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情报员沈安娜回忆录-7

江山如娇一大好 2024-04-10 10:44:37

白色恐怖下的“亭子间”1933年8月,鲁自诚介绍舒曰信入党之后,便将舒曰信交给“中央特科”的王学文直接领导,做秘密情报工作。自1931年顾顺章叛变后,从1933年5月至1935年秋,中央特科的负责人先后由武胡景、刘子华、王世英担任。

此时,王学文在中央特科专做秘密情报工作,他发现舒曰信聪慧好学,有一定的理论水平和文字能力,性格开朗又不失沉稳,便有意培养他,让他在中央特科担任情报工作的内勤,负责搜集资料和整理编辑情报等工作。

当时中国共产党正处于极度困难的时期,上海做地下工作的同志,工作和生活都很艰难。舒曰信没有掩护职业,党内称为“职业革命者”。党组织每月给他很少一点生活费,有时只有8至10元,只够租住上海弄堂石库门里最便宜的小阁楼,俗称“亭子间”,伙食费等开支必须自己想办法。因为他与地主家庭脱离了关系,没有其他经济来源,所以生活十分清苦,好在他会写文章,经常给报纸和杂志投稿,卖文补贴生活用度。

我们姐妹俩在刚刚认识舒曰信和华明之时,还不知道他们二人的政治身份,只觉得他们热情、诚恳,充满激情,是两位可以信赖的学长。

舒曰信进入中央特科以后,便搬出“南洋高商”的学生宿舍,在上海的弄堂房子中,找最便宜又比较安全的亭子间租住。有时因交不起房租或有安全隐患,又不得不另找住处,但毕竟有了一个“小窝”。这样,我们姐妹俩经常在舒曰信的小亭子间和两位学长聚会。

亭子间很小,上面是水泥晒台,下面是厨房,夏天亭子间像个大蒸笼,冬天像冰窖。舒曰信为了抄写情报,夏天不管天气多热,必须放下窗帘,屋内闷得透不过气来。到了冬天,因为窗户朝北,终日不见阳光,室内比户外还冷。

亭子间里摆设极简陋,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只凳子,一开始连床也没有,只能睡地铺。当我们四个人聚会的时候,两人有凳子坐,另两人就只好坐在桌子上或者地上。

四个年轻人相识于1934年春节后,在亭子间相聚时,差不多是上海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虽然生活条件非常艰苦,窗外寒风呼啸,屋内又阴又冷,可就是这个简陋的亭子间,却成了我们四个热血青年的避风港,充满了温馨……

四个年轻人在一起,渐渐形成了一个学习小组,已经是中共党员的舒曰信就像个小组长。我们一同学习社会发展史,探索民族的命运,国家的未来。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十分热烈。

华明之说:上高中以后,我开始学会思考社会问题。我看到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看到被分割成一块块的租界和飘扬着的“万国旗”;看到了“攘外必先安内”!于是满脑子都是问号:这是为什么?将来怎么办?我该做什么?我能做什么?

我问:学习了社会发展史,我知道了现在的中国是封建主义、资本主义、殖民主义并存,什么都有,但到底算什么社会?

华明之说:从理论上,我讲不清。反正是封建主义、帝国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统治下的殖民地和次殖民地的中国,到处一片黑暗。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光明的未来是共产主义。

舒曰信说:光是向往未来不行,还要投入社会变革的活动中去。他进一步启发大家说,一个人单枪匹马,什么事也干不成,要有组织,要把更多的人组织起来才行。对于我们姐妹俩来说,“组织”和“组织起来”这些词语很新鲜,也很吸引人。

华明之接着解释说:曰信这些话的意思就是,要参加组织和团体,要进行有组织的活动。比如那种反动派害怕的“飞行集会”和“中国反帝大同盟”游行示威,就是有组织发动的。

其实,舒曰信和华明之的这些话,都是从鲁自诚那里学来的。舒曰信曾经用它启发过华明之,现在,舒曰信和华明之又一起用它来启发我们。

我们姐妹俩在舒曰信和华明之的教育帮助下,逐步认识到,劳苦大众和妇女要想得到解放,就必须组织起来反帝、反封建。从两位学长嘴里,我们不时听到“革命组织”和“共产党”等神秘的词汇。继而进一步懂得,要抗日救国,只有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才能实现。于是我俩猜测:莫非他们就是共产党?

