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湖南男人花了24年,冒着生命危险送中国人回家过年

真实战争近代史 2024-02-05 03:31:18

大家好,我是霞姐。

昨天是北方的小年,今天是南方的小年,过完小年就是年,朋友们都在准备回家。

我今天更新完,也将回家过春节了。

想起一群中国人,他们毕生的心愿就是回家,但很多人没能等到这一天,只能把坟墓葬向中国的一方。

为了让这群中国人能早日回家团聚,湖南的潘怀英法官执行过一次秘密行动,为他们送去了一份特别的通行证。

这份通行证是一份绝密判决书,来自台湾。

坐在我面前的人身高1.7米左右,皮肤白净,身着白蓝条纹的囚服,一直低着头。

他的身后是几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说:“被告人李定南,希望你如实交代自己的罪行,争取从宽处理。”“好。”一直低着头的李定南抬起了头,他交代的和起诉书都能一一对照上。

李定南是个间谍,来自台湾。

停顿了一会,突然他站了起来,说:“我要立功!”

我一听,内心很是兴奋,难道他会交代同伙大鱼?但还是面不改色地说:“好,希望你能交代出有价值的情报,争取立功。”

“台湾当局杀害了中共地下党何永年。”李定南脱口而出。

这情报非同小可,我让书记员赶紧先记下。

李定南高中文化,湖南郴州临武县人。这里临近香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年轻人冒险偷渡香港,成了一种逆流。

1978年12月,26岁的李定南偷渡到香港后,加入国民党中央情报局驻香港特务组织,后派被遣到台湾受训。

我比他大两岁,当时已经是在部队服役10年的老兵,正准备上战场杀敌。

一年后,我们差不多同时回老家,我成了一名法官,李定南成了一名罪犯,我们相遇了。

李定南接受的任务,是潜伏回老家收集驻军情报,继续发展新特务,目标是6人。

因李定南刚到老家就被抓获,还未造成实际危害,依照法律可判处有期徒刑3年至10年。

他想在我审讯的关键时刻,争取到宽大处理的机会,于是说了何永年被杀之事。

李定男继续说,他在台湾受训快结束的时候,一个叫王强的退役台湾老情报员,找到他,要托他办一件事。

在台北郊区一家咖啡馆里,王强压低声音讲了一件事:

在台湾的地下共党何永年被判了死刑,李国辉将军受此牵连,也被无故判刑12年。可台湾当局隐瞒实情,二十多年过去了,金三角的兄弟们还蒙在鼓里。

王强说:“我手里有李国辉将军的判决书,他现在去世了我才敢拿出来。你把它想办法带到金三角,交给我的老乡黄甲明,让兄弟们知道真相,不要再为台湾当局卖命了。”

李定南一时拿不定主意,没有立即表态,回老家搞情报熟人熟路,就算被抓,大不了也就监狱里呆几年。但要去金三角送判决书,李定南觉得太冒险了,搞不好小命不保。

王强看他犹豫的表情,继续做他的工作:“不要担心,你带这份判决书没有危险。就算共产党知道了,你还可以以此立功。”

李定南认真想了想,这才答应了下来。

接着王强把判决书剪成若干条,粘贴在中国的人民日报、广东日报、湖南日报上,要他以此方式带回大陆,再想办法取道云南去金三角。

看着王强藏情报的一番操作,李定南很是佩服这位老情报前辈的小心谨慎。随即,王强额外给了他6000元现金。这笔钱,相当于当时大陆普通工人20多年的工资。

潜入老家后,李定南先将这些报纸,藏在郴州苏仙岭观音寺旁边的大树上,准备伺机而行。

第二天,我和法警前往苏仙岭。苏仙岭离市区4里路,我们爬山一个多小时后,到达了山顶观音寺。

按照李定南交代,判决书藏在观音寺右侧第三棵大树上。

第三棵大树是一棵古桂花树,有约15米高,枝叶茂盛。法警爬了十米,古树叉开,在树中间的空洞里,摸出了一叠用塑料袋包好的报纸。打开看,果然有人民日报、广东日报、湖南日报。

当即,我们来到看守所,再次提审李定南,要他找出报纸上的判决书。

他一一指认,用剪刀剪下报纸,很快内容拼齐,最后一份军事判决书展现在我的面前。

我很好奇,郴州那么大,地方那么广,为何李定南要大费周章,将它藏匿于苏仙岭的古树上?

