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大山人编辑 马革文草 2024年09月23日 10:52
有个现象如今回想起来也让人很难理解,张国焘自己就是个大知识分子,懂三种外语,过去曾是北大学生会的领袖,党的“一大”主持人,后来又在莫斯科东方大学讲过课,还听说好多中央的高级首长都当过他的学生,可他偏偏就最不放心知识分子。他在许多会上再三强调:“工农干部在工作中犯了错误,党可以原谅三分;假如是知识分子犯了同样的错误,就应当加重三分,这是很正当的办法。”他的这种观点很容易被当时占统治地位的工农干部们所接受,以至于在整个苏区中一度造成了极端反知识分子的倾向。
到10月底,由于国民党大军已经突入了根据地,霍邱县城失陷,才迫使肃反告一段落。许多来不及被处决的指战员也都从监狱中被放了出来,马上组编成突击队,开上前线迎敌。
但红四军此时已元气大伤,加上张国焘来后推行的一系列“左”倾路线极大地伤害了群众的利益,恶化了红军、苏维埃与群众的关系,当红军在军事上连遭重创以后,苏区有的群众反水,士兵在前线携械投敌的情况也时有发生,使红军的处境面临从未有过的艰难。国民党正是看准了这一点,兵分三路直驱苏区腹地,迫使红军主力与之决战。
苏区军民拼命抵抗,但是,这次他们面对的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数量众多,武器远比红军精良,天上还有飞机助战,苏区军民很难阻挡住敌人的进攻,每日数次传到总指挥部的战报令人揪心,红军人员不断伤亡,苏区地盘不断缩小。
终于传来了更大的噩耗,霍邱县城失陷,据守该城的第73师除少数人随师长邝继勋突城逃出外,几乎全军覆没,地方武装队与运输队也被敌人俘去。张国焘怒不可遏,对邝继勋欲以军法从事,经蔡申熙力劝,邝继勋虽暂时保住了性命,责成他戴罪立功,蔡申熙则赶往前线协助邝继勋收拾残局,将第73师残部与第74师合并,仍称73师。
为避免和强敌决战,红军在苏区的地盘上和敌人兜圈子。可是在柳林河,终于被敌人前堵后追,爆发了一场大血战。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较量,战斗的激烈程度连红军中的高级将领们也感到惊讶。陈赓师长当时就说:“柳林河战役比任何一次内战都更为猛烈;比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激烈程度,也毫不逊色。”
红四方面军两万余官兵面对的是卫立煌的八万兵马。大战一展开,红军方面所有能投入战斗的力量都用上了,没有一支预备队。张国焘、陈昌浩、徐向前等由警卫们保护,坐镇柳林河指挥所。这次战斗中的一个突发情况把我们一帮警卫员吓了个半死。
红四方面军两万余官兵面对的是卫立煌的八万兵马。大战一展开,红军方面所有能投入战斗的力量都用上了,没有一支预备队。张国焘、陈昌浩、徐向前等由警卫们保护,坐镇柳林河指挥所。
这次战斗中的一个突发情况把我们一帮警卫员吓了个半死。
八、撤离鄂豫皖
有一股敌人来势凶猛,突破了红军阵地直向指挥所冲来。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张国焘、陈昌浩、徐向前都在指挥所里,如果被敌人俘去后果不堪设想,而整个指挥所的战斗人员不足一百人。
敌人已近在咫尺,叶南生率警卫排一个反冲锋,把敌人压趴下了。所有的人都拿起武器投入了战斗。连张国焘、陈昌浩、徐向前也都拔枪向敌人射击。黄超和一帮参谋人员已经开始烧毁文件。
在这种时候最紧张的肯定是我们几十个卫士,我们不担心自己的死活,惟一担心的是首长的安全,首长被打死了,挂彩了,或是被敌人俘去了,卫士就没脸活了。
徐向前就是这一刻左肩骨被子弹击穿的,他的警卫员漆树仁吓得哭喊起来,被叶南生一个耳光扇去,漆树仁醒悟过来,伸了个舌头,赶紧向敌人开火。
