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公十七年齐夫人失笑郤克跛足 范武子退休士燮听训 【经】十有七年春王正月庚子，许男锡我卒。丁未，蔡侯申卒。 【传】十七年春，晋侯使郤克征会于齐。齐顷公帷妇人，使观之。郤子登，妇人笑于房。献子怒，出而誓曰：「所不此报，无能涉河。」献子先归，使栾京庐待命于齐，曰：「不得齐事，无覆命矣。」郤子至，请伐齐，晋侯弗许。请以其私属，又弗许。 鲁宣公十七年春天，经中记载了两件事，一件是许国国君许锡我在正月庚子日去世。一件是蔡国国君蔡侯在正月丁未日去世。传中都没有解释。 传中补充了晋国的事情。传中说，在十七年春，晋景公派郤克到齐国召请齐顷公参加盟会。齐顷公用帷幕遮住妇人，让她观看。郤克登上台阶，妇人在厢房里大笑。郤克大怒，出来发誓说：“如果不报复此耻辱，就再也不渡过黄河！”于是郤克先行回国，让副手栾京庐留在齐国等候命令，并告诉他说：“不能完成到齐国办的事，就不要回国复命了。”郤克回到晋国后，就请求晋景公攻打齐国，晋侯不答应。他又请求率领他的家族去攻打齐国，晋侯又不答应。 这里有两个问题：这个妇人是齐顷公的什么人？她又为什么而笑？左传中在后文有交待。这个妇人是齐顷公的母亲萧桐叔子。据说齐惠公死后，齐顷公的母亲不开心，而齐顷公为了逗母亲开心就找各种开心事让母亲看。恰好郤克是一个跛子，他上台阶时的那种状态让妇人忍俊不禁，但这伤了郤克的自尊。 《穀梁传》云：“鲁行父秃，晋郤克跛，卫孙良夫眇，曹公子首伛，故妇人笑之。”可以知道齐顷公干这事不是一次，而是三次。鲁行父是个秃子，晋郤克是个瘸子，卫孙良夫是个一只眼，这三人来齐国，齐顷公都安排自己的母亲在帷后看，而且还都笑出了声。但那两个小国，不敢发作，而晋国是中原霸主，这就把郤克惹怒了。这妇人有“一笑险倾国”的威力。后边会提到晋齐的战争。 【经】夏，葬许昭公。葬蔡文公。六月癸卯，日有食之。己未，公会晋侯、卫侯、曹伯、邾子同盟于断道。 【传】齐侯使高固、晏弱、蔡朝、南郭偃会。及敛孟，高固逃归。夏，会于断道，讨贰也。盟于卷楚，辞齐人。晋人执晏弱于野王，执蔡朝于原，执南郭偃于温。苗贲皇使，见晏桓子，归言于晋侯曰：「夫晏子何罪？昔者诸侯事吾先君，皆如不逮，举言群臣不信，诸侯皆有贰志。齐君恐不得礼，故不出，而使四子来。左右或沮之，曰：『君不出，必执吾使。』故高子及敛盂而逃。夫三子者曰：『若绝君好，宁归死焉。』为是犯难而来，吾若善逆彼以怀来者。吾又执之，以信齐沮，吾不既过矣乎？过而不改，而又久之，以成其悔，何利之有焉？使反者得辞，而害来者，以惧诸侯，将焉用之？」晋人缓之，逸。 鲁宣公十七年夏天，经中记载四件事。第一件，夏五月许昭公安葬。第二件，夏五月蔡文公安葬。第三件，夏六月癸卯日，发生了日食。但经中没有记载朔日，这是史官的失误。第四件，六月己未日，鲁宣公与晋侯、卫侯、曹伯、邾子在断道结盟。传中只对第四件有解释。 传中说，在此次会盟中，本来是邀请了齐顷公。但齐侯没有亲往，他派大夫高固、晏弱、蔡朝、南郭偃参加会盟。此四人到达敛盂时，高固逃跑回国。这年夏天，在断道会盟，是为了讨伐有二心的国家。又在卷楚结盟，拒绝齐国人参加。晋国人在野王拘捕了晏弱，在原地拘捕了蔡朝，在温地拘捕了南郭偃。 苗贲皇出使路过，见到晏弱，回国后对晋侯说：“晏子有什么罪过？从前诸侯事奉我们先君，都急得生怕赶不上的样子。可是现在都说晋国君臣不讲信用，所以诸侯都有二心。齐国国君是害怕不能得到礼遇，所以自己不出国而派这四个人前来。齐君左右近臣有人劝阻他说：‘君王不出国，一定会拘捕我们这些使者。’所以高固到达敛盂便逃走了。这三个人说：‘如果断绝了国君的友好，我们宁愿死在晋国。’为此他们冒着危险前来，我们应该好好迎接他们，使前来的人感念我们，但是我们还是拘禁了他们，这样就证实了齐人对齐侯的劝阻是对的，我们不是已经做错了吗？