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帮重要人物黄振世其人奇事,唱四句倒板捐到2500万

寒梦评历史 2023-02-25 04:45:04

民国时期,上海滩有一个传奇人物。他既是实业家,曾担任过上海市冰鲜鱼行业同业公会总干事、渔业联合办事处主任、中法渔业公司董事长、中国渔业银行董事长等职,有“渔业大王”之称。他又是青帮重要人物,组织过行业帮会“振社”,手下有千余人,与黄金荣的“忠信社”和杜月笙的“恒社”鼎足而三。

他就是黄振世,生于1900年,浙江鄞县大咸乡东陶岙(今属宁波市鄞州区塘溪镇)人。

黄振世

以下说一说几则黄振世少为人知的传奇性故事。

“花会”童子

黄振世家里很穷,其父种田为生,农闲时给人酿酒。黄振世本来有兄弟姊妹九人,留下的只有三人。黄振世5岁就到山上砍柴,9岁时上学不到3个月,父亲离世,只得辍学去鄞县冠青庄忻阿友家做童仆。忻阿友开了一爿小药店和砻谷舂米加工场。黄振世除伺候忻阿友家人外,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给他们充当打“花会”的童子。

花会是一种充满封建迷信色彩的赌博活动,当时在宁波地方非常流行。

忻阿友及几个朋友都着迷于花会。他们在押注之前,要设坛请神,黄振世就派为扮神装鬼的“童子”。有一次,他坐在靠背木椅子上,背朝里,面向外,小辫子上插三支香,双手盘搁在桌上,面孔朝下,伏案静坐。在两边的大人念念有词,黄振世听着听着睡了过去。忻阿友将他推醒,问他可看见菩萨来过。他说没有。忻阿友等人大为恼怒,骂他不诚心,以致菩萨不肯附身。如果黄振世说,来过了,要你们押某某门,那么忻阿友他们就会大喜过望,凑钱去押。黄振世尚幼,好几次做童子时睡了过去,因此忻阿友很不满,便借口辞了他。黄振世又先后在郭、陈、李家做童仆。

塘溪老桥-磬裁桥

黄金荣关门弟子

16 岁时,黄振世跟随李家主人到上海,在鼎新汉庄等商行当起了“三壶客人”,即服侍东家端茶壶、水烟壶、夜壶。他初在上海几年里,并无什么野心,与社会混混们滥交赌博,几次失业回乡。

1918年,黄振世又到上海,在十六浦小东门几家海昧行做替工、仓库送货之类的临时性杂役,生活极不稳定。但他善于与货运码头、堆栈仓库的办事人员打交道。这些办事人员多属帮会分子,这使他精通了江湖切口。

22岁时,黄振世进日商泰新洋行担任类似买办的理货员,在码头上专门负责司秤过磅和起卸“东洋鱼”的工作。当时他的收入除有百分之二十的回扣外,还可赚到很多的外快钱。每船“东洋鱼"(又叫萨门鱼)卸完后,他将残留下来的垃圾盐扫集起来,连同头尾碎鱼,卖掉后可得千元左右。

黄振世在泰新洋行干了9年,积蓄了3万银元,而当时一石米只卖5元钱。手头有钱了,就把家从浦东烂泥渡臭河浜迁到了南市中华路。

这期间,他自己开起了鱼行,也结交了不少混迹于社会上的三教九流。从此他立足渔界,在十六铺外滩和南市小东门一带闯荡他的世界。这为其以后在码头上拉帮结派、创办振社,并称雄渔界奠定了基础。

旧时十六铺码头

1928年,黄振世为扩张自己的势力,请黄金荣门生,时任大世界经理的唐嘉鹏(小名阿裕)引荐,花了1000多元大洋,拜黄金荣为老头子。从此他在黑道上就有了靠山。黄振世在《我所知道的黄金荣》一文里说:“我在没有拜黄金荣为师之前,只是个初露头角的生意白相人,剥削劳动人民的办法还不多。自从进入黄门之后,我在社会上的地位抖起来了,担任了许多社会团体理事一类的职务,剥削的办法就更多,归根结底是依仗黄金荣的恶势力才能有这样的成就。”

黄振世与黄金荣私人关系一直不错,特别是在黄金荣晚年。黄振世说:“他本来思想顽固,晚年信赖潘七爷(子欣)和我,不时和我谈论大局,并和我说:有事多和潘七爷商量。”

