绺子过年(短篇小说)

短文看小林 2024-02-13 09:04:36

作者/董林(原创小说,版权所有,头条首发。盗版可耻,绝不姑息)

大顶山绺子过年烧酒限量,以防酒后枪走火,肉鱼敞开吃,不许放鞭炮,防止暴露目标。年三十大当家给每个崽子(兵丁)发压岁钱,铺长(小头目)三块大洋,枪兵两块大洋,杂役一块大洋。

以往过年也就是这样,民国九年则不同,大顶山打败了老黑山绺子,收编老黑山一百多弟兄。此战获胜,大当家刘云顶兴奋不已,答应过年时给弟兄们加一道惊天动天地的大菜。

弟兄们私下里议论纷纷,叨咕着大当家到底给弄来啥山珍海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猜测。腊月二十三,崽子们才从军师赵获嘴里得知,大当家给弟兄们准备的过年大菜,是女人。

由于大顶山军纪严明,一旦上山落草之后,弟兄们别说碰女人一下,就是看女人都极其艰难。绺子兵丁崽子也是人啊,整天舞枪弄棒也不可能将女人一股脑忘掉,一年四季见不到女人总是个巨大漏洞,大当家也不能总装着不知道。

军师赵获说:“大当家拿出五百寨库光洋,从顶县花楼请上山五个花姐,让弟兄们过年时好好看看女人。不过大当家有将令在先,只许看、碰、按摩,不许做事情,违令重罚。”

腊月二十九,二当家杜玉山带着虎兵,保护着五乘小娇进了山门。轿子都遮挡着严实,轿子外还跟了两个花楼大茶壶,意为护花。值岗的哨兵或过年闲散的兵丁都看不见花姐的模样。人们炒猜测着花姐长得俊俏或丑陋,是年轻花姐还是半老徐娘?

花姐到了山寨,各队发放花票,一人一张。寨将票,一炷香(大约二十五分钟),可让花姐按摩,仅此为限,不许做事情。铺长票,一盏茶(大约十五分钟),唠家常可触手,仅此为限,不许做事情。兵丁杂役三人合一票,三鞭子(大约一分钟),三人一组远瞧花姐,嗅花香。过年不分大小先来出票,收花票守门的是大茶壶,这俩人不认识绺子人,无论寨将还是兵丁杂役,先来为上。

兵丁杂役就“啪啪啪”三鞭子,响过就完事了,隔着一丈远恐怕连花姐眉眼都来不及看清楚,更别提嗅其体香了。兵丁杂役怨声不断,却也没有办法,总比夜来闭着眼胡思乱想连女人长得啥样都模糊了强啊。

兵丁杂役发怨气归发怨气,手里紧紧捏着三人合票,心里合计着与谁一起去看女人,到时候别拥挤,耽误了看花姐模样后悔一年。寨子里还传出有人要转花票或卖花票,转赠是为了还人情,卖票是为了多弄俩钱。

花姐到山寨当天晚上,点上灯烛火把,开始收票见花。杂役邹大娃和段田地赶早去瞧花,手里捏着三人花票心里扑腾扑腾直跳。邹大娃走投无路上山寨做马夫,骡马一喂就是五年,这些年没下过山没瞧见过一次女人,他奔着去嗅女人体香,天天闻牲口味,早就忘了女人味。段田地比邹大娃小几岁,上山也晚,入了山门挑水劈柴,也有三年多没见着女人,他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女人了。

一出大铺棚,段田地脚绊在石头上摔了一跤。兜里的花票不知道摔到哪去了,他带着哭腔趴在地上寻找,几年就得一次花票怎么说丢就丢了?他拼了命也要找到。

邹大娃说:“你就认头吧,就一个猪骨花牌(花票是猪骨上刻个花字,寨将、铺长、兵丁杂役的花票大小不等),早掉崖下去了。甭找了,回大铺去睡大觉吧,等俺嗅花香回来,你就嗅俺便是了。”

段田地头使劲摇头说:“俺要瞧花嗅香,你一身臭,让俺嗅个犊子。”

邹大娃淡笑说:“俺敢打赌,你一年也找不着花票,还是回铺上睡大觉去。”

段田地不理睬邹大娃,闷头趴在地上寻找花票,生怕漏掉犄角旮旯。邹大娃蹲下提了一下鞋子,自己朝寨库临时搭起的花房奔去。邹大娃回头望了一眼趴在地上像塌腰狗寻食似的段田地,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心里说,花票落到俺脚下那就是俺有挑花运,现在俺兜里揣着两张花票,你段田地就找遍大顶山也没用啊。

段田地来到花房,前面没排上几个人,他的心花跟着就开放了,痒痒得浑身好像不是自己的。他与另两个老兵丁合票走进花房,大茶壶怪声怪气地喊一声,起鞭。

邹大娃赶紧用手背揉眼睛,生怕眼屎挡住视线看不清女人。外面“啪”响了一声脆鞭,邹大娃知道只剩下两声鞭了,与那两个老兵丁赶忙哆哆嗦嗦抱住柱子瞧过去(柱子是界限,三人合票不能过界)。只见近一些坐在炕沿上的是两个年轻花姐,衣褂穿得整齐,脸白。远一点坐在炕里的三个女子半老徐娘,两个解开项扣露出脖子,那个白呀,一个撩起裤筒露出一条大腿。

