安县医院旁的公路桥时,看见有一辆我方的坦克翻落在桥边的河里。
继续前进在寿强村口公路的拐弯处,在公路两旁的菜地里,发现有七八辆我方被打坏的坦克,有十多具被烧焦的坦克兵遗体就躺在路边。
这情况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恶战,考虑到肩负的任务,眼前的这一切不容我多想,只管加快速度跑步前进。
当我们搜索接近那苇村时,有个敌哨兵站在大树底下向我们队伍观察,估计是雾太大,他也分不清是哪方的人。
没等敌人进一步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冲在最前面的我用微声冲锋枪向对方打了一个短点射,敌人应声倒下丧命了。
连长又命令我们继续加快速度前进,到了无道村前几百米的公路边,土坎背后有3个敌哨兵探头探脑地向我们队伍张望。
我估计是越军前出的警戒小组。
刚发现我们的敌人拔脚就跑,我带前卫班紧追不舍,边追边用微声枪打点射,因距离太远,加之路上树多且密,没有打中。
狡猾的敌人知道在公路很难逃脱,便改左转向田间小路逃跑,并已跑出近100米,这时雾气仍很重。
前卫班6支枪集中火力一起开枪,3个敌人都倒下不见了,不知是被打中,还是卧倒了。
反正他们不在公路上,不妨碍我们前进,也就没时间再理会他们了。
我们还在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扣屯。
继续跑步前进了几百米,接近无道村村口的公路。
此时,向右侧分岔有一条乡间土路。
我拿出地图研究后判定,土路到扣屯距离约六七公里。
如果沿公路走的话,不仅到扣屯的距离远了许多,而且那是通往高平市的必经公路,肯定有越军的重点防御。
按我对地形判断及敌情的分析,我毫不犹豫地带前卫班沿着岔右行的土路前进。
可我刚走出了300多米,我们被大队部召回了,重新回到岔路口。
我的军装照
一个带队科长命令我沿大公路搜索前进。
沿公路到高平市约有五六公里,再从高平市拐个大弯到扣屯又有六七公里,足足多了一倍的距离。
走大公路,不仅距离远一倍多,更重要的是敌情顾虑太大,公路是越军防御的重点,从寿强村头我军坦克被损严重的惨状就可看出。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此时我据理力争,还是提出了个人的看法。
可带队领导对我的建议不屑一顾,说:“我命令,沿公路前进,你们必须立即执行,你带前卫排前出搜索前进!”
说着,拿着手枪的手,在我的头顶上晃了几下。
言外之意我很清楚,但事关生死,我还想陈述走土路的好处,结果他把声音提高八度:“钟排长,执行命令!”
我此时心里暗暗叫苦,仅凭我们这90多人就直闯敌人的伏击阵地,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想到后果,顿生一阵悲哀,此去,非但不能完成上级交给的战斗任务,还可能葬送更多战友的宝贵生命。
我心里尽管不快,还是踏上了那条平坦的沥青公路。
我带着前卫班前出100米,我一直冲在最前面。
我自认为我在最前面遇到敌情处置会恰当一些,而且我在动作上更为敏捷。
刚进无道村边,看见公路旁有间独立房屋,里面走出一个越南女兵,肩背一支半自动步枪。
她出屋关门,转身就看见我们,还来不及举枪,就被我用微声枪一个短点射击毙了。
没走多远,发现右边院子矮墙上露出3个越军的脑袋来,我用微声枪打了一个点射,敌人一下子都缩进去了。
估计是听到我们刚才打出的枪声,已有所准备。
吴连长大声命令我带前卫班搜索跑步前进,刚出村口,我扫了一眼,发现公路左方,以及左前方一两百米远的小高地上有大量新挖的堑壕。
我便本能地、果断地从公路左边跃过公路右边的早沟,我排靠前的战士也都跟着我跃到右边,呈一路队形边搜索边跃进。
我跳过公路最低处的桥涵,再往前刚跃出20多米,突然,敌人一个长点射朝村里后卫排的同志先打起,紧接着整个山头上枪声大作。
堑壕里、掩体里、地堡里的轻机枪、重机枪、冲锋枪、步枪、迫击炮等越军火力一齐向我们猛烈打来。
顿时,枪声、炮声、爆炸声、喊声响成一片。
我们也都迅速就地卧倒进行还击。
公路虽不高,但在路右边仍有一点反斜面,可勉强隐蔽卧倒,身体紧贴地面。
就在我刚卧倒,举枪还击时,"哒哒哒"一个长点射直射我来,我感到戴的帽子动了一下,身上的背囊也动了好多下。
心头不由闪出一丝阴霾:难道今天就要葬身于此地吗?