幸亏这股乱冲乱突的敌人并不知道他们前面是红军中的什么人物,遭到反击后没有全力进攻。再加之左侧的余天云师长虽未得到命令,发现情况不对后,亲自率人火速赶来救援,才使指挥所转危为安。
战斗从头一天下午开始,一刻不停地打到第二天中午,红军终感不支,遂仓促撤出战斗,向新集方向退走。
柳林河大战,红四方面军遭受了惨重的损失,伤亡连同被俘的人数在三千以上。
在镇外的一户农家里,张国焘主持召开了紧急的中央分局会议,参加这次会议的只有少数中央分局的委员,以及各机关的留守处负责人。
张国焘简略地介绍了苏区面临的险恶局势,决定任命原三十六团团长,负伤未愈的徐海东为鄂豫皖军区指挥部总指挥,全权领导苏区内所有地方武装,采取游击战术保卫苏区。红四方面军则伺机冲破敌人的包围,转移到外线作战。中央分局、省委,以及苏维埃机关里的干部分派到各县各区加强指导,至于各县区的党和苏维埃机构,则转入地下,或上山打游击。
安排妥当,张国焘第二天上午即前往新集西北四十余里的晏家河,赶上了大部队。
敌人已在这里堵住了红军的去路,并摆开了欲与红军大战一场的架势。
张国焘在陈昌浩徐向前的陪同下登上高地视察前线的情况,看见敌人正在构筑野战工事,纵横十来里的区域内屯着大量敌军,当地的村庄住不下,还在田野里、坡地上立起了许多帐篷。几位最高首脑马上商议,决定停止和正面敌人交战,迅速脱离晏家河地区,向平汉路以西转移。部队突然撤出阵地,向东经白雀园向安徽的金家寨冲击,在英山打了一仗,再由英山转头西行,到了黄安以南的高桥。红军侦知河口一带敌军大部都已推进到七里坪方面去了,便决定移师河口,伺机突破平汉路。
这时,追敌已经尾随而来,担任掩护的蔡申熙,就是在河口一仗阵亡的。
河口对张国焘来说是块不祥之地,他在这里连折了两员大将,死了蔡申熙,伤了陈赓。
九、伤痕累累
红四方面军在敌人的包围圈中东冲西撞,在根据地中兜了一个大圈子。十月八日,部队又被敌第一师、第八十八师迎头堵住了,数小时的激战引来了越来越多的敌人。
张国焘沉不住气了,十月十日,他主持在黄柴畈召开了少数领导人参加的紧急会议,会上,张国焘决定放弃鄂豫皖根据地,将红军主力转移到外线作战的主张受到了沈泽民坚决猛烈的抨击。
沈泽民批评张国焘的军事策略是“逃跑主义”,他认为这样做的结果是丢失了根据地,丧失了群众的支持,最终只能将红军主力拖散拖垮。他激动地表示,与其让敌人逼散逼垮,不如回头与敌军作孤注一掷轰轰烈烈的大决战。
虽经张国焘竭力解释,沈泽民决不妥协,这位曾经担任过中宣部长的人物言辞犀利,咄咄逼人,弄得张国焘下不了台。更令他恼怒的是几位在晏济河军事会议上赞同他的意见的人物,此时的态度也变得暧昧起来。
张国焘扫视了一下大家的脸,以强硬的口气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不同意见,留到以后有条件再争论,总指挥部制订的行动方案,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一切责任,由我向中央承担。”
沈泽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站起身大声吼道:“国焘同志,此次重大行动涉及到红军和苏区的生死存亡,你不能太武断,在党内搞个人独裁。”
张国焘怒不可遏,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沈泽民,你不要太猖狂,我是中央全权代表,分局书记,我能解决你的问题。”
谁都明白如此声色俱厉的公开威胁意味着什么,大肃反的阴影在许多高级干部的心中尚未完全消散。全场顿时变得像一潭死水,只有傅钟不满地嘀咕了一句:“这是党的会议,有话好好说嘛,不要用威胁的口吻。”
1932年10月11日深夜,伤痕累累的红四方面军杀开一条血路,向西而行,由广水和卫家店之间越过了京汉铁路。