没想到,这也是老情报员王强提前安排好的。

原来,特务王强曾经奉蒋校长之命,在西安事变时,押送张学良来郴州苏仙岭看守。在这关押两个多月,直到转移都没有人知道。

王强认为,苏仙岭森林茂盛,很少有人上山,是块保平安的风水宝地。而李定南又正好来自郴州,选他来执行这项任务,简直是双保险,肯定能顺利完成。

我听了有些哭笑不得。如果一名情报人员,开始相信迷信,说明他们的信仰已经瓦解。

判决书的内容并不复杂。

王强口中的李国辉将军,在中国可能没几个人知道,但在金三角一带,就如中国人知道大救星毛主席一样,是家喻户晓的灵魂人物。

1949年年末,国民党部队从云南一路败退后,只是一名小团长的李国辉带着几百散兵游勇,跨过国境逃到缅甸的原始丛林,摆脱了解放军追击。

李国辉发报给台湾求助,台湾方面回复:自谋出路。

大家这才明白,他们被自己誓死效忠的组织抛弃了。在走投无路之际,李国辉显示出他超人的治军能力,很快通过各种手段壮大自己的武装。

缅甸出动1万多正规军想把他们赶走,双方一交火,李国辉以少胜多打败缅甸政府军,成了金三角国军的开山鼻祖。

逃往缅甸的残军成立反共联军

此时,老战友兼老乡何永年也跑来投靠他。俩人之前就私交甚好,在异国相遇,一拍即合,成了铁板一块的亲密小团体。

等到台湾重新扶持金三角成立复兴部队时,何永年直接被任命为参谋长,凌驾于跟着李国辉出生入死的其他指战员之上,引来副团长卢维全极度不满。

而更不可思议的是,何永年当上参谋长后得意忘形,把自己多次被解放军俘虏的经历,当成光荣对手下官兵大肆宣讲。

卢维全一怒之下,在一次大会上,大骂李国辉结党营私;骂何永年是个投机分子、是共产党赤化的匪徒。

大家都知道卢维全闯了大祸,但桀骜不驯的他不愿意去承认错误。果然,第二天去部队总部开会的路上,就被一阵乱枪射杀了。

当时国军在金三角内忧外患,卢维全之死也就不了了之。直到1956年,在联合国的施压下,金三角国军陆续撤往台湾。先回来的卢维全部下,已把状子告到了军法局。

李国辉、何永年一到台湾就坐上被告席。判决书显示,何永年意图以非法方法颠覆政府而着手实行,处死刑。李国辉共同盗卖械弹,判有期徒刑12年。

从判决书上可以看出,何永年并不是我党的地下党,他只是当了解放军俘虏被释放后起了煽动作用。判他死刑,是为了向卢维全部下交代。

我仔细看国民党军法局这份判决书,发现文尾处,书记官特别批注了一句话:“为了稳定军心,上峰指示,此判决为绝密,不许外传。”

没想到,这份初看正常的法律文书,竟然是一份绝密判决书。

从判决书的保密等级来看,至今为止,当地都极少有人知道,更不用说一直蒙在鼓里的金三角残军。

这个发现,可远比何永年之死更为重要,我拿起判决书,马上向上级领导汇报。

几天后,领导叫我去办公室。还没坐定,领导握住我的手,说:“现在要派你去金三角,送达这份绝密判决书。”

任务来得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我虽然是名法官,但之前服役的部队就在云南边境,我还参加过部队的秘密任务,前往老挝参加过作战任务,对金三角一带比其他法官都要熟悉。