此时的我,被敌人打来的子弹震得两耳嗡嗡作响,但没觉得哪里有痛感,说明还没有被子弹伤到身体哪个部位。
这样不行,前面山脚突出部的越军还没有开火呢,如果这些火力打来,我就麻烦大了。
必须想办法摆脱这被动挨打的困境。
我假装已被打中,把两手向外伸开,这样做能把下巴更紧贴近泥土,也可以有效地降低身体的高度,减少被子弹击中的概率。
因为我卧倒的地点离敌人最近,大约只有120米,越军连续向我打了七八个点射。
打低的弹头落在沥青路面上,打高一点的却打在我放脚的地方,我赶紧把两脚缩回来。
敌人看见我好一阵子一动也不动,并且两臂已伸直,以为是打中了,便把火力转移去打后面的其他战士。
背囊因较突出被打了好多弹孔,帽子也被打了两个弹孔,弹头离头皮仅2公分。
这2公分,便成了我的“生死距离”。
这时,我才留意到越军设伏的地形。
这地形,应该说是越军精心选择并做了充分准备的:
公路一出村口,沿着长弧状土山的山边一直向前延伸,并且越往前越靠近山脚,堑壕到公路的直线距离在100米至200米之间。
山上新修建了两道平行的堑壕和纵横交错的交通壕、掩蔽部,上面分布着数不清的单兵掩体和散兵坑。
越军居高临下,利用有利地形,发挥火力优势,进可以逸待劳地打伏击战,退又可从后面的山梁上撤走。
在公路右侧的村边处有一座小山包,山包上挖有堑壕与掩蔽部,山包的周围零星分布着10多间大小不一的房屋。
战斗打响后才发现,这山包与房屋都有越军埋伏,而且越军在此打的是侧射、倒打火力,对我方构成极大的威胁。
这地形打伏击战真是毒招!
我后来绘制的地形图
事后得知,这里是越军346师的一个表面阵地,部署有一个加强营,兵力不少于600人。
而我们的前面是一片犁翻晒的泥田,甚至连高一点的田埂都没有。
从敌方的视角,连部和炮兵刚出村口处,是一片正斜面公路边坡,毫无遮挡物。
所幸路边还有一堆长约5米,宽约3米,高约60公分的片石堆,那是不可多得的可利用地物,所以石头堆后面挤满了我们的人。
但仍有一些人因无地物隐蔽而被打中,枪声、爆炸声夹杂着被打中者的呼救声连成一片。
突然"轰、轰、轰"几声爆炸声响,敌人用82迫击炮向我方多数人卧倒的地方打来,炮弹落在石头堆附近爆炸,把几个同志炸伤了。
卫生员陈朝桂在不顾一切地抢救包扎伤员。
侦察2连指导员朱秀珍把公文包交给2排长,他想要跃过公路,去指挥右边战士边打边撤。
“太危险,不能上去呀,指导员!”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朱指导员不顾一切在匍匐过公路时,被敌机枪打中大脑,英勇地牺牲在公路上。
许多战士喊着指导员,哭了。
此时,已有多个战士被打中,敌人的火力越来越凶。
最靠近连指挥位置的是2班长蔡宗伟。
此时蔡班长带领侦察排的10多个战士,占领公路右侧稍为突出的地形,在用猛烈火力射击敌人。
他们在3班副班长杨清华的配合下,已经把一部分敌人击毙在山包旁边。
敌人也以密集的火力向他们打过来,蔡宗伟、杨清华等人利用现场一棵倒下的大树作遮蔽物,用点射向敌人射击,已把大部分敌人击毙或击伤。
这时,"呼"的一枪,蔡宗伟的头顶被敌人子弹划伤了,鲜血直流,杨清华立即用急救包给他包扎,一个急救包不够,又加一个急救包才止住血。
杨清华说:“2班长,你受伤了,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蔡宗伟说:“你不要声张,以免影响大家的士气!”