1949年12月,黄振世曾受宁波旅沪同乡会指派,去香港为宁波筹救济款。临行前得到杨虎暗示,要他动员杜月笙、金廷荪、 王晓籁等人返回大陆,政府一概不咎既往。王晓籁听了劝告后,当即表示愿回上海,杜、金等人不但坚决拒绝,反而要黄振世劝黄金荣速去香港。黄振世回沪后见到黄金荣,说起此事。黄金荣问道:“振世,你看怎么办?”黄振世说:“还是不去的好。”

入黄门之后,黄振世大力编织黑社会关系网,与各界头面人物“换帖”,称兄道弟。什么“海上二十八宿"、“十八罗汉”、“七星聚会”等等名目繁多。如在1929年,黄振世与林献子(曾任汕头市市长)、许宝铭(当时的浦东保卫团团总)、谷大椿(后任日伪粮食部长)以及卢英等28人结为把兄弟,号称“海上二十八宿”。

创办振社

黄振世自谓生意白相人,也有着生意人独到的精明眼光,他意识到抱团办事的重要性。1930年,他与宁波的小同乡发起成立了“鄞县大咸乡旅沪乡谊联益社”,参加入会的有约80人。正是这个小团体,成了他进入宁波旅沪同乡会,并成为实权者之一的阶梯。经过几年试水,加上实力具备,便在1935年正式成立了“振社”。振社的成立,为他进一步扩展私人势力和抬高社会地位,牢牢掌握上海渔业界这块地盘,起到了很大作用。这也是他为争抢上海渔业的控制权,敢于与杜月笙几次冲突,不落下风的重要原因。

其中发生过这样一件事:1936年9月,为争夺洋澄湖大闸蟹销售权,黄振世指使门徒,将装满两大卡车的大闸蟹运到杜月笙办公的中汇银行,把车上的蟹筐卸在营业大厅上,并派一批衣着肮脏鱼服的冰鲜业蟹贩,故意到那里去哄闹捣乱。顿时,活蟹横爬,人声尖叫,满场腥气,一片混乱。最终以杜月笙妥协了事。此事收到一鸣惊人的效果,使黄振世声名大震。

黄振世任宁波旅沪同乡会常务理事介绍

黄振世的振社,尽管也是帮会组织,但与黄金荣的“忠信社(荣社)”和杜月笙的“恒社”不大一样,是带行业性质的社团组织。

首先是社员成份不同。振社的成员绝大多数是跟渔行业有直接关系的人,如各鱼行老板、经理、员工、鱼贩头子和鱼贩。也有一些与渔业有联系的具一定社会地位的人。而荣社和恒社的办社目的,是以结交社会各方面的头面人物为宗旨。如恒社从1933年2月至1937年5月止,成员发展到564人,其中商人和实业家有305人,政客和官员有135人,律师、记者、医生等自由职业者有73人,工会领导人和军官分别有34人、17人。

其次,黄振世推行的是帮社合一方法,就是入社必先入帮。入了帮后便是当然社员了。入帮入社不分身份,无论贵贱,只要本人愿意就可以,也无需开香堂之类的复杂手续。这一招使黄振世迅速扩张了自己的势力。未成立振社前,他的门徒不过120人,振社成立后,一下子涌进了1000多人,据说以后发展到数千人,成为一个时期内上海滩活动最频繁、号召力最强的帮社之一。而恒社、荣社很明显,帮与社是分开的。黄金荣和杜月笙的手下大将都基本不入社。如黄金荣的得力门徒高鑫宝、金廷荪、马祥生、顾嘉堂、叶焯山等就未列名社内。

再次,黄振世的帮会组织不贩毒,不涉黄,黄振世自己也不再嗜赌。这与黄金荣、杜月笙纵容手下贩毒涉黄形成鲜明对照。

当然,黄振世为了扩展势力和便于行事,还在法租界公董局警务处(巡捕房)等各部门招纳翻译和探目,收个别地方官员、律师为门徒。此外,在卡车运输行业,银行、钱庄金融行业,戏院、舞厅、酒楼、旅社等服务行业,都有他发展或安插的振社社员。这些人几乎都与渔业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有人说,振社原先是黄金荣“忠信社(荣社)”的外围组织,恐怕不是这样的。振社成立于1935年,而忠信社成立于1936年,1946改称荣社。再者,两社的组织形式和内容不相同,不大可能受黄金荣的控制。

