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灌县城外的伏龙渡口,是两千多年以前,李冰治水在岷江左岸开山分水时形成的。渡口波涛汹涌、水流很急、两岸相隔一里多路,来往全靠渡船,行人很不方便。
清朝嘉庆年间、当地恶棍范老么,依仗大地主冯沛卿的勢力买通官府,霸占了渡口。这样老百姓过河,都免不了要受他们的勒索。
范老么等人随意敲诈勒索来往行人,如有不服,不是被剥掉衣服,便是被扣下货物。若还不依,就一篙竿将人打下水去。伏龙渡变成了人人害怕的「霸王渡」。
河这面山上的古庙里、住着穷秀才何先德和他的妻子何二娘他们为人正直,深得乡邻爱戴。何秀才多次考试不中,便看淡功名、在庙里设了个私塾,教书度日。
何先德设馆教书,何二娘辛勤纺织,他们生活虽然清苦,但也还过得平静"只是经常看到范老么等人在渡口敲诈勒索,横行不法,心里恨之入骨。
一次、恰逢夏季涨水、何先德正在馆中教书,忽听河边传来一片哭喊声,他知道又是渡口出了事。便急忙和乡邻们向渡口跑去。
原来是水急浪大,渡船久不修缮,翻在江心,乘客们全部落水。何先德目睹惨状,心中万分难过,积极想法救人。
何先德同两个会水的邻居,立刻爬上一只木船,在江心救起几个乘客,其余的已被大浪卷走、无法打捞。
何先德看见范老么的爪牙立在小船上冷笑,他便大喊道:「你们平时敲榨行人不少,为何渡船不修?船翻了为何又见死不救?」那家伙听到后,霍地一步跳上岸来,抓住何先德就是两耳光,骂道:「老子们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范老么在一旁看见、更冷言说道:「何秀才、读书人要安分守己嘛!河水不犯井水,渡口的事,今后还是少开腔为妙。」
何先德恨不得立刻和范老么等恶棍拚命,但回头一想,这样又有什么用呢?只得忍气吞声回到家里,把刚才的情况告诉妻子和学生、大家听了、都感到非常气愤。
晚上,何先德躺在床上,翻来复去的睡不着。他想到只有修一座桥,彻底解决过河的问题,人们才不会再受恶棍们的敲榨和凌辱。
第二天,他把造桥的想法和妻子商量。何二娘听到修桥的事感到非常兴奋,只是觉得工程艰巨、恐怕难于实现。
何先德向妻子谈过后,便匆匆出门找邻居张老汉商量。张老汉听到他要修桥,立刻说出来宋朝淳化年间,梁评事曾在这里建过索桥的事来。
何先德听了「索桥」二字,心里一下就亮了。他认为这真是简便易行的好办法“便立刻请张老汉一道去鱼嘴察看索桥的地形。
何先德在岷江岸上来回察看,张老汉从旁指点。他们站在鱼嘴前面,对着滔滔大江,想到群众渡河的痛苦,又想到李冰父子当年开山凿岭的精神,恨不得立即把索桥修建起来。
他回到家里,到处找寻历史上有关修桥的资料,可是翻過了所有的书籍、只发现一张模糊不清的桥图。
何先德一有空就翻看桥图,苦苦思索桥的形象,他有时仰望窗外,欣然神往“有时静伏案头,俯首暝思“一年到头没有一天休息。
一天,何先德忽见窗外吹进一片树叶,正落在何二娘的纺车线上,他想这纺线就是桥索,这树叶不正是铺在索上的桥板么?于是他忽然贯通「高兴得很。
他指着纺车,高兴地向何二娘讲解着索桥的形象。当晚,何先德在油灯下兴奋地赶绘索桥的图样。
第二天一早,他拿着图样去找左邻右舍的人商量、大家不但积极支持他建桥的打算、还对图样提出了许多改进意见。
图样设计好了,何先德恨不得立刻动工修建。可是经费从哪里来呢?他考虑了很久,决定进城见知县周季常,请求官府资助。
周季常感到在灌县捞的油水不多,看了何先德的桥图和条件以后,心想这正是名利双收的好机会,当即勉励了何先德几句,答应募款修桥。
募款建桥的消息很快被范老么等人知道了。他想,此事搞成,于已不利。便急忙找靠山冯沛卿设法阻止,刚好在进城的路上碰到冯沛卿,他立刻拦马恳求,希望冯沛卿在周季常处方圆几句,驳回何先德的呈文。
冯沛卿假装正经的哼了一声,板起面孔说道:「建桥乃一方善事,我焉能从中作梗。」范老么晓得他是要钱,赶紧说道:『只要冯老玉成、愿在码头账上多孝敬三成。」冯沛卿本来不愿意修桥便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冯沛卿见了周季常,提出了在伏龙渡修桥,有损冯家风水的问题。周季常见弄钱时机已到,故意打起官腔说:「建桥是地方善举,上司恩许,兄弟无能为力。」