更为重要的是,我一直想深入金三角残军的腹地,去寻找一个对我至关重要的人。

这个人就是我的三叔。

我没有见过叔叔,但从小父亲就给我说过,我们一家人都是三叔救的,让我们一定要找到他。

父亲告诉我,有一年爷爷病重,当时家里穷得无米下锅,没钱看病,就在爷爷奄奄一息之际,三叔突然回来了,还拿回来8块大洋把爷爷送去了医院,捡回了命。

原来这是叔叔替有钱人当壮丁,赚回8块大洋。后来为了解决家中的生活困难,叔叔先后5次替人当壮丁,靠此挣钱养活了我们一家人。

第五次叔叔当壮丁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抗战最艰难的那几年,父亲也去当兵了,打听到叔叔跟着中国远征军去缅甸打仗。

为照顾爷爷奶奶,父亲当逃兵回到了家。奶奶去世前把父亲叫到身边,要他记住一家人能活过来,全靠叔叔用命换。奶奶要父亲想办法去找叔叔,如果是尸骨,把他和爷爷奶奶葬在一处。

父亲临终前也留下和奶奶一样的遗言:

“儿子,你奶奶的心愿只能靠你完成了,你当兵在云南,如果去金三角执行任务,一定要记得找你叔叔。即使找不到,你努力了,尽心了,我不怪你,你的奶奶也不怪你。”

于是我无比关心金三角残军的动向,云南人民广播电台专门成立“对境外蒋军残部广播”,一到春节,就安排残军将领的家属去协助播放,用亲情呼唤残军回家团聚。

虽然不知道叔叔是否留在金三角,但我想万一瞎猫碰到死耗子,非常积极地给广播组写稿,前后发表了一百多篇,盼望着有一天可以把流落在外的叔叔劝回来。

可惜,任凭广播稿雪花似地投出去,哪怕后来数千残军回国,也依然不见我叔叔的身影。但这却意外训练了我的写作能力,让我留在部队提干后来成了法官、记者。

这个家族的秘密,我当然没有和领导说。

领导听了我坚决完成任务的表态后,很是高兴,笑着说:“判决书的内容,其重要性,我就不多说了,只要送到,肯定能让敌人土崩瓦解。”

出了国境,我就不是法官,而是一名情报人员。我非常清楚,孤身深入金三角,如果暴露了身份,那将必死无疑。如果不想死就要像李定南这样,出卖组织的秘密,我是誓死不会那样做的。

因此出发前,我对家人和弟弟说,我是随中国企业考察团到老挝进行公路考察,没有说去金三角。如果一两个月没有我的信息,可到某单位找某某人,确定我失踪的结果。

1980年10月16日,我从云南磨憨口岸进入了老挝。

老泰边境的山村

这时我是商人打扮:西服,白衬衣,领带,礼帽和旅行包。口袋里装有精致的烟盒,打火机。最重要的信,分开藏匿在多处:口袋盖、衬衣领子、衣扣子边……

军人在战场上首先要学会保护自己,才能消灭敌人。做情报工作也一样,首要的是要保护自己的安全,才能完成任务。

进入老挝,我首先想到了华侨陈珍。她住在南晒寨子,这里是个傣族寨,有200多户人口。

我记得很清楚,陈珍家门在路边,有一棵大阔叶树,房子是吊脚楼,楼上住人,楼下圈养牛羊。

下午12时,我很快找到了陈珍的家。

“陈珍在家吗?”我一边问,一边上了楼,见房门是打开的,屋里有一个老年妇女,她抬头诧异地问:“你是谁?”

她的话音刚落,突然冲上来十多个男女青年,其中4个男子用枪对着我大叫:“可能是他,抓起来打死他!”

4支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不由分说,将我五花大绑,押到寨子的聚事操坪里,绑在了一棵大树上,我反复解释:“我是好人,快放开我!”

没有人理睬。

烈日炎炎,骄阳似火。亚热带的白天很热,我被绑在大树上,口干舌燥,不住地用舌头舔嘴唇。

看四周,除4个男子持枪看着我,其他人三三两两在交头接耳议论什么。

再看我的旅行包,就在我的右边台阶上,没有翻动,我放心了许多。

出发时为了慎重起见,我将判决书以写日记的方式,每日一两句拼在近两个月的日记内,以防止衣服内的信被毁后还有备份。

等了一会儿,也没有人来搜我的身,看来他们不是为了钱财,也许是发生了什么误会,我不能慌,必须沉着冷静应对。

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过去了,仍旧没有人理睬。

到了下午5点,突然场外一片燥动,寨民们围着一个姑娘走来了。

族长领着姑娘快步向我走来,然后指着我,恶狠狠地问:“是他吗?我们决定让他河葬!”

