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和供应链分化加剧的时候，也就是说，当国家安全考虑影响着经济政策，战争风险似乎在加剧的时候，产业政策几乎不可避免。问题是如何做好它。 产业政策一直是新兴经济体增长和发展战略中一个有争议的层面。现在，美国出台的《CHIPS和科学法》以及《减少通货膨胀法》（名不符实的东西）在发达经济体中重新引发了一场类似的辩论。不幸的是，这场辩论产生的热量往往多于光亮。 产业政策的目的是改变市场结果，使其与国家更广泛的经济和社会目标保持一致。自由市场的纯粹主义者可能会大发雷霆，但在现实世界中，通过许多相对没有争议的政策，有些甚至是得到广泛支持的政策，政府干预影响了市场结果。 例如，公共部门对基础设施、教育和经济的科技基础的投资被认为是对私人投资的重要补充，可以减轻风险，增加回报，并促进整体经济表现。其他被广泛接受的改变市场结果的干预措施包括反托拉斯或竞争政策，克服信息差距和不对称的措施，以及解决负外部性、保护用户数据和保证从飞机到食品的安全的监管。 但是，这些都是对已知市场失灵的反应。产业政策，至少是最有争议的政策，更进一步，重塑经济的供应方，以追求资源配置效率以外的目标。 《CHIPS和科学法案》提供了一个有趣的案例研究。去年通过的这项立法有三个主要部分。首先是对科学技术和相关人力资本的投资。虽然一个关键目标可能是确保美国在与中国的战略竞争中保持优势，但这种投资并不直接改变国内或全球经济的市场决定的结构。 相比之下，第二个组成部分将复杂的全球半导体供应链中的许多环节转移到美国或友好或可靠的贸易伙伴。这种做法直接推翻了一个关键部门的市场结果。它这样做不是为了提高效率，而是为了加强国家安全和经济复原力。 第三个主要部分就是限制对中国的贸易、投资和技术流动，它会对美国的贸易伙伴和全球经济结构产生同样深远的影响。同样，效率不是目标。相反，美国希望阻碍中国在先进技术方面的进步，包括半导体和人工智能。 第一个组成部分没有特别大的争议。第三部分也不是，至少在国内是这样，尽管它对美国的经济关系和多边贸易体系的一致性有长期影响。对中国的反感，毕竟是美国两党达成一致的极少数领域之一。 然而，第二个组成部分已被证明很有分歧。批评者指出，对任何行业的生产能力进行选择性的公共投资，相当于挑选赢家和输家。在他们看来，政府并不具备承担这项任务的能力，尤其是因为既得利益者可以控制决策过程。 尽管不应断然否定这种支持依赖市场结果的论点，但也应持某种怀疑态度，特别是因为它往往植根于对不受约束的竞争的近乎宗教般的承诺。事实上，产业政策对于一个国家的长期经济生存可能是至关重要的，比如在国防方面，特别是在战争时期。 真正的问题不是产业政策是否值得追求，而是如何做好它。政府的能力具有决定性：为了有效地作为投资者和产品及服务的主要购买者，政府需要有才华和经验的人和设计良好的机构。此外，目标应该是精确的、有限的和明确的，而且必须建立护栏，以防止私营部门攫取。产业政策不是企业福利。 成功的产业政策的例子比比皆是。例如，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在通过与大学和私营部门的合作推动美国军队的技术发展方面有着令人印象深刻的记录，并对更广泛的经济产生了巨大的积极溢出。 美国为科学和工程领域的基础研究分配资金的系统也运作良好：它肯定会挑选出赢家和输家，但由于专家同行评估和真正的竞争相结合，它以一种相当客观的方式进行。新冠疫苗开发项目的惊人成功，为设计有效的干预措施提供了许多经验。 可以肯定的是，也有很多失败的产业政策的例子。但是，这些失败中只有一部分可以追溯到设计上的缺陷。旨在改变市场结果和影响技术发展的投资本身是有风险的；其结果永远无法保证。没有人期望风险投资基金的每一项投资都能成为全垒打。政府也应该被赋予同样的回旋余地。一个体面的记录足以让产业政策为纳税人带来回报。 在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和供应链分裂不断加剧的时候，也就是说，当国家安全的考虑影响着经济政策，战争的风险似乎也在增加，产业政策就几乎是不可避免。我们应该从过去的经验中学习，识别每种方法所带来的风险，招募最优秀的人才，并制定合理的绩效评估标准。而不是陷入肤浅的、带有意识形态色彩的讨论，这些讨论没有考虑到可能的干预措施的范围，以及并非所有目标都与经济效率相一致的事实。 智库PS-2023年5月5日迈克尔-斯彭斯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斯坦福大学经济学荣誉教授和商学院前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