冯沛卿见知县不卖账、当即出言威胁,周季常也怕得罪了这个恶霸,今后在地方上多有不便,才转弯抹角地说出自己想从中捞上一笔钱、并许冯沛卿桥成之后,将他列为头名善士向朝廷保奏。
冯沛卿也不愿与知县翻脸、只好顺水推舟告辞回家。
接着,周季常传见何先德,宣告建桥业经上司恩准。同时、派他负责监工、待材料备齐之后、立即动工。
何先德见建桥已获批准,便欢喜地告辞知县,赶回家去。他未到家门,一眼看见范老么坐在门上,立刻感到来者不善。
原来范老么已从冯沛卿处得到了批准修桥的消息。但他仍不死心,计划采取各种手段从中阻挠。他一见何先德回家,连忙满脸赔笑,站起来殷勤招呼。
范老么把手一拱,假意说道:「上次在河上兄弟们多有失礼、特此前来告罪!」接着就提出了停止建桥的要求。
何先德拒绝了他的无理要求,范老么见软的不行,便耍出流氓手段、威胁道:『要修桥、谨防你的老命!」何先德听了、坚决表示反对,说:『头可断、桥不可不修!」范老么只好夹起尾巴走了。
晚上,何二娘劝告丈夫说:「这批人狠心狗肺,无恶不作,你不如暂时离开,赴省赶考去吧!」何先德笑着说:「造桥已经知县批准,量他不敢非为“何况为了造福一方、那怕困难再多,此志决不动摇。』
不久群众捐出了大批款子,周季常从中克扣一笔后,备了些次料,便吩咐何先德立即动工。何先德在开工那天、首先率领民工祭了二郎神,又鼓励大家一番,马上破土建桥。
一天晚上,工地突然起火,幸好民工发现得早、很快就扑灭了。何先德知道又是范老么等人在捣鬼,于是日夜守在工地,加强防范。
不久,横跨岷江两岸、长达一百五十多丈的索桥建成了。完工这天,人们欢庆新桥落成。何先德亲自进城禀报周知县,请他择吉踩桥。
当天下午,还未正式通桥,对岸几个赶骡马的要从新桥通过,当民工们发现进行劝阻时,骡马已赶至桥中。这时渡船上的范老么见桥上人马拥塞不通,便趁机带上抓牙,一齐挤上桥去。
索桥本来很窄,中间又无木架支撑,加上周季常贪污克扣,用的木料都是次资“这时桥上人马进退两难,桥身摆动得厉害“范老么等趁人多混乱的时候,暗中摸出小刀、将桥绳割断了几根。
只听哗啦一声,索桥断为两截。桥上人马全部落水、两岸顿时发出一片呼救的喊声。
范老么等爬上岸来,故意地大声骂道:「何先德修的好桥「把老子都差点淹死了!大家看,这下出了祸事,该谁负责?我要找冯沛卿主持公道去。
范老么跑到冯沛卿面前,陈诉了索桥事故的经过以后,并立刻请他作主,出面收场。冯沛卿想了一阵,吩咐他买通告主,捏造词状答应明天进城亲自解决。
第二天,冯沛卿与周季常密谈结果,决定把罪责加在何先德身上。这样既可掩盖二人谋杀贪污等罪行、又可保证今后冯沛卿的渡口收入,一举两得“于是他们便派差役捉拿何先德去了。
何先德在家里,因索桥事故,急得痛不欲生。忽然门外闪进两个差人,抖出铁链锁住脖子往外就拉,何二娘上前说理,被一个差人踢倒在地。
何先德在堂上,侃侃而谈,高呼无罪。周季常怕揭穿了底细,立即把面孔一板、叫衙役传原告范老么和他买通的告主上堂质对。
范老么在堂上胡说了一通,何先德正要分辨、周季常猛把惊堂木一拍、喝道:「何先德妄议兴建,酿成巨祸,偷工减料、营私中饱,当堂重责四十、先行收监,待秋后处决。」
两旁衙役一声吆吼,顿时乱棍齐下,把一个秀才出身的何先德直打得昏死过去。何先德被打得皮开肉烂、关进死囚牢。等何二娘赶到监中探望时,他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
何二娘见丈夫含冤受刑、忍不住伤心痛哭。他说:『娘子请勿过份伤心,我冤死事小,只要实现了修桥的愿望,我在九泉也瞑目了。
第二天秋天,杀害何先德的日子到了。这天群情愤怒,人人悲伤、都为他感到不平。何二娘忍不住痛苦,向群众申诉冤情。大家纷纷表示,愿捐款重建索桥、完成何先德的遗志为民造福。
为了修好索桥替丈夫报仇、何二娘日夜想着断桥的原因和改建索桥的方法“只要有人来到她家,她便虚心地向他们请教。
一次,何二娘听说青城山下的老石匠吴泽江修过不少桥,便立即爬山涉水地跑去向他请教。