蒋介石很快便判明了红军的去向,号令各路纵队紧紧撵了上来。
对这支处于强敌重重包围之中,不仅丧失了根据地,更严重的是,对丧失了群众支持的疲乏之师来说,随时都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十、风雪漫川关
十一月初,在追敌三面赶来的情况下,总部决定,由漫川关进入汉中。漫川关是千峰万壑的秦岭山中的一个小镇,周围都是两千米以上的大山,仅有几条羊肠小道通往山外,地形十分险要。十一月十一日,红军来到了漫川关,老百姓不是跑了,就是躲进了深山里,留下的都是些老头老太太。
根据派出的侦察人员报告,敌陕军三个团已经占据漫川关前面的山头防守,堵住了红军前进的道路;敌第四十四师已占领了漫川关左侧一线,对红军进行拦截;而尾随而来的敌第六十五师、五十师也追至漫川关以东,断了我军的退路;敌第四十二师正由漫川关以北向南压迫,基本上形成了对红军的包围。
强敌如林,而红军连续行军作战,很长时间没有休整与补充,战斗力已大大减弱,加上地形对红军非常不利,山高壑深,回旋余地狭窄,兵力无法展开,如果稍有不慎,就可能招致不堪设想的后果。红四方面军的命运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张国焘向奉召而来的指挥员们通报情况和敌情后,明确指出:“我军没有后勤,没有补充,又处在如此险恶的地形条件下,要死守是不可能的,那样最终只能被敌人各个击破,最后导致全军覆没。我的意见是,分散突围……”
“分散突围”四字一出口,指挥员们无不震愕但是,张国焘那种“非常时期不容讨论”的独断作法,以及大肃反留下的后遗症,使他们不敢直抒自己的胸臆。
许许多多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凝聚到了徐向前清瘦的脸上。
徐向前大口大口地抽着旱烟……他非常清楚自己在张国焘心中的位置,政治上他属于“异己分子”,甚而将他的妻子也抓起来,审查,至今死活不知。然而在军事指挥上又离不开他,所以只好让他掌着这枚“帅印”。可是,他这方面军的总指挥,事无巨细,必须要张国焘的坚定支持者、方面军政治委员陈昌浩点头才能通过,好在陈昌浩对他还算尊重,对他的工作也能给予支持……
正因为他心中雪亮,所以在张国焘面前,他从来是不多言不多语的,把自己的全部精力,用在指挥作战上。可现在,他再也不能保持沉默。
徐向前开口了:“我看,分散突围,只能是死路一条。”有人屏息静听。
“卫立煌、胡宗南、萧之楚全都扑上来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分散突围即等于全军溃散,红四方面军将不复存在,不如集中突围,来一个鱼死网破”
陈昌浩也道:“国焘同志,向前同志的意见应当考虑,集中突围好比一块肉,敌人想吞也吞不下,如果把肉切开,正好让敌人一口一口地吃掉。”
张国焘揉着下巴想了想说:“分散突围,我也知道不是上策,可是……啊,向前同志,你还是详细地谈谈你的想法吧。”
徐向前走到桌子前面,用竹烟竿指着摊开的地图进一步说道:“敌人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把我军逼进从康家坪到任岭的这十余里的一道狭长的深谷之中,然后逐步挤压,最后一举歼灭我们。现在敌人的包围圈基本上已经形成,但是,并未形成坚不可摧的铁桶,我们必须当机立断,置之死地而后生,马上从敌人布防的薄弱环节实行突围。而敌人的薄弱环节,就在敌四十四师两个旅之间的接合部,这个叫做垭口的地方。我们马上组织一支敢死队,杀出一条血路,保障我全军通过。”
张国焘问:“谁来率领这支敢死队﹖”
“我来点将,让十二师三十四团团长许世友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