说完,他还像没事一样,带领大家猛烈射击敌人。
2班长蔡宗伟
这时我发现在田边公路旁的战士火力发挥得不够理想,为了找好一点的指挥位置,我利用敌人火力转移的空隙,深深地吸一口气一跃而起,纵身跳进身后的水沟里。
齐腰深的水无大碍,一米多高的河堤倒是难得的遮蔽物,可有效挡住敌人飞来的子弹。
敌机枪一个长点射直追着我来打,由于我跳进河的动作飞快,子弹全被河堤挡住了。
我利用河堤作依托一枪一枪地瞄准山上的越军射击,同时指挥附近的战士瞄准敌人射击,不准浪费子弹。
我心里明白,这一仗还不知道要打到何时呢!
此时的战场形势十分严峻。
从右边小山包处出现五六十个越军的火力,侦察大队同时被左前方山头与右边小山包上敌人的两面火力威胁,十分被动。
为了扭转这一被动局面,吴连长命令蔡宗伟、杨清华以及1班代理班长高绍平立即带领附近的所有战士冲上去。
必须集中火力把小山包这一带的敌人消灭掉,以减少我后方及侧翼敌火力的威胁。
2班长蔡宗伟不顾伤口痛,下令喊:“同志们,跟我冲!"
他跃起冲了上去,刚冲上几十米时,突然遭到左前方山头上的敌机枪一个长点射打中了下身,当即倒在地上,鲜血直流。
通信员黄杰谋爬过去给他包扎,他已双眼紧闭,可嘴里仍在吃力地说:
"告诉连长,我不行了,我为党为人民战斗到这里了,告诉连长,敌人很狡猾,不要上敌人的当,赶紧带部队突围......"
说完最后这句话,头一偏,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2班长蔡宗伟就这样英勇地牺牲了。
来不及感伤,到处是“轰、轰、轰”的爆炸声。
公路右侧的小山包上的越军利用居高临下的有利条件,接二连三地向侦察排的阵地扔手榴弹。
在第2个手榴弹爆炸时,3班战士梁伟明被炸伤了,伤得不太重,他自己包扎了一下继续用冲锋枪向敌人射击。
过了一会儿,敌人扔出的第3个手榴弹在梁伟明身边爆炸了,这一次,他的伤势很重。
在附近的李恩海帮他包扎,用了4个急救包都难止血,最后因失血过多英勇牺牲。
后来,防化连在收烈士尸体时,从梁伟明的身上发现一张纸条:一定要把越寇的反动气焰压下来。
他的事迹和这张带血的遗书,被多次刊登在《中国青年报上》等报纸上。
2排也有好几个同志被打中,吴连长下令,要大家边打边撤。
但由于敌人火力太猛,公路左边的同志根本没办法撤出。
右边的撤出是容易一些,但考虑到左边被困的同志,必须用猛烈的火力进行支援,才能有效压制敌火力,所以也没撤。
我和侦察排的战友们
我在那里连续打超过百发子弹,微声枪只有120发专用子弹,另加130发五四式手枪弹,我能确认亲手消灭敌人11个。
公路右边的地形较便于发扬火力,都在猛烈地向敌人射击,打了一段时间后,看得出堑壕里的敌人越来越少。
但过了不一会,从高地上的交通壕里又涌出一批敌人来。
敌人一到,火力接着又密集了起来。
并且还听到越军用生硬的普通话在叫嚷着“缴枪不杀、举起手来!”
大家一听肺都气炸了,向敌人射击更加猛烈了。
我排2班新战士官琪认为必须反击敌人的政治攻势,他也提高嗓门在喊“诺松空依约,哟呆勒恩”(越语:缴枪不杀,举起手来)。
我冲官琪大吼:“你喊有个屌用,瞄准狠狠打才有用!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有赚!”