“陈珍!”我惊喜大叫,这正是我此行要找的第一个关键人物。

陈珍望着我,先是困惑,很快就露出了笑容:“快!松绑,他可是我的恩人!”

11年前,我随连队参加援老抗美,驻扎在南晒寨子附近的树林里。

有天上午风雨交加中,一个小姑娘赤着双脚,冒着大雨来到我们驻地。我以为她饿了,马上拿出压缩饼干给她。

她接过饼干不走,说她叫陈珍,她的阿爸病故了,临死前吩咐她阿妈,请求中国部队帮忙做一口棺材安葬,他不想按老挝当地习俗进行水葬。

他们一家是云南逃难过去的华侨。

我马上报告连长。连长带领一个排伐木,很快做成了一口棺材,抬到了陈珍的家门口。

一家人见我们真抬着棺材来了,一齐跪在我们面前哭得像个泪人。我们协助陈珍一家,将她的父亲顺利下葬,完成了老人的夙愿。

陈珍当年14岁,今年已经25岁了,落落大方,和之前大不一样。要不是我这种见人不忘的本领,还一下认不出她。

在老挝泰国边境送山货的陈珍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她把我领进了家里,向我道歉,并说出了绑架我的原因。

近来他们寨子有女孩被人贩子拐走卖掉。陈珍看见过人贩子模样,要大家都提高警惕。今天她去中老边界卖山货,寨民把我当成了人贩子,给抓了起来。

说完误会,她又好奇的问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告诉她,这次是路过,准备去泰国给一个亲戚送信,叫他回家,为让亲戚相信,我如今叫小名“李定南”。

陈珍常年在金三角一带做生意,见过有人去金三角找亲人,她没有感到奇怪,只是问我怎么送,那边有人接应吗?

那一带很复杂,外人很难进去。我如实说没人接,走一步看一步,很简单,就是带一个口信。

陈珍想了想,爽快对我说:“那我陪你去,以兄妹身份,你就是我哥,有个搭档办事方便多了。”

一听,求之不得,正是我想说,还没找到合适机会说的计划。

从南晒到会晒,有150公里,再从会晒过了湄公河,就是泰国的清莱省,这里能进入金三角残军的腹地。

路程本不远,因金三角情况复杂,一般去泰国的人很少走这条路。

第二天一早,我和陈珍搭乘老挝的敞篷车就上路了。

车子在沙石路的树林里,一路颠簸穿行,速度很慢。下午6时,太阳落山了,才到达了会晒郊区,突然路上冲出几个蒙面武装,持枪拦住了我们的车。

其中一个大喊:“要命的,赶快把钱财拿出来!”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看了一下身边的行李包,看来这个是保不住了。不知道这些劫匪会不会对我身上的西装感兴趣,突然觉得不应该穿这么好。

就在这时,陈珍却悄悄告诉我,别怕,这是苗族武装下山抢劫。

一说苗族武装,我心里更犯嘀咕,当年我们部队援老抗美时,他们就是主要敌人之一,大大小小的仗打了无数次,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呀。

车上有25个乘客,中国人只有我一个,他们一个个交出钱,没有钱的,拿出大米,包谷。

正在我冥思苦想如何解释我这个中国人身份时,只见陈珍走到一个持枪大汉面前,嘀咕了几句。

大汉附耳听完,手一挥,竟然就放我们走了,没有要我们交出钱财,也没有盘问我的身份。

一路上,我心里七上八下,陈珍和苗族武装的交流,让我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苗族武装的人?