吴泽江早就了解到何二娘的遭遇,不但热情地支持她重建索桥并告诉她河西太安寺法空和尚藏有宋代索桥图,叫她赶快借来看看。临行又嘱咐她事事小心,谨防范老么等暗下毒手。
何二娘听说桥图有了眉目、心里放宽了许多。第二天一早她到太安寺取得了桥图回来,刚走进森林,突然从路边跳出两个人来,死死地把她抓住。
原来范老么等想根除后患,早就埋伏在树林里,等何二娘走过来,便一拥上前,把她捆绑起来,准备丢进森林的古墓中去。
突然路旁闪出两个汉子,手里拿着斧头,大喝一声「住手」」范老么看出是吴泽江等,知道敌不过他,就夹着尾巴逃跑了。
吴泽江等解开了何二娘的绳子,并护送她回家,他们仔细看了索桥图样,发现桥图上不但有边绳,而且下面还有木架托住。
当晚,何二娘约了张老汉等共同研究桥图,吴泽江提出用十座木架撑住桥身、分担全部重量。又把何二娘遇险的事告诉了大家、要大家随时警惕范老么等人的破坏活动。
过了两天,新图样画出来了。何二娘一面积极捐募建桥经费一面设法通过官府为何先德申冤报仇。
恰好这时水利道李辉青要来巡查都江堰,吴泽江建议邀约些人去拦轿喊冤。
李穉青来的那天,何二娘、吴泽江和周围的邻居们一百余人拦住官轿、要求李大人准许在伏龙渡重修索桥,为民造福,为何秀才申冤。
李穉青对何先德建之事,早有风闻、在群情激奋之下、便顺水推舟,答应了人们修桥的要求,并宣布断桥一案交灌县知县重审。
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城,冯沛卿等人急得象热锅的蚂蚁一样,为了掩盖罪行,他鬼鬼祟祟地跑进县衙找周季常去了。
周季常心怀鬼胎、也怕事情败露于已不利。于是二人商定、用处决范老么的办法来缓和民愤,掩盖罪责。
审判草草开场。公堂上人山人海,范老么全副镣铐、跪在堂下。何二娘当堂申诉了何先德的冤情,并彻底揭发了范老么等人在伏龙渡口残害人民的全部罪行
何二娘话才说完,群众指着范老么齐声喊打。范老么见抵赖不过,望了坐在侧边的冯沛卿一眼,说道:「这案子同大老爷,冯沛老…………。你们不拿话,小的也不敢动手…………。」
周季常害怕揭穿了底子,忙将签筒一掷,衙役们齐声吆喝,先将范老么掌嘴八十、打得满口流血,说不出话来。
周季常接着判道:『范老么罪大恶极、判处斩决,待索桥建成后枭首祭灵。」冯沛卿也假意劝慰何二娘一番,表示愿捐银千两帮助建桥。
周季常当堂委何二娘监工、吴泽江为掌脉师、立刻重建索桥。何二娘明知判斩范老么是周季常推卸罪责的诡计,但她想到修桥事大,只好暂时忍耐,和民工们一起赶修索桥。
不到半年,索桥全部完工,开桥那天,两岸锣鼓喧天,热闹异常。桥头搭起了何先德的灵堂,何二娘全身孝服,同吴泽江等在桥头等候官府前来验看。
不一会,周季常和冯沛卿等人先后赶到,范老么也跪在何先德灵前。周季常一面宣读圣旨、旌表何二娘、并赐名为「安澜桥一面宣布将 范老么斩首。
这时范老么突然喊起来:「县太爷,冯沛老,这些事都是你们主谋干的,今天拿我来垫刀背呵!」周季常怕揭穿底子,当众现丑、不等何二娘点好香烛、立即下令行刑。
何二娘和大家、早知周季常冯沛卿是杀害何先德的主谋,只是为了修建索桥、隐忍至今。此时一听范老么公开咬出二人,气愤已极,就当众揭发了他们的卑鄙罪行。
何二娘见索桥已建好,何先德遺志已成,怀念丈夫死难,痛不欲生、便跑向岩边,想投江自尽,幸好被吴泽江等人拉住了。
这时群情激奋异常,纷纷向周冯二人围将过来,并高叫「打贪官」、「除恶霸」、为何先德申冤报仇。
周季常和冯沛卿在群众面前非常难堪、急急在清兵的保护下狼狈逃去。
吴泽江站在桥上喊道:「桥是何秀才夫妇苦心设计修成的,我们不叫什么安澜桥,就叫「夫妻桥」!今天我们再不要县太爷这些「贵人」踩桥了,应当请何二娘来踩桥。」
人群中立即响起了春雷般的欢呼声,两岸鼓乐喧天,鞭炮齐鸣“何二娘在吴泽江和张老汉的陪同下,徐徐地走上索桥。
直到现在,『夫妻桥」仍然横跨在伏龙渡口的岷江上,它与何先德夫妇的精神一样永垂不朽。
晴空万里的蓝天上,伫足而立着一朵白云,广袤无垠的草原上,仰首而坐着一个牧羊人,牧羊人每日和云娓娓交谈,天上有这样一朵云,草原上有这样一位牧羊人,生命更加短暂,这短暂的地久天长。
天上飘来一朵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