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绕》作者:一定更

冰悦谈小说 2024-02-09 10:07:30

《相思绕》

作者:一定更

简介:

“我只当她是妹妹。”

大婚当日,新郎官留下这句,迟迟未到,全城都在看花灼的笑话。

十四年的青梅竹马,日日相伴之情,也换不来他履行婚约。

她遭人嘲笑非议,低入尘埃。

却见那惊才风逸的谢府少将军,穿着新郎服,万两黄金为聘,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将花灼风风光光娶进谢府大门。

一夜之间,平民花灼成了全城姑娘们最艳羡的谢府少夫人。

竹马追悔莫及,红着眼,在谢府外等了三天三夜,再见她时,只能卑躬屈膝唤她一声:“谢夫人。”

精彩节选:

盛夏,天空一片绚烂的火烧云。

小院子中的炉子上煮着一锅新鲜的鱼汤,香味扑鼻。

花灼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左手拿着一本《世说新语》,右手拿着蒲扇,一边注意着火候,一边时不时翻看一页。

《世说新语》当中,她最喜欢的要数《惑溺》三十五篇。

“韩寿美姿容,贾充辟以为掾……后会诸吏,闻寿有奇香之气,是外国所贡,一箸人,则历月不歇……”

花灼平日里最爱调香、制香,她很想知道书中所记载的这种奇香是如何调制而成。

若是有机会,真想亲自闻上一闻。

花灼看书痴了迷,锅里的鱼汤咕嘟咕嘟冒着泡,她这才回过神,连忙弄小了火候。

喻琅最喜欢喝她煮的鱼汤,这鱼是她天不亮就去集市买的,水也是一大早就打来的。

她在这闷热的院子里待了一下午,耐着性子小火慢煮,只为了不加任何佐料也能熬出最鲜美的味道。

可太阳都落山了,也不见喻琅回来。

院门口有人影出现,花灼朝那儿望去,来者并不是喻琅,而是喻母。

花灼放下蒲扇站起来:“喻婶婶,你回来了,屋子里有凉水,我去给你倒一碗吧。”

喻母急匆匆的走进来,在院子里四处张望,发现花灼在这里,三两步走到她面前,心疼的帮她擦汗:“灼儿,你这个傻姑娘,还在这里煮鱼汤呢?你这小脸都热红了,全都是汗。怎么没去香铺?”

花灼腼腆的笑了笑:“方才去过了,爹娘一会儿就收铺,我就先回来继续看着汤了。”

“傻姑娘,心眼怎么这么实诚呢?这汤煮熟了就行,可别把你热中暑了。”喻母打心底的疼爱花灼,拿过她手中的蒲扇,帮她扇扇风。

喻家和花家同住一个院子里,一个是打铁的,一个卖香和香薰的。两家从祖辈那里就交好了。后来两家分别生了一儿一女,从小就给他们定了娃娃亲。邻里人都知道花灼是喻琅的未婚妻,也经常会拿他们俩打趣。

喻母更是把花灼当亲女儿一样看待。

花灼好脾气的笑了笑:“喻婶婶,我没事的。”

喻母一看见她这乖乖的模样,心也跟着软了。

不过她没忘记正事:“灼儿,你看见阿琅没?这小兔崽子又不知道上哪儿去鬼混了,说好了下午去铁铺帮他爹打铁的,到现在也没见到人影。”

“阿琅哥哥没有回来。”花灼见到喻母一脸担心,主动开口,“喻婶婶,我也上街找找他吧。”

喻母没有拒绝:“好孩子,辛苦你了。”

花灼将炉子里的炭火取了一些出来,火变小之后,她跟着喻母匆忙去街上找人。

喻母往铁铺那个方向去了,花灼则是朝喻琅平时约见朋友的地方找去。

走在半路的时候,迎面跑来一个面熟的少年,是喻琅的朋友。

“不、不好了……喻琅被、被尚书府的嫡长子关起来了!”这人冲到花灼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了这件事。

花灼原本就急切的小脸,因为听见了这句话,瞬间变得煞白。

她心里有些慌,但这会儿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你可知发生了什么事?”

“就今日中午,尚书府举办宴会邀请了很多人过去,喻琅正好认识一个朋友能带他进去玩,我也跟着去了,但尚书府实在太大,我就和他走散了——”

花灼忍不住打断了他:“你说重点。”

“哦哦,重点就是,尚书府的三千金昏迷不醒,府医也治不好,怀疑是喻琅陷害的,他人就被关起来审问了。”

“我先去尚书府看看,麻烦你将此事告知喻伯伯。”

花灼大概了解情况后,匆忙朝尚书府赶去。

她知道喻琅绝对不可能做出伤人的事,但尚书府的嫡长子既然怀疑他,恐怕他难逃拷问了。

尚书府厢房内。

气压低沉,气氛凝重。

有下人匆忙来报:“少爷,府外有个女子,自称了解三小姐昏迷一事,是否让她进来?”