唱四句倒板捐到2500万

黄振世爱好平剧(京剧)。他在柳林路振社总部里,专门设立了一个俱乐部性质的票房,凡喜欢唱戏的社员都可以前来学戏、唱戏,并同社内京剧名票友一起参加彩排公演。另外,还设了一间有千册书籍和若干种报刊杂志的图书室。黄振世对此有一套颇有哲理的说辞:“票房是个正当娱乐的机构,图书室是个正当学习的场所,两者都是积极性的,但必须两者联系在一起,才显得娱乐不忘学习,学习须配合适当的娱乐,这样比较更有意义。”

票房公演对外一律免费,发售的戏票由演出的票友各自认销。认销的票价收入除开支借座费用和捐税外,其余全归振社。据说每彩排公演一次,振社可收入二三千元。这样,一边敲锣打鼓热热闹闹,显示振社欣欣向荣的景象,一边通过公演收入,解决了振社日常办公开支。

振社票房彩排票

图书室的开设,从一个侧面反映了黄振世本人爱好学习。他幼小时就失学,基本是个文盲,可后来能写字著书,显然与他平时勤奋好学分不开的。他每天记日记,还能写应用文。1946年的《水产月刊》第6期上,就刊登过他的一篇专业文章《漫谈渔业》。

黄振世专业文章

1942年,一个叫子平的记者,曾在黄振世的卧室里,亲眼看到过成叠的日记本。他大吃一惊,因为知道黄振世“自小失学,疑心他未必会写字。”记者带着疑问,请求翻看一下日记内容。黄振世说:“有什么不可以公开的呢。”叫他随便看。于是作者信手翻阅了日记,里面记的事有琐碎细事,有事业计划,还有对现实社会的感慨。由此这位记者对黄振世“学习的刻苦”感到深深的敬佩。

这位记者记叙的这件事没有虚构,多年后,黄振世的日记和其它的回忆文章都曾公开展示或发表过。

黄振世还担任了1947年6月成立的,宁波旅沪同乡会“甬社票房”董事长。在成立大会上,他作了“为服务而艺术”的献辞。献辞内容提到了“走近实际生活”,“减少封建意识”,“负起为服务而艺术的使命”,可见黄振世对戏剧艺术的一个认识。

黄振世的演讲辞

1946年上海《香雪海》杂志第2期上,刊登了一篇短文,题目是《“醋霸王”黄振世唱四句倒板捐到二千五百万》。“醋霸王”是指黄振世曾将镇江醋和宁波醋混合一起,然后以“醋霸王”命名,用以赠送,故得了“醋霸王”绰号。文中说,为救济苏北难民筹集经费,黄振世和一帮海上名票在电台上唱戏,结果黄振世“成绩最佳”。他唱霸王别姬中四句倒板,捐到了2500万元。从这件事上看出,黄振世对于公益活动也是热心参与的。

其实,2500万元也不是一笔特别巨大的数目,因为那时的法币已经很不值钱了,100元法币只能买2个鸡蛋。2500万可买500000只鸡蛋。按现在一个鸡蛋1元钱算,也就是值50万元人民币。

被诬附逆当“汉奸”

1931年“九一八”事变发生,黄振世毅然辞离日商洋行,积极投入禁销日货运动,并追踪到浏河,在日本轮偷运来的鱼浇上煤油。1937年上海“八一三”会战,黄振世参与组织沪南防务团和义勇队,抢运难民转移租界安置。11月12日,日军开进上海市区,沪南沦陷,他从南市迁居法租界,发誓不与敌伪合作,拒绝汉奸卢英(原为换帖兄弟)等人诱降。随后他去了汉口避难,年底回到宁波故乡。次年春季,同业几次致电,要他主持疏通渔业鱼货贸易的来源,便又回到上海。当时,吴淞口已经被日军封锁,为与敌伪劫持的鱼市场对抗,维持市民鱼货供应。他联合英、美、法等国商行,在鱼帆船上悬挂中立国国旗,又联合同业,组设中法合资渔业公司,用500艘内河船、300艘外海船,分别与英、美、法、荷等国洋行挂钩从事捕捞。

