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克回忆录-31

江山如娇一大好 2024-02-17 03:30:26

汀州是闽赣边南面——武夷山区一带较大的城镇,过去我们不敢打,一直向南走就是想避开这里的敌人。现在清楚,汀州敌人战斗力并不强,完全可以打。

第二天打汀州,3纵队为前卫,2纵队、1纵队跟进,由于南方山区小路只能走一行,行军队伍拉得很长。我们在后边才走了二三十里,就远远地听到前面打枪,还没赶到,敌人就垮了。2、3纵队追击,我1纵队只是跟着走,没有捞到仗打。

汀州比大余、宁都更大、更好。从1928年退出郴州以后,我还没有到过这么大的城市哩。部队在汀州得到了很大的补充,每人发一套新军装,还发了绑腿和八角帽。说到帽子,有个笑话:下井冈山时,很多人没有帽子,我们就把打土豪弄到的布做包头,缠在头上,有蓝的,有白的,有绿的,缠得宽宽的。听俘虏说,他们在四都坪同我们打的时候,看到我们这副打扮,十分害怕,边打边跑,吓得腿都发软了。

到汀州以后得到蒋桂战争爆发的消息。这里还有段插曲:我们从广昌向南走时,赣敌张与仁旅来追。在距壬田一二十里的黄柏圩,我们的后卫尖兵和敌人接上了火。双方保持接触。快到中午,敌人突然集合,回头向北去了。侦察员向军部报告,军部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到汀州后得知蒋桂战争爆发的消息,才明白张与仁旅为什么回头向北。

军阀混战是红军发展的大好时机。3月20日,前委在汀州召开扩大会议,决定利用这一有利时机,以赣南、闽西二十余县为范围,大力开展游击战争,发动群众,建立苏维埃政权,并“由此割据区域与湘赣边界之割据区域相连接”。

这时,我们得知彭德怀、膝代远率红5军到了赣南。4月1日,红4军回师赣南到达瑞金与红5军会合。接着,两军一起到于都县城,并在于都东门外河滩上召开了4军、5军第二次会师庆祝大会。滕代远主持会议,毛泽东、朱德、彭德怀、陈毅都讲了话。而后,彭德怀率红5军回湘赣边区,毛泽东率3纵队,朱德率1、2纵队与军部,在赣南分兵活动。

大概是4月中旬,军部率1、2纵队攻打宁都。上次进宁都,守敌赖世琮不战而退,这次也是这个民团头子却不走了,率领他的六个连坚守宁都城,我们围了六天六夜,没有攻下来。

宁都城墙有两丈高,还有外壕。我们两千多人,从四面把城围起来,我率2支队从西门进攻。我估算了一下,城墙有九里长,旧中国一里是570米,九里就是5310米,我想,这么长的城墙有三千多个跺口,五六百人是守不过来的,就采取了一个办法。靠近城西门外约百米处有一幢火砖砌的铺子,上下两层,后面还有些住房,也多为两层,我让士兵在下层挖了不少枪眼,从枪眼处可以看到敌人,也可以射击,我们的枪眼小,敌人不容易看到我们。

上层有窗,更好观察射击。

开始几天从枪眼向城墙上打枪,吸引敌人的火力,并不强攻。等到第六天,我估计敌人也麻痹了,锐气已过,就令部队停止打枪,准备了一些长梯子放在铺子边,然后让一些赣南兵对着城墙喊话。敌人见我不打枪,又跟他们拉家常,也停止打枪,有的还站起来看。我见城墙跺口处站了很多人,下令“快放”!二三十支枪突然射击,敌人受到袭击昏了头。我又指挥早已准备好的进攻部队,拖起梯子,靠近城墙。敌人还有反应过来,见我军已登上垛口,便纷纷向两边逃跑。

我们占领了城西门,向两边延伸。各部队也纷纷爬城而上, 攻下了宁都城。这是红4军下山以来第一次攻下的有敌人据守的州城。

这个战法,我是从《三国志》上学来的,曾国藩说过:“诸葛武侯之攻陈仓……,初气过锐,渐就衰竭。”此次我为进攻者,可反其意而行。在攻城前,先包围,弄清城壕深浅、城墙高低,准备好过壕和登城工具。我根据军部指示,开始几天从容作准备,万勿“初气过锐”。准备好了,不在早晨、黄昏、夜晚攻击,而在将近中午,敌人不注意的时候,一鼓而进,登上城墙。

打下宁都城,四周都有当地党组织领导的游击梅花点,军部决定在这里大力发动群众。

在宁都住了几天,我们又转向福建。这时,福建的游击战争已经开展起来了,与我们第一次去时情况大不一样。红4军转战闽西,三打龙岩,捷报频传。但这时前委内部发生了一些争论。自从大柏地战斗后,我们都打胜仗,形势很好,红4军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争论,当时我不明白。后来回想起来,起因是打下宁都后,前委决定恢复4军军委,由刘安恭担任军委书记。恢复4军军委对于加强党的领导,本来是件好事,但是,新上任的军委书记刘安恭主持军委会议,做了 条规定,让4军党的最高组织前委“只讨论行动问题”。这个决定一提出,许多人就议论纷纷,下级怎么能决定上级的权力范围呢?6 月初,在湖雷开会就争论起来。那时党内不忌讳争论,党的文件、党章都规定党内实行民主集中制,党员对问题有看法,在未做出决定之前,可以自由讨论。

争论的焦点开始是要不要设立军委的问题,以后又引发出了许多问题,如对出击湘南的看法,对坚持井冈山斗争和赣南游击的看法,对4军各种制度、政策的看法,而争论最大的是“党应不应该管理一切?”“要不要一切归支部?”以及有没有流寇主义和军阀残余等。6月中旬,我们在新泉住了七八天,连以上尤其是支队、纵队干部天天开会,老是争论那几个问题。这中间,林彪和刘安恭起了不好的作用。

“七大”前林彪给前委写了一封信,意思是有前委就不要军委,还说设立军委“这是个无耻的阴谋”。我们读了后都不高兴。要不要军委,是组织形式上的问题,哪里说得上是“无耻的阴谋”?

刘安恭采取的一些做法也很不合适,如他“把4军党分成派”,并且说成是拥护和反对中央的两派。在争论发生后,又提出用“完全选举制度及党内负责同志轮流更换解决纠纷”。这些论调更助长了争论。一时间,由下而上,大家议论纷纷。如:对“党管理一切、一切归支部”的提法有意见,认为支部不能管得太细。“党管一切”和“党管理一切”有没有区别?指导和领导有没有区别?行政上的事,管得那么细,有什么好处?等等。

1929年6月19日,第三次打下龙岩后,红4军在龙岩开了党的第七次代表大会。会议由时任4军政治部主任的陈毅主持,各支队干部和士兵代表四五十人参加了会议。陈毅向大会作报告,毛泽东、朱德都发了言。大会在通过《红军第4军第七次党代表大会决议案》后,选举了新的前委,毛泽东、朱德、陈毅、林彪、刘安恭、伍中豪、傅柏翠及各纵队的士兵代表共十三人为前委委员,陈毅为前委书记。

在选举前委书记时,大多数代表投了陈毅的票,我也在内。为什么大家选陈毅而没有选毛泽东或朱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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