做错了却不加以改正，又长时间地拘禁他们不肯释放，造成了他们的后悔，这对我们有什么利益呢？又将会有什么作用呢？”于是晋国人放松了囚禁，让他们就逃走了。 此段中，齐顷公因郤克提前回国已经知道得罪了晋国，但栾京还在，所以不得不答应参加盟会。但到盟会之日，齐顷公知道去了不会有好结果，所以他派了四个大夫去。但大夫们也知道此去不会有好结果。一人逃归，其他三人明知会被拘，还是硬着头皮完成任务。 苗贲皇，本楚国令尹斗椒之子。在斗氏因斗椒叛乱而被灭族时出奔晋国，受到了晋景公重用。被封苗邑，所以叫斗贲皇，他是苗姓的始祖。后在晋楚对抗中多次献计，成为晋国“八大良臣”之一。苗贲皇一眼看出这个做法是愚蠢的，前来完成命令的被抓，而逃跑的却没事，这对晋国没有任何好处，只能降低晋国的威信，而使各诸侯更加忌惮，从而暗中不服晋国。他说“举言群臣不信”指出了晋国的本质性问题。 此段中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晋国人故意放松警戒，让齐国三人逃跑，而不是放了他们呢？实际上这是双方的一种默契。直接放了，那就得给个说法，得承认错误，而晋国不想丢这个面子，所以故意松警戒。而齐国晏弱他们也深知其意，趁机逃脱。 【经】秋，公至自会。 【传】秋八月，晋师还。 范武子将老，召文子曰：「燮乎！吾闻之，喜怒以类者鲜，易者实多。《诗》曰：『君子如怒，乱庶遄（很快）沮；君子如祉（犹言喜悦），乱庶遄已。』君子之喜怒，以已乱也。弗已者，必益之。郤子其或者欲已乱于齐乎？不然，余惧其益之也。余将老，使郤子逞其志，庶有豸（解除）乎？尔从二三子唯敬。」乃请老，郤献子为政。 鲁宣公十七年秋天，经中记载鲁宣公从断道之会回到了鲁国。传中无文。 传中接着补充晋国之事。传中说，晋师在秋八月从卷楚回到了晋国。 此时的士会将要退休，把儿子文子唤到身边说：“燮啊！我听说，喜怒合于礼法的很少，相反的却很多。《诗经》说：‘君子如果发怒，祸乱差不多很快可以阻止；君子如果喜悦，祸乱差不多很快可以阻止。’君子的喜怒，是可以用来制止祸乱的。如果不阻止就一定会增长祸乱。郤子大概或者想要对齐国阻止祸乱吧。如果不是这样，我害怕他会增加祸乱的。我要告老退休了，让郤子满足他的心愿，祸乱差不多可以解除了吧？你跟随诸位大夫唯有恭敬从事。”于是就请求告老归政退休，郤克执政。 在邲之战时，郤克提醒大家：魏锜、赵旃以和谈的名义前往楚营，这一对平时就愤愤不平的家伙去楚营，估计是要去招惹敌人的，我们要赶紧做好准备应敌，不然要吃亏！而他的的上司士会深以为然：有备无患。所以他们领导的军队没有损失。士会正是看中这一点，所以放心地退休了，而把职位让给了郤克，从他给儿子忠告看，他是相当信任郤克的。士会再一次展现了他的绝顶聪明，他在最合适的时侯激流勇退，把位子让给了信得过的郤克。 【经】冬十有一月壬午，公弟叔肸卒。 【传】冬，公弟叔肸卒。公母弟也。凡大子之母弟，公在曰公子，不在曰弟。凡称弟，皆母弟也。 鲁宣公十七年冬天，经中记载十一月壬午日，鲁宣公的弟弟鲁肸去世。传中解释说他是宣公的同母弟弟。见识是太子的同母弟弟，国君在世时叫公子，不在世叫弟。凡称为弟弟的，都是同母弟。所以经中说“公弟叔肸卒”。叔是他的排行。 实际上传中的意思是经书称弟的，都是尽母弟之义者。母弟见于经中的，比如前文中有郑国公叔段、鲁国公子友都是母弟但不称弟。从这个记载中可以看出鲁宣公和弟弟之间没有出现争权之象。 弹词 清平乐 苗贲皇 成宙评楚材晋用，争甚敌与我。亡身度日转眼过，欲献奇功善果。 昨日族中英豪，今朝异域良谋。殷勤远虑侍主，后世留名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