1937年11月日军进攻上海市区

不想在1946年5月,黄振世被选为上海市参议员后,有几个候补参议员实名检举揭发了他在上海沦陷时期附逆,出任伪水产业同业公会理事长、伪市商会候补理事、伪市渔会副理事长。检举人为程天飞、陆保祥、顾嘉荃等人。当时高级法院审讯了黄振世,出庭作证人的有林康候、袁履登、张信昌等人以及数十家同业。他们指称黄振世维护渔业同业有功,对敌伪毫无勾结,出任理事长也是为了对抗敌伪侵占渔业利益。到1947年2月10日,高院初审结果,黄振世的汉奸嫌疑罪难以成立。那些检举人就一改态度,自打巴掌,出来声明道,黄振世附逆并无其事。

一些人在报纸上也为黄振世鸣不平,说,我们明瞭黄振世的平日为人,对于公益事业极为热心,他的办事精神,在上海商业市场上,极著声誉。正因为有了声望,因此也引起少数人的猜忌。同时黄振世平时有豪侠之风,办事难免有英雄主义色彩,不免有得罪人之处。因此,被人检举为汉奸,正是那些妒忌者想通过此事件,达到使黄振世身败名裂的阴谋。

黄振世自1932年起当上了上海冰鲜渔业公会总干事后,腰缠万贯,风光无限。不但成了上海渔业界的霸主,而且先后投资参与的工商企业近百家,行业涉及房地产、保险、金融、渔业、纺织、机械、制药、印刷、运输、酒楼、娱乐等。光是鱼行就有公大、升昌、源利等十余家。其中担任董事的有19个,担任董事长的有18个,同时还兼任了30余个社会团体职务。

由于黄振世社会职务过多,分散了他大部分精力,除渔业公会外,其它生意无暇顾及,加上由于计划不周或用人不当造成亏损,设想失误或经营不善,终致投资的企业倒闭的不一而足,包括他投资120万元开设的中国渔业银行也以失败告终。因此不但他家无什么储蓄,而且还经常背债。当年秋客在《记黄振世先生》一文中,称他“为人崇尚气节,轻财好客,有古人之风”,热衷于“办社会各种公益事业。”

黄振世等创办中国渔牧公司

被诬”汉奸”事件后,黄振世痛定思痛。事后他在报纸上发表了一篇《我的自供》,文中说道:“我本来自号为‘外强中干氏’,因为向来不会理财而负债。十六七年来,不自量力终日干着开会、募捐、证婚、揭幕、道喜、应酬等这种空洞的工作,对于自身事业反而不能管理。人家来拉我投资,我是最重情面的,不会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借债来投资,结果欠债少不了,资产在人手。”

他上述的说辞并非完全自夸自嘲。有一事可以看出,他是重情面的人。1936年春,他的家乡几个教师在宁波创办了《中南日报》,但办报需要钱,于是他们到上海找到黄振世,把他列为办报发起人之一。当时发起人签名捐助的有二三十人。他们请这些签名人到宁波参加报纸创刊号仪式。黄振世情面难却答应了。结果在码头上船后,才知道其他签名的人都没有上船,只有黄振世和报纸创办人朱孟荃等几个人。在宁波崔衙街的编辑部里,照了一张团体照,算是仪式。黄振世看出情形不对,就对朱孟荃说,办报不容易,你们都是书生,太天真了,如果没有资金来源,是办不下去的。但他还是拿出了二千元。果然,《中南日报》两个月后不得不停刊。那个朱孟荃也为此垫进了二千多元。

黄振世捐助难民报道

黄振世在《我的自供》文中,还间接地回击了攻击他附逆的事,并且也有所抨击了抗战胜利后当局的无能。他说:“抗战期间,人家多少总发了些财,可是我相反地增加了债额。胜利以后,我颇抱乐观,以为我们没有发过财的人们,可以请已发过国难财的人,来扳一扳位,让我们也来抓一次机会。岂知理想成为妄想。整个社会经济不景气,全市的工商业,面临到空前的危机,支撑不住的一群,已如瘟疫蔓延般地,先后倒闭下来。”

中国渔业银行股票

黄振世表示,他在以后决心改变作风,陆续摆脱所担任的社团职务,全部精神致力于渔业方面,相信自己在三五年以后会有成就。不过他的这一愿望没有实现,因为几年以后换了一个新中国。1949年,他离开上海回到了鄞县老家。

黄振世在1983年1月25日病逝之前,带着反思的心情,写下10余万字的生平回忆资料,连同他的《依然草堂笔记》7卷,约50万言的手稿日记(曾在2013年5月12日,在鄞州区图书馆展出),为我们提供了他一生的传奇性生涯和旧上海滩的诡谲风云的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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