我悄悄对姐姐沈珉说:“我们也要参加革命,做他们那样的革命者!”

姐姐沈珉说:“不要着急。我们还不完全了解他们。”

沈珉对他们的了解,是从接近舒曰信开始的。沈珉比舒曰信大三岁,她经常像大姐姐一样,到舒曰信的亭子间帮他整理家务,照顾他的生活。经沈珉一收拾,亭子间的面貌焕然一新。舒曰信则经常向沈珉传播革命思想,引导她走上了革命道路。两人在接触中,逐渐产生了感情。

沈珉虽然少言寡语,但内心情感丰富。她能吃苦,会体贴人,舒曰信对她情有独钟。在沈珉的眼里,舒曰信满腹经纶,能言善辩,做事有魄力,和那个大她十多岁的前夫相比,虽然都是大地主的儿子,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她曾经冰冷寂寞的心被舒曰信的热情所感染,渐渐复苏。可她也有顾虑,毕竟自己曾经经历过一次不堪回首的婚姻,而且还 比他大三岁。因为有了这些顾虑,所以她总是回避舒曰信那热情的目光。

舒曰信感觉到沈珉是喜欢他的,但对她的犹疑的神情却无法理解。在舒曰信的追问下,沈珉终于一口气倾诉了心中的苦恼,舒曰信听罢,安慰她说:你是封建包办婚姻的受害者。我们革命的目的就是反封建,反压迫!如果我们自己还不能从封建思想的桎梏中挣脱出来,还怎么革命?你比我大三岁,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情?

经他这么一说,沈珉完全打消了顾虑,彼此的心里都亮堂起来。

舒曰信向王学文汇报了他与沈珉的爱慕之情。王学文说:“她是个好姑娘。”他在舒曰信的亭子间里见过沈珉,认为她既温柔又有韧性,勤俭吃苦,会成为一个好妻子,将来也会成为舒曰信地下工作的好帮手。经王学文批准,1934年夏天,舒曰信和沈珉结为“革命夫妻”——那个年代,很多在革命工作中相识、相爱的人结成夫妻后,都被人们称为革命夫妻。

婚后,沈珉才知道自己心爱的人是共产党员,她坚定地表示要和舒曰信一起做革命工作。 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王学文认为她确是棵革命的好苗子,便批准她为中央特科的一员。在王学文的直接领导下,沈珉除了协助舒曰信抄写、收藏、保管情报和文件外,后来还做秘密交通和掩护机关等工作。

设立党的秘密机关,在中央特科的历史上有其特殊涵义。这些机关各有不同用场:有的用来开会、办公,有的用来接头联络,有的设立电台,有的专门保管文件……。

上世纪30年代,要在上海租房并不难,但要有殷实店铺具保,不然办不成。租下房子以后,长期在此居住(办公)的人员,叫“住机关”。“住机关”的男人如果是单身汉,就要调来一个女同志扮作假夫妻,以免引起敌人怀疑。按照秘密工作需要“社会化”的原则,“住机关”的人行动要符合自己的身份,住家要像住家,商店要像商店;住家的夫妇,女的要像家庭主妇一样操持家务,这样才能隐蔽得好。

当时的形势及其险恶,特务侦察,叛徒告密,上海的党组织多次遭受严重的破坏,不少共产党员被捕和牺牲。地下党员冒着生命危险,与敌人斗智斗勇,进行生死较量。

舒曰信和沈珉觉得我还在上学,就没有向我透露,他们是共产党领导下从事秘密情报工作的。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才知道姐姐和姐夫都是革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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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娇一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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