到会晒集市后,我们找了一家叫“温安之家”旅社住了下来。

我需要先确定陈珍的身份,如果她真的参加了苗族武装,对我执行任务极为不利,我需要摆脱她,重新想办法。

我严肃问她,是不是参加了在山上的苗族武装。

没想到,陈珍说她和这些武装分子还真有关系。看我一脸严肃的表情,她突然笑了起来,说放心,她是华侨,绝对不会做危害中国的事,更不会害自己的恩人。

就在几个月前,陈珍到会晒做山货生意。主要是将各寨子打猎的猎物皮如老虎、豹子、麂子皮晒干加工,再到老泰边界贩卖,很好卖,价高,尤其是麂肉干巴价格高,买的人多。

车子刚到会晒湄公河旁,陈珍下了车,缷下山货,准备就近在寨民家住下来,等泰国商人来批发。

突然树林里发出嘈杂的声音,有人叽里呱啦大叫,还有人说:“快,跟我们走一趟!”

她拨开看树枝一看,只见4个武装持枪押着一个蓝眼睛,黄头发,白皮肤高个美国人,美国人举起双手在努力解释什么。

陈珍常来往这一带做生意,遭遇过多次抢劫,而且有基本固定抢劫犯,这4人中有1人她还认识,苗族武装一般不会杀人,只要钱财。

美国是苗族武装的金主,这些武装对美国人一直是毕恭毕敬,今天怎么会动武呢?

胆大心细的陈珍马上冲了进去,对着她熟悉的那位武装笑着说:“几位好汉,他是我生意上的合伙人,不懂这里的规矩,有什么事对我说,别难为他,要钱还是要粮说吧”!

“我们不会伤害他,只是要他带信回美国,我们为美国出生入死卖命,为何如今不管我们了?”

陈珍听完,一下放心了,估计是言语不通造成的误会,马上对美国人使眼色,说确实是美国不对,这些苗族兄弟在山上真不容易,美国应该把他们接走。

眼前的美国人这才明白劫匪的诉求,连声说回国一定转告,并拿出几张美元、泰铢分给了几个持枪大汉。

送走了几个劫匪,美国人很是欣赏陈珍的勇敢,说自己叫克沙,是个记者,住在泰国湄赛街20号,今后到湄赛遇到什么难事,尽管找他。

后来陈珍到泰国做生意,因追货款找过克沙几次,克沙都很热心帮忙,他们成了好朋友。

一个美国记者常驻金三角,我可以确定克沙所在20号一定是情报站,只是陈珍不知道而已。

我一下兴奋了起来,因为美国情报站就是泰国及残军的联络站,情报互享,政策调整,形势变化,美国从中起着很大的作用。

我立马对陈珍说,应该见一见克沙,请他帮忙先带纸条给亲戚,比我们贸然前行好很多。

就是不知这个美国人会不会拒绝?

6月20日上午10时,我和陈珍坐船,渡过湄公河来到了泰国的湄赛。在郊区的一家“赛仙旅社”住了下来。

陈珍马上去20号找克沙。两小时后,陈真带着克沙来了。

克沙,40岁多岁,穿一件花格休闲装,休闲鞋,一进房间,陈珍把我介绍给他。

我们握了握手,马上进入正题,说要为在残军当兵的亲戚带封信。说完我把早已写好的纸条给了克沙。

纸条上写着:黄甲明兄,见字请来美仙旅社见面,王强即日。

克沙接过纸条,笑着说:“放心吧,陈珍的事就是我的事,保证很快送到。”

