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会不断地挑衅咱俩,直到从我口中听到真相

超哥解历史 2020-12-14 13:51:12

“哎,你怎么就说出来了?”我们跟在他后面时我抱怨道,抱怨可不是妻子应该做的事,“天知道,我一直对着你使眼色,把脸都快挤抽了。”我丈夫说:“我忍不住。我知道她会不断地挑衅咱俩,直到从我口中听到真相,所以我就让她如愿以偿了。但恶心的是在战争公墓前大吵大闹!在那么多逝者面前!这比在主教仪式上还糟。”“这都是一回事,”我说,“对德国人来说宗教和死亡都无关紧要,除了德国民族性以外,其他东西都可有可无。”我们到达山脚时德拉古廷面色凝重地坐在驾驶座位上,而格尔达绕着车子不停转圈。我丈夫走到她面前说:“对不起,刚才得罪了你。”

她却没有领情,吼道:“你觉得这句话就能弥补你对我造成的伤害!我怎么可能容忍你说德国人明目张胆?”她对德拉古廷说:“开门,我坐你旁边。”然后又停下来告诉我们:“你们受不了我坐在这车上和你们同行,从今以后你们就会舒坦了,因为我要回贝尔格莱德去。我不能再跟侮辱我和我们民族的人待在一起。”德拉古廷没问我们怎么办,我们惊得呆若木鸡,也忘了告诉他怎么办。他载着我们穿过城镇到达大约一英里外的希拉克里亚废墟。这是一座位于维亚·埃格纳提亚大道上的罗马古城废墟,维亚·埃格纳提亚大道是条罗马古道,起于亚得里亚海,穿过阿尔巴尼亚到达萨洛尼卡和君士坦丁堡。发掘出来的这点古迹能够吸引的只有犬类和考古学家们。

我和我丈夫走过去在东正教墓园坐了一会儿。这片墓园一直延伸至旁边的山坡。我对这片墓园有着深深的依恋,因为正是在这里我意识到马其顿是一座桥梁,把历史和我们当下所处的时代联系在一起。我看见一个农妇坐在树下一块墓碑上,腿上搁着盘子,里面盛着麦片牛奶,斑驳的光影投在她的白头巾上。另一个农妇经过,她的衣服穿得和树下的农妇完全不同,应该是来自另一个村庄的。我认为她们完全不认识。两人打了招呼,端着盘子的农妇把盘子伸向新来的农妇,并把勺子递给她。后者吃了几口。这个片段让我痴迷,一千五百多年前,圣莫妮卡去米兰,陪伴她天资聪慧却放荡不羁的儿子圣奥古斯丁,在基督教墓地里吃东西时受到教堂司事的指责,因为她像在非洲习惯的那样,把东西分给一起干活儿的人吃。坚守信条的圣安布罗斯禁止这一行为,因为在他看来这无异于野餐。

看着这两名妇女在上帝的荣光下温柔地咀嚼食物,我觉得重回历史简直像进入另一个房间一样容易。我第一次参观这里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那时我们的导游远望着平原那边的城市说:“看,那边过来个殡葬队伍,但是死的只是个老人。”“你怎么知道?”我很好奇。“灵车后面没跟几个人,而且走得很慢,”导游解释说,“如果死的是年轻人,全城的人都会觉得可惜,会来参加葬礼。你看,这是安娜斯塔西娅·彼得洛维奇的墓。她才二十岁,从十字架上的照片就可以看出她有多漂亮。出殡时比托利的每个人都来了。她被送进教堂时,从城里过来的路上还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但是如果是老年人去世,那是顺其自然,除了其他几个老年人以外就没有人在意了。”

说话间灵车和送葬队伍已经走近,的确,来哀悼的人都是老年人。我们跟着他们进入教堂,在黑暗中手持点燃的细烛,聆听东正教的神职人员表达对逝者发自肺腑的哀恸。“永别了,我的兄弟!呜呼哀哉!过来拥抱他吧,在他与我们同在的最后一刻。此后他将入土为安,覆以砾石,居于荫蔽,与其他逝者一起被掩埋。我们所有人,他的亲人,他的朋友,将与他别离。在此祈祷,愿主赐予他安息。”我们看见康斯坦丁沿着林间小道行走,脚下斑驳的光影像铺了一地的豹纹。“有件事,”我对我丈夫说,“你在德国公墓没管好你的嘴,这很糟糕,糟糕透了,但是,至少我们摆脱了格尔达。”“那你可错了。”我丈夫说。“不会吧,”我说,“你没听见她说她明天去贝尔格莱德,不和侮辱她的人待一块儿了吗?”“我听见了,”我丈夫说,“但她会食言。你想,明天我们去凯马克莎兰,在那座山上塞尔维亚人赶走了保加利亚人,赢得了东部战役的决定性一战。这趟行程很有趣,她肯定会留下来跟着走的,而且态度也会非常随和。

但是在斯科普里,如果我们得半夜起床,悄悄离开的话,这事必须了结。”康斯坦丁走近我们,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现在你们会知道,我妻子其实是个好相处的人,”他说,“她说为了不使你们不愉快,她愿意和大家一道去法国战争公墓。”于是,我们好不尴尬地驱车前往这个世界上最令人感动的地方之一。公墓位于平原上,周围的田野以柳树和杨树标界;里面立着很多纤细的木质十字架,涂着红色、白色和蓝色的漆,每个十字架上都标有名字或是号码,旁边都种着棵蔷薇。如同公墓本身,它的花费应该不高,但对于逝者的亲人来说,这样独立整齐的安置方式必是一种慰藉。

长眠于此的已经有七千人,这个数字还在增加,因为牧羊人仍然不断地在山上发现散落的遗骨,然后在赶集时带下山。就是这样,在死去二十三年之后,杰拉德·米歇尔回到了平原上。人们发现他时他被捆在亚麻口袋里,拎起来轻得让人难以置信,很使人心酸。他被放在外屋等候牧师和掘墓工,然后重见天日。这时他引起的嗅觉冲击比普通视觉冲击更让人觉出生命的气息。雪山顶在晚霞中呈现红色,每个十字架都投射出斜斜的长影。我们望着广阔的墓地,格尔达说:“想想这些人,都是为了众多斯拉夫人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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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有时失去是让你更懂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