于是,我们的火力又猛烈起来了。
1班新战士卢与国重伤坚持战斗,身体多处中弹而英勇牺牲。
2班战士李旺胜在转移过程中,被敌人子弹击中后,仍坚持向敌人射击,被敌人投来的手榴弹炸中英勇牺牲。
这时,竹林传来李副师长受伤了。
左侧无完好兵力,右侧兵力又必须对付两边山包的敌人,情况十分危急。
战士心中再次燃起了熊熊怒火,附近的十几个战士,以猛烈的火力打击小山包上的敌人。
不一会,剩余越军大部分向高地后面的村庄开始逃窜。
有几个越军躲进了小高地下的掩敝坑道里,被高绍平他们扔进去10来个手榴弹,不知是伤是死,反正没见有动静了。
我们为了抢救出李副师长,敌人为了抓住中国大官,拉锯式争夺战激烈进行着。
侦察大队正处在万分危机之中。
吴其珍连长多次命令大家向公路右侧到河边村庄一带突围,但敌人火力太密集,在阵地上仍有很多同志无法撤出。
当杨清华、陈贵良等人带着附近的10多个战士转移到村边坟场边时,看见有3个越军向这边移动,企图袭击我们撤出的人。
杨清华就地卧倒等待敌人逐渐靠近,并对敌人目标进行了明确的分工:陈贵良负责打第1个,孙成文负责打第2个,杨清华负责打第3个。
按杨清华的口令统一开火,瞄准后同时开枪,3个敌人应声倒下,干脆利落。
干掉敌人后,他们迅速向江边的村庄转移。
当杨清华他们刚撤出到江边的村庄时,遇到一个越军从竹林打来的火力,他走在最前面,后面是40火箭筒班的战士。
敌人也许是瞄杨清华打的,可能因他行进速度太快,结果跟着后面的火箭筒班战士被打中胸部,当场牺牲。
竹林的越军被密集的火力干掉。
中午12时左右,越军近百人从左侧山腿的交通壕向侦察大队后侧移动,这是敌方的增援部队,企图从后面包抄我们。
情况越来越糟,继续下去很可能被包饺子。
吴其珍连长在竹林后面指挥战士边打边撤时,突然,敌人一发流弹打中他右大臂。
幸好前面的大竹把子弹阻挡了一下,所以子弹头打进他的右大臂仍留在肌肉里,吴连长忍着伤痛仍坚持指挥战斗。
此时,我们既要分组突围,又要保存战斗力量,因为身负重伤的李副师长还必须得抢救出来。
当时我正指挥1排部分战士往右面小村庄撤。
刚撤到了公路右边的坟场一带,见带队温科长带着20多个战士也撤到这里,接下来往那撤是最好的也不知道。
我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西南面的山头没发现敌人,其他地方都有敌人。
但西南方向隔着一条河,便将此情况向温科长汇报。
一行人撤到河边,温科长命令我带十来个战士在后面作掩护,1班的卢和杰及2排的机枪手等人负责掩护,他带队先撤。
温科长带着20多个战士直奔河下游,在不远处找到一座已被拆了部分桥板的钢索吊桥,顺利过河。
此时,从坟场到河边村庄一线陆续撤出的十几个战士,也被我收拢并组织一起往河边撤。
我和战友
刚到河边听到有枪声,看见几百米外的钢索桥上有支部队向这边运动,我用望远镜一看是我军的旗号,自己的队伍!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右手握住冲锋枪的指挥员。
看他上衣扎在裤腰里,上衣的空隙揣着几个装满子弹的弹匣,那姿势确使敌人“望”风丧胆。
而我们则欣喜若狂,援军到了,有救了。
战士们有的甚至激动得跳了起来。
从清晨误入伏击圈,近10小时不停歇的战斗,首长身负重伤被困,多少战友还在伏击圈内生死未卜。
那种生死关头,见到增援部队,心情的激动难以言表。
来救援的带队指挥员,正是我367团2营4连的刘粤军连长(2016年东部战区成立时首任司令员)。
我跟刘连长简要汇报了被伏击的敌情与地形,刘连长立即让我们把4连、5连的兵力带到公路边。
就当我带着援军到达公路边时,本排的、2排的近十个战士在坟场一带正被敌阵地狙击手不断射击,已有几个战士受伤。
其中2排3班长卢伟成被敌火力打中背部,仍坚持战斗。
为了除掉敌狙击手,我跃进到卢伟成附近,用望远镜仔细观察。
发现敌阵地侧向我们的一段堑壕处,有几个越军向这边瞄准,堑壕上面用伪装网伪装,用肉眼看以为是草地。
我拿过2排机枪手的班用机枪,用望远镜看清了准确位置,用精度瞄准打了一个长点射(20发以上),通过望远镜观察,至少击中4个敌人(不知是伤是死)。
打完赶紧撤离。
果然,不一会儿,越军向坟包一线射来一发40火箭弹,所幸我们的人已经离开那一线。
2营的82迫击炮兵也同时向敌阵地发射了炮弹,越军以为是炮火试射,纷纷向后面的交通壕逃窜。
在我方的密集火力压制下,敌火力已有所减弱,这为救出李副师长和其他伤员提供了机会。
部队开始跑步向右边的坑洼地出发。
李副师长受伤后,被警卫员拖下排水沟,一半身体侧近排水沟,一半露在外面,总算安全一点。
敌人看到我们要去救李副师长,轻重机枪都压向公路,子弹雨点般落在援兵的周围。
大家利用地形,一会儿匍匐前进,一会儿跃起前跑,一会儿跳入洼地,渐渐向李副师长靠近。
刘粤军连长先命令6连的1排长曾益邦,带领1班4名战士,先从学校旁的堑壕跳下公路,去营救首长。
曾排长很勇敢,二话不说跳了下去,快接近李副师长时,曾排长喊了声:“连长,我已到位了!”