三个人看见腿,立马就忘了脸,瞧着白嫩嫩的腿,忽然头上一阵眩晕。这个节骨眼儿,外面“啪啪”响起两声马鞭,大茶壶在门口喊,到钟了出去喽。

邹大娃五年没看见过女人面,四十岁了从没见过这么白的腿,他实在舍不得这条暖入心砍的大腿,心里一颤一颤地离开了花房。

外面排了好长的队,跟刚才截然不同,邹大娃急着再看到女人白腿,就想加个塞。他告诉自己,这一回进花房,不看脸也不看脖颈,必定仔细瞧看最里面那条腿。

五狗子推一把邹大娃说:“都急着瞧女人,你小子加楔子算哪门子,赶紧滚犊子。”

这事若放在平时,邹大娃万万不敢跟铺长五狗子顶嘴,虽然五狗子不是自己的铺长,但是只要是铺长,兵丁都惧怕几分。然而,邹大娃刚才不仅看到了女人,闻到花香,还瞧见了女人的腿。这使得邹大娃热血沸腾,焦躁不安,脾气暴躁。

邹大娃一瞪眼说:“俺来的最早,就站在这了,刚才肚子疼拉泡屎,回来当然还要站在这里。”

五狗子一推他说:“一边去,你这套在老子这不好使了,后面撅着去。”

邹大娃一气之下,猛然低下头朝五狗子心口撞过去。五狗子没防备,被撞个仰八叉。这下五狗子被彻底激怒了,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薅住邹大娃一条胳膊,一个倒背口袋将其撂倒在地,骑上去一顿乱拳猛打。邹大娃没有丁点还手之力,大叫几声昏了过去。

邹大娃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捆在虎堂大马棚里,旁边还绑着五狗子和后库铺长金仁,由虎兵看守。邹大娃十分后悔捡了花票,取不义之财终有报应啊。本来这顿揍或许是段田地的霉运,自己偷偷捡起他的花票替他挨一顿揍,还要被大当家重罚。

五狗子问金仁:“金铺子不守寨库,如何被绑到虎堂大马棚来了?”

金仁叹气道:“兄弟太久没见过女人,到了花房没管住自己,拉着花姐到偏屋里做了事情。”

邹大娃情不自禁问了一句:“金铺长,你做事情的那个是露出腿的花姐吗?”

金仁闭上眼睛没搭理邹大娃。五狗子骂了一句:“你这个烂人,都啥时候还想着腿,老子真想一掌劈了你。”

这时候军师赵获和二当家杜玉山走进来,杜玉山掏出枪对准金仁说:“一个小铺子敢违大当家将令,就你裤腰带松?老子怎么不信呢,你敢骗大当家,老子饶不了你。”

金仁低着头不吭声。

赵获问:“金仁,你可知重罚是啥?腊月寒天,把你赤膊挂在旗杆上一个时辰。你掂量一下,受得了受不了?”

金仁说:“二当家的,军师,俺做了事情认头,吊上旗杆冻成冰怪不了旁人。”

赵获说:“那好吧,请花姐认人。”

马棚外走进来两个虎兵,跟着是一个黑大汉子用大棉被裹着花姐扛在肩膀上。进来将花姐放下,花姐从棉被里伸出头,看上去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赵获军师指着金仁,问花姐:“是他做的事情?”

花姐上前仔细看,带过来一股香,邹大娃忽然放声大哭,也不知被香气熏得魔怔了,还是离着这么近看见花姐犯了痴。

花姐被邹大娃吓了一跳,缓一下神儿,又看看金仁,对军师赵获说:“不是这位爷,那个人是红鼻子,这位爷是小巧鼻。”

二当家杜玉山一把揪住金仁说:“你还是骗了大当家,快说是哪个瘪犊子穿你的寨袍拿了你花票进花房?”

金仁还是不说,一副闭上眼睛任其发落的样子。马棚外有人说话,谁也没想到大当家刘云顶走进来。

大当家让花姐再辨认一遍,确实不是金仁做的事情之后。刘云顶说:“金铺长你说,为哪个顶包?说出来都不罚。过年了,放过这一遭,你说吧。”

金仁问:“大当家,俺说出是谁,能不罚他吗?”

大当家刘云顶点点头,用手里大烟袋指指天又指指地。

金仁低下头吞吞吐吐地说:“是粮台官郑得水,借了俺的寨袍和花票做了事情。”

刘云顶问:“你不知道违反军令重罚吗?不怕被抓住吊上旗杆?”

金仁说:“粮台官救过俺的命,他说做了事情心里的病就没了,可他又怕丢官受罚,俺该还他这天大的人情。”

刘云顶点点头,叫军师赵获把三个人都放了,留下铺长金人做虎堂警卫官,提升为寨将。又告诉二当家杜玉山,兼任粮台官,让花姐辨认郑得水之后,不吊上旗杆,派两个人送其到马棚喂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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