克沙的干脆让我有点诧异,难道他真的只是一个记者?他似乎没有情报人员的警觉。

克沙离开后,我问陈珍要给他多少钱,我给。不管克沙是什么身份,给他一点好处费保证不危害到收信人是必要的。

陈珍笑着说,他不敢要好处的,除曾经救了他,克沙更怕陈珍告他私通苗族武装。

原来克沙向美国汇报了这些苗族武装的诉求后,一些美国苗族人捐款也会通过克沙转交,但大部分都被他占为己有了。

在泰国街道的美国情报员克沙

我不得不把陈珍重新审视了一番。没想到她一个小女生,竟然能把一个美国情报人员掌握在手中利用。果然,能够在金三角自由行走的,可都不是简单人物。

此时所处的泰国湄赛,正是金三角腹地。跨过桥就是缅甸大其力,渡过湄公河,就是老挝。

我们所住的旅社离国民党残军总部美斯乐180公里,离各师约200公里,我要找的黄甲明团部最远,有250公里。

好在有残军的地方,大都通公路。当年泰国政府军要求将公路修到残军最近处,准备一旦围剿他们,部队很快就能集结攻击。

我心里估算了一下,如果克沙办事靠谱,这个距离黄甲明第二天他就能赶来,最迟三天也可到,我只能先安心等待。

可一天、两天过去了,没见黄甲明来。第三天清早,陈珍去联系货源,要下午回来,她走了。

24日下午1时,突然听到有人来到旅社打听人,一个穿黑衣服的年轻男子站在旅社门口,大声问:“谁是王强先生?”

我马上从房间走了出来回答:“我就是。”

“跟我来吧。”男子说完,转身出了旅社,我也随他走了出去。

大约走出旅社40米,突然从路边树林窜出两个蒙面武装,一块毛巾塞住了我的嘴,一顶黑罩照在我头上,架着我就走。

完了,今天我就栽在了他们手里。

我想一定是我的纸条出了问题,写王强的名字,是想让黄甲明知道是老战友找他。但王强是个老人,我肯定不是,他们知道我是假冒的。

今天我不死,也会被剥层皮。

我又想难道陈珍联手克沙来害我?毕竟11年未见面,叫她和我来送信,这也太相信她了,而且偏偏今天上午她就离开了。

可细想她没有害我的理由呀,不能慌,得冷静下来,随机应变才行。

凭感觉,他们正架着我继续往东走,脚下有茅草,还不时被树枝挂着。

一步,两步……大约走了200步,终于停下来了,没有再走。就是说,这里离开我被绑架的旅社140多米。

还好,不算太远。蒙面人为我取下黑罩和毛巾。

四周是一片树林,两个挎冲锋枪的人挟持着我,一个50多岁的中年男子腰撇手枪,站在我面前,表情严肃,我想他可能就是黄甲明了。

我刚要开口,中年男子摆了摆手:“先别说话,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为何要冒充王强?”

“不写他,你不会来,你就是黄甲明长官吧?”

他了点头,反问我:“你怎么知道他的?”

“我从台湾来。”

一听我从台湾来,他表情微变,有些诧异地问:“来见我的目的是什么?”

我大叹一声,说:“唉,王强长官告诉我,他和你都是跟着李国辉将军出生入死的老乡,后来又到金三角建立反共基地。可王强长官回到台湾后才知道,李将军竟然被台湾当局判了12年……”

黄甲明打断了我,问:“什么?李将军被判了12年刑?不是说只是软禁吗?”

我点了头,又重返一遍:

“没错,是判刑,整整12年。”

“你是搞情报的吧?为何告诉我这些?”黄甲明又反问我。

“对,我叫李定南,从事情报工作。天下不公呀!”我拳头一挥,表现得很是激动,用几乎吼了起来的语气说:

“我只是打抱不平才来找你的。王强长官的意思,希望你们保命重要,自谋出路,千万别把自己的前途命运寄托在台湾……”

黄甲明没有阻止我说下去,看来说到他的心里,见时机成熟,我这才说:“王强长官带的判决文书该给你了。”

黄甲明又惊又喜:“走,去一个地方!”

我随着他走出树林,往左侧走了100多米,在一个靠公路边的草棚停了下来。草棚四面透风,三面是扎成的草排墙,四周架起长条木架,当座位,供等车人休闲等车。

他说:“这是我们的联络点,很安全。”

刚才押解我的两个武装实为黄甲明警卫,他们站在了草屋外。我脱下衣服,从口袋边、领口、口袋盖里拉开线条,取出白纸,再撒上化学剂,很快,判决书显现了出来。

黄甲明接过判决书,看着,看着,只见他手在哆嗦,嘴在颤抖,良久,他掏出打火机,“啪”的一声,随着火苗的腾升,判决书化成了灰尘。

黄甲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握住我的手:“李定南兄弟,太感谢你了,如今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该下决心了!”

