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道听途说的线索,2001年六合县特大非法制贩钢珠手枪案侦破记

运鹏谈国际 2024-01-13 14:40:29



2000年12月的某天,南京市六合县公安局(今南京市公安局六合区分局)刑警大队的刑警在日常工作中听到这么一条由特情耳目传来的“道听途说”的消息:有好几个在六合县“混”的“大哥”手中有枪!

当时的六合县公安局是如今的南京市公安局六合分局

尽管这条情况模糊,没有任何实际指向的线索怎么看充其量也就是一条“道听途说”,具体哪位“大哥”手中有枪?不知道!枪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枪支?还是不知道!

虽然一问三不知,但毕竟这涉及到枪支问题,在中国任何涉枪问题都是大问题,因此还是引起了六合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足够重视,将此上报给局里。县局党委对此情况极为重视(废话,自己的地盘上可能出现好几个拿枪的“大哥”,能不重视吗),要求刑警大队紧盯这一线索不放,动用一切手段彻查到底。

为此,六合县公安局刑警大队抽调精干警力组成专案组,由大队长亲自担任组长,对此事开展全面深入的调查。可是,查了整整三个月,一点线索都没有。许多侦查员心中泛起了嘀咕——这个来自“街头巷尾路边社”的“道听途说”到底靠不靠谱啊!

正当大伙儿几乎都要相信这个“道听途说”终究只是个道听途说时,2001年3月5日,一条来自特情耳目的重要线索摆在了专案组的案头上:2001年2月25日下午,住在本县竹程粮管所的无业人员徐昊(时年21岁)曾手持一支发射钢珠弹的左轮手枪在六合县职教中心门口敲诈学生的钱财,学生们慑于他手中的枪,交了钱还都不敢报警,所以事情过了一周多才被警方知晓。

这说明什么呢?这说明在六合县的地界上,真的有人持枪进行作案,“道听途说”原来是真的!

这条线索让专案组大为振奋,立即调整力量对此事开展调查,对徐昊开展抓捕,最终在3月15日18时在六合县县城的浮桥附近将徐昊擒获。经连夜突审,徐昊在3月16日凌晨3时开了口,对自己在2月25日持钢珠弹左轮手枪在职教中心敲诈学生钱财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在被问及“枪是从哪里来的”时,徐昊表示:“枪是我从一个外号叫‘金山’的湖北人处借来的,用过后马上就物归原主了,他还分了我三成的‘收成’呢!”

随后,徐昊又交代说:“金山”手中还有好几支这样的左轮手枪,并且供出了金山在六合县本地的暂住地址。

然而,当刑警大队的侦查员们赶到“金山”的暂住地时,发现已经人去楼空,种种迹象表明“金山”很可能已经对警方的工作有所风闻,所以溜之大吉。

不过,专案组这一趟倒也没有白跑,他们在“金山”的暂住地搜出四支六连发钢珠左轮手枪,以及一批手枪零部件,还有“金山”和“徐辉山”的身份证各一张,名字虽然不一样,但上面的照片是同一个人。叫徐昊进行辨认,确认照片上的人就是借手枪给他的“金山”。

被公安机关查获的一种钢珠弹左轮手枪,本文的左轮手枪与其类似

经查验,“金山”的身份证是伪造的,“徐辉山”的身份证倒是货真价实。身份信息显示:徐辉山时年27岁,初中文化,户籍地在湖北省十堰市郢县五峰乡黑滩沟村一组29号。

经走访查明,徐辉山在六合县并没有固定职业,他于2000年下半年携姘头程某来到六合县,用手中的左轮手枪“请”县上的一家浴池招程某为服务员,而自己则给这家浴池“看场子”,并“勉为其难”地收取三成营业额作为“保护费”。

一个外来人在六合县如此嚣张跋扈,六合县本地“道上混的”心中自然老大不乐意,但无奈人家徐辉山手中有枪,没人敢用自己的“天灵盖”和钢珠弹来比谁更硬,而且就算徐辉山此时已经不知去向,这些“大哥”们害怕徐辉山回头“清算”自己,也不敢向公安机关多说什么。或者换句话讲——他们也确实不知道徐辉山跑去哪里了,因为徐辉山这个人生性狡诈,向来独来独往,就连他的姘头程某也表示徐辉山也从来不跟她说他要去哪里,去过哪里。

针对徐辉山行踪不定且已经成为惊弓之鸟的情况,专案组分析认为不宜采取大规模搜捕行动,因为此举势必会使徐辉山受到更大惊动,一旦远逃外地,以当时的条件再想抓到他那比登天还难。

惊弓之鸟

因此,专案组决定采取内紧外松、放长线钓大鱼的策略,有针对性地物建特情人员对徐辉山进行贴靠,以尽快摸清徐辉山潜藏的位置,适时将其抓捕归案,及时收缴可能散落在社会上的枪支,消除安全隐患。