谁知,敌人“趴”地打来一发子弹,把他的嘴巴给打裂了,曾排长倒在地上,后面的4名战士两个负伤,两个牺牲。
此时,河岸边负责掩护的机枪手莫庚林也被击中,重伤昏迷、副射手接替是壮烈牺牲。
敌人又一个排向桥头增援,救援难度加大。
刘粤军连长又命令5个战士前去执行救援任务,两人牺牲,三人负伤。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集中火力,先把河对岸的敌人火力干掉,救援才能进行。
10发穿甲燃烧弹用重机枪射向对岸,敌人纷纷向交通壕逃窜,火力减小。
2排长阮展瑞趁这机会,命9班战士一个个往下跳,隐蔽在公路待命,他带着战斗小组从堑壕往3米高的徒壁上跳下去。
在距离李副师长30米的地方,竟意外发现1排长曾益邦还活着,赶紧把他给匍匐着背到徒壁前,最后战士们用6根皮带把曾排长给拖上去。
阮展瑞自己又沿着水沟爬行30多米,接近李副师长,当时侦察2连2排长李敏礼就守护在首长后面。
阮展瑞向前一跃,卧倒在李副师长前,李副师长右腿中了6发子弹,走是走不了,背也背不成。
阮展瑞和李敏礼商议后,决定他两手卡着首长两腋,李敏礼用手顶住首长的左脚,让首长用力蹬,沿着排水沟推着首长走。
排水沟只有几十厘米宽,爬了3米用了20分钟。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干脆蹲起来拉,“铛”一声,对岸射来一发子弹,救援行动暴露,火力又疯狂向这边扫来。
刘粤军连长见状赶紧火力压制,敌人火力小了,而此时,李副师长流血过多,昏迷过去了,阮展瑞弓着腰也拉不动了。
本来还想让刘连长丢下皮带把首长拉上去,但下面俩人又困又累又饿,实在没办法把首长送上徒壁。
此时,阮展瑞发现侧对面公路有一辆两轮旧板车,他毫不犹豫往板车方向冲去,还顺带在途中救下了受重伤的侦察班长卞祖贵。
敌人的火力仍然打在救援小组的周围,我侦察排2班战士苏世智也不顾个人安危,冲上去配合抢救李副师长。
他们拖着板车,冒着敌人的火力,把李副师长抬上板车并用绳子绑稳,然后将李副师长拼命往回拖。
板车一路跑,敌人的子弹也一路追着打,弹头在他们的脚边和板车轮下面乱蹦乱窜。
有两个战士被子弹伤到肢体,李副师长得救了!
这一时期,我们也一直在附近抢救伤员。
老兵何桂培脸部中弹,面颧骨被打掉,他在边境侦察活动中非常勇敢,每次穿过越方地雷场时,他总是自告奋勇地说:“让我来!”
我带人去救他时,他对我说:“排长,救救我……”
我大声对他说:“何桂培你放心,只要我们还能活着,就一定把你救出去!”