我暗喜,知道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该是走光明道路的时候了。

眼看要分手了,我欲言又止。黄甲明望着我:“你冒险来这里,是信得过我,

我们就是兄弟。兄弟,说呀,有什么要办的,我一定帮忙。”

我和他说了寻找三叔的事,我想三叔可能已经改名换姓,就留下爷爷奶奶的名字,希望能够对得上。

黄甲明说他一定会帮我打听,留在金三角的老兵大多是云南人,其他省的多半是在这里成了家,拖儿带女去台湾去不了,回大陆也不敢回,生活都很困难。

他得知我是湖南郴州人时,很是诧异,问了我两遍。原来当年王强在郴州看守张学良时,他是王强的警卫员,那时才14岁。

王强对他很是爱护,让黄甲明对外说自己是河南人,这样就有老乡关系好照顾他。其实黄甲明是云南人,后来在部队成了家,妻儿都在云南。

因为这层关系,王强撤退回台湾时,黄甲明选择留下,比起台湾,这里离云南的家更近。

黄甲明叹了口气:“当年我妻子也曾来信催我回家,但我顾及王强长官多年栽培,迟迟不肯归国,现在收到长官的命令,我也终于能回家了。”

此时黄甲明已豁然开朗了,话特别多,我陪他走了一段路,仿佛成了老朋友,他不停地问我问题,我耐心地一一解答。

“谢谢黄大哥,那我回台湾后,王强长官问我,见到你没有,我该怎么办说好?”看他说得很真诚,我也赶紧和他称兄道弟起来。

到底是军人出身,黄甲明很快明白了,拿出纸笔,蹲下,纸垫在膝盖上,写了一行字:

“王强长官,文书收到,致谢,属下黄甲明 1980年6月24日。”

这张纸条我是交不到王强手中了,刚听到李定南介绍他时,我还笑话他迷信,选择个菜鸟来执行任务,现在看来,他的任务完美完成了。

他已经预判到李定南被抓,我们会比李定南更加重视这份绝密判决书。要是选择其他人不从大陆经过,这判决书很可能到不了黄甲明手上。

不愧是个狡猾的老特工呀。

我回国后,没再见过陈珍和克沙,他们都不知道我此行的真实目的。1980年底,临近过年,我得到消息,黄甲明带着手下20个官兵回国投诚。

李定南因带回了绝密判决书有立功行为,从轻判处有期徒刑3年,出狱后远走他乡。

我后来也和克沙一样,以记者的身份几次重回金三角,继续做瓦解金三角国民党残部的工作,同时寻找我的三叔。

潘怀英在寻找叔叔的途中和老挝军人合影

后来我冒险看到一份台湾来的档案,上面是金三角撤台的官兵名录,我依次看下来,没有三叔的名字,我想三叔可能和数万远征军士兵,长眠于缅甸野人山了吧。

劝降金三角残军这项工作,从五十年代一直秘密进行到1992年,也就是他们取得泰国居留权,与台湾当局已无隶属关系,不再危害国家安全才正式停止。

中国人讲究个叶落归根,各界人士近半个世纪的努力,共有7207名和黄甲明一样的官兵,回到祖国和家人团聚。

时至今日,我依然希望漂泊异乡的三叔们,不管是他们的遗骸,还是他们的后人,都能够早日找到家人,回家团聚。

农历23年的最后一更,特别选了回家的主题。

对每一个中国人来说,离家需要理由,但回家,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过去的这一年,我们每个人都可能遇到这样或者那样的困难。但对于春节的到来我们依然要奔波回家,去和远方的亲人团聚。

对每一个人来说,与其说是回家,不如说是在和过去的自己对话,因为那里仍然保留着,我们之所以成为我们的原因。

我们的祖父辈经历了连年的战乱和饥荒,好几代人斑驳的血泪和风尘仆仆的奋斗,才有了我们的现在,要珍惜。

未来的我们,只有建设一个比以前更强大、更健康、更平等的世界,才能避免战争,人类才会有希望。

每一个走上战场的士兵,都有一个等他回家的母亲。

每一个奔波在异乡的游子,都有一份等他回家的真情。

提前祝大家春节快乐,我们龙年再见。

编辑:霞姐 赵土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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