3月20日20时左右,家住在六合县面粉厂宿舍的26岁无业青年乔某因酒后在“凤雅酒楼”寻衅滋事,被六合县公安局中心派出所留置盘查。这个乔某算是六合县当地“道上”的小名人,认识很多当地“道上”的“大哥”,活动能力也很强。专案组获悉这一情况后,立即派人到中心派出所将这个人带回县局,急于立功的乔某不但交代了自己在2001年1月在徐辉山处花1000元购买了一支钢珠左轮手枪的事实,并且还交代了徐辉山在3月6日后就得知公安局正四处找他,就逃往外地避风,但因为走得急,没带多少钱,身上正缺钱用。所以曾经打电话给乔某,要乔某去程某工作的浴池代他收“保护费”,不过徐辉山并没有告诉乔某他此时身藏何处。

此外,乔某还交代了一桩徐辉山好勇斗狠的事:“有一次为了抢人家的‘场子’,(徐辉山)掏出身上的六连发手枪,退出了其中五发子弹,留一发子弹在枪膛里,对着自己的脑袋学俄罗斯轮盘赌的样子跟人家赌‘狠’赌命,结果那家原本‘看场子’的被迫认怂退出。”

左轮手枪“赌命”

鉴于乔某是其它案件的重要犯罪嫌疑人,面临刑事责任,所以乔某有强烈的立功减刑的实际需求,经过反复的思想工作、政策宣传以及前途教育,乔某表示愿意立功赎罪,为警方充当特情耳目。随后经六合县公安局局长的批准,将乔某作为本案的特情并秘密放回家中。

3月28日15时左右,乔某打电话给专案组负责跟他联系的侦查员,说现在自己正和徐辉山在六合县人民娱乐城跳舞,侦查员当即要求乔某不要惊动徐辉山,继续和他正常接触,然后将情况上报组里。专案组经研究,考虑到徐辉山在公共场所活动,必定携枪在身,而且人民娱乐城又是人流密集场所,做不到抓捕的突然性,还有极大的误伤无辜群众的风险,因此专案组果断决定放弃这次抓捕机会。

针对徐辉山“枪不离身”的特点,专案组决定要利用徐辉山枪支不在身边的机会实施抓捕,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要让他“人枪分离”,但要做到这一点又谈何容易呢?

经反复讨论,专案组决定利用徐辉山缺钱又急需搞钱的情况,抓住这点做文章。

于是,负责和乔某联络的侦查员要求乔某主动和徐辉山联系,就说自己有个朋友要买枪,想和徐辉山面谈,买枪的人也是六合人,十年前因为犯事外出避风头,现在在镇江跟一个大老板承包工程,为了防止竞争对手上门闹事,要买一把枪防身。

乔某奉命打电话给徐辉山,听说有人要来买枪,徐辉山大为欣喜,不过可能还心存狐疑,推说自己现在人在盱眙回不来,具体日期再等他消息。

一直到4月11日14时,徐辉山打电话给乔某,说同意卖枪,负责联系乔某的侦查员根据事先定好的预案,让乔某转告徐辉山:买枪的人已经在几天前从镇江返回六合,随时可以商谈,最好就在当天下午见面。同时让乔某设法诱使徐辉山一同去专案组已经提前布控的“交通浴室”洗澡,制造短暂的“人枪分离”的时机,减少抓捕的风险。

乔某和徐辉山联系后,徐辉山表示愿意在下午见面,见面地点就在“交通浴室”。

17时左右,乔某又报告:徐辉山已经在“交通浴室”洗上澡了。

专案组根据事先设计好的抓捕方案,让专门联系乔某的侦查员化装为购枪人去浴室见徐辉山,其他人则分散在浴室内外各就各位,化装成澡客、搓澡的、捶背的服务人员,伺机抓捕。

浴室休息室里的澡客

18时左右,化装成买枪人的侦查员和乔某在“交通浴室”的更衣间和徐辉山见面,然后一起脱得赤条条地下池子洗澡,过了半个小时后出水休息时,早已埋伏多时、扮做搓澡的、捶背的工作人员以及洗澡客的其他侦查员一拥而上,将三人全部铐了起来(为了做戏做全套,也为了保护化装的侦查员和作为特情人员的乔某)并带往县局刑警大队连夜突审。同时,在更衣室的衣柜中搜出一支已经钢珠弹上膛的六连发钢珠左轮手枪。

人赃并获的情况下,徐辉山对自己制枪贩枪并持枪行凶斗狠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同时还交代了其它已经卖出的枪支的流向情况。

在随后的几天时间里,专案组根据徐辉山的交代,一举捣毁了制作钢珠左轮手枪的加工窝点,抓获制枪人员两名,缴获自制钢珠左轮手枪四支,钢珠子弹34发(带弹壳,弹头系钢珠)和一大批足够制造另外十一支六连发钢珠左轮手枪的枪支配件。此外,还收缴了已经卖出的钢珠左轮手枪三支(连同卖给乔某的那一支在内),抓获买枪人两名,缴获钢珠子弹70发。

至此,这次行动一共抓获涉案人员八名、缴获自制钢珠左轮手枪十二支,钢珠弹104发和若干枪支零配件。六合县公安局刑警大队为此荣获集体二等功一次,并受到六合县县政府和南京市市政府的高度评价(相关涉案人员的判决结果欢迎知情小伙伴积极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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