我们边打边撤,抬着李副师长和伤员,离开了无道这个悲壮之地。
此时,已经2月20日下午4时多了。
下午5时,我们大队人马到达扣隆,与先前过了江的吴连长、温科长两路兵力汇合了。
经过清点人数,发现我排还有2名同志下落不明。
原来在撤出重围后,由于不明确集合点,3班长田国林和2班战士官琪没有往扣屯方向撤,而是错误地按来时的方向往北撤。
两人都被敌散兵火力击中光荣牺牲。
369团侦察排战士,我们正年轻
我们拖着疲乏的身体,六七个人抬一个伤员,都感到十分吃力,实在是疲惫到了极点。
经过班多、班匝两个村庄,接着又爬过几座山头。
五六公里的路程费了好几个钟头,于当晚9时多到达扣屯。
安顿好伤员,组织好警戒,弄点吃的填肚子,在堑壕里沉沉睡去。
5天来,第一回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这地形:扣屯,也就是312高地,是由五六座高约150-200米几乎环状连接的黄土山。
山边2条公路的交汇处,恰好在各个山头直射火器的有效射程控制之内;一条小河蜿蜒从山脚而过,河上有3座二三十米长的公路钢梁桥。
此乃兵家必争的绝好的防御阵地。在此设伏,可以抵挡数倍之敌的轮番进攻。
第二天上午,从312高地山顶看见,高平市区枪炮声大震,火光冲天,浓烟遮天蔽日,友邻部队在向高平市区发起了总攻。
到312高地的部队明显多了起来,我们师的,别的师,估计兵力不下千人。
上级很快传来消息,有一越军加强师正在向高平市增援,扣屯的所有部队迅速做好战斗准备。
师首长立即把所有兵力统一起来,进行了分工,有的挖堑壕、猫耳洞,有的往各个方向前出警戒、侦察。
我侦察排伤亡过半,完好的同志仅14人,只能晚上担任师前进指挥所的警戒。
白天,我带8个战士到波列、班多、班克一带公路侦察了解路况,四处搜索,主要是搜集吃的和搜集武器弹药。
21号上午,在离扣屯约3公里的一个山腿处,发现一个越南公安屯的小弹药库,里面所有枪支弹药的包装箱上都标明是中国生产的。
我们结合扣屯部队现有的枪炮选择一批合用的子弹、炮弹等,运回312高地。
下午又找到一间小粮库,里面满屋装了一袋袋大米,麻袋上的“中粮”两字十分醒目。
真是白眼狼。
不到两天时间就储备了打大仗、恶仗必需的粮食与武器弹药,堑壕也都陆续挖好并完善。
心想,这回该轮到我们伏击他们了,报无道村之仇。
但2月22日到27日,越军都没有来。
随后,我们转移到7号高地,受伤战友起运回国,我们执行清剿战斗。
期间,虽然也遇到一些小规模的战斗,但再没有人员伤亡。
生死28天,我们侦察大队最大牺牲就是在无道村,牺牲30多人(其中9人为侦察兵,其余为临时配属队员),歼灭越军人数超过百人。
在无道村我们奋战长达9个小时,但123师侦察大队仍是41军侦察大队中最早到达扣屯的。
我们完成了出征时请战书写下的誓言:不完成任务,不回来见首长!
相信每个看完故事的朋友,都会有自己不同的感悟。
就像每个战争亲历者都有自己战地记忆,和自己独有的讲述角度。
属于钟敏能排长的战地回忆到此完结,战场的每一刻都是生死考验,刻骨铭心。
无道村这一战,悲壮又传奇。
侦察大队以仅有的90多人,毫不畏惧地抗击越军一个加强营600余人,而且是在越军精心选择的地形上遭遇伏击。
被动挨打的侦察大队还是发挥出了尖刀兵的力量。
全体官兵机智灵活,无所畏惧,以超强的勇气和高超的军事素质,与越军战斗达9小时之久,并且歼敌百人以上。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钟敏能老兵说,这种不畏强敌,敢打敢拼,为国不惜献身的崇高境界,不仅是“军魂”所在,也是我们弥足珍贵的爱国主义教育题材。
这也是他愿意记录下侦察大队战斗故事的初衷。
爱国主义的情怀是需要代代传承下去,只有国家越来越强大,才能使中华民族永远挺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钟敏能老兵在部队服役22年,在公安干线又奋战了18年,我问他,经历了这场战争对他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他说战场下来后,遇到任何困难和委屈,都会想到当年那些为国捐躯的战友们。
他们什么都没有,而自己幸存下来,连孙子都有两个,应该心存满足。
是的,世事再难,比起战场的生死考验,比起牺牲的先烈,算得了什么。
新的一年,我们继续奋斗。
编辑:霞姐
图片来源:作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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