尚书府的嫡长子陆裕,正在为调查这件事焦头烂额,听见有关此事的知情人出现,立刻大手一挥:“让她进来!”

花灼被两个侍卫一前一后的带进了尚书府。

她担心着喻琅的情况,没有心思欣赏尚书府里的景致,只知道这里很大,她走了好久才终于停在了一间屋子外。

“陆少爷,他真的不可能做这种事的,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除了他还能是谁?所有人都搜过身了,只有他身上有毒药!谁没事会把毒药在身上?”

“我说了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就算你今日把我打死在这里,我也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

屋子里传来三个人的对话,花灼认出了其中一个声音正是喻琅的。

“你还不承认是吧?你贱命一条,真以为我不敢打死你?来人!给我打!我看这臭小子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花灼听见这声号令,脸色又白了几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也顾不上其他,慌乱的推开房门冲进去,娇软的声音急切的喊了出来:“等一下!”

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里面的人皆不约而同的朝她望来,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之中。

花灼匆忙扫视一圈,这才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屋子正中央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身穿玄色锦袍,面容冷峻刚毅,鼻梁挺立,眼神深邃而凌厉,全身透着沉稳和威严的气场。

花灼自然是不认识他的。

而站在他身边的另一个男子则暴跳如雷,满脸怒意。

花灼也不认识,但猜到他应该就是尚书府的嫡长子陆裕了。

至于喻琅,双手被反绑着押跪在地上,脸上有几道血迹,身上的衣服更是坏了好几处,都是鞭打过的痕迹。

他的旁边站着一个朋友,正在替他求情。

那个身穿玄色锦袍的男人最先反应过来,偏过头用眼神提醒陆裕。

陆裕也回过神,上下打量一眼花灼。

这小姑娘长的倒是水灵清秀。

“你说你知道我三妹妹昏迷的内情?你可知,你欺骗本少爷的下场?”

花灼不过是平民百姓,在尚书府嫡长子面前自然是紧张又害怕的,脸色始终煞白,全身紧绷着,手指攥紧了衣角。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点了点头:“是,我知道。我没有欺骗你。”

这会功夫,喻琅和那朋友也回过神。

那朋友以为花灼真的知道内情,松了口气,擦着汗说道:“喻琅,你的小未婚妻来救你了。等她说出内情,你就没事了。”

“她当时并不在场,怎么可能知道?”喻琅见到花灼出现在这里吃惊不已,同时又因为担心她而脸色难看的很,语气也凶了起来,“你跑这儿来干什么?你又能做什么?回去!别再把你也牵连进来了!”

花灼和喻琅的视线在空中对上了。

他眉眼间都是着急,但花灼却抿着唇,回避了目光。

陆裕没理会喻琅,狐疑审视的盯着花灼,开口道:“那你倒是说说,你知道哪些内情?”

花灼很紧张,藏在袖中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努力维持镇定,看向陆裕:“内情就是……喻琅绝对不是伤害三千金的凶手。若是一直审问无辜之人,也只会在耽误时间,甚至会让真正的凶手逃过一劫。”

听到这话,陆裕反应过来,震怒之下甚至说了粗话:“本少爷听明白了,你就他娘的是来救你的小未婚夫!你敢戏弄本少爷?来人,将她拿下!”

两个侍卫立刻冲冲进来,一左一右用力抓住花灼的胳膊。

“慢着!我懂一些医术,或许可以让三千金醒来!”

花灼的胳膊被扭到了身后,疼痛瞬间让她冒出冷汗。

她咬牙,忍住了疼痛,在争取机会。

陆裕怒极反笑:“本少爷不蠢,不会再给你戏弄——”

他的话尚未说完,站在他身侧的那个男人抬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

陆裕的话戛然而止,皱眉看向他:“怎么,沉渊,那么多府医都束手无策,你真信她能?”

花灼的目光也朝旁边看去,落在那个矜贵俊毅的男人脸上,带着些许期待。

谢沉渊那双深邃,眼角微微上挑的眸子,沉沉的看了一眼花灼,对陆裕开口,嗓音是透着颗粒般的低沉磁性:“不妨让她试试,若是没有让她醒来,再治罪不迟。”

“万一她反过来害三妹呢?”

“她的未婚夫在你手上,她敢害,你便杀。”听上去有些冷酷。

陆裕沉默了一会,又皱眉扫了花灼一眼,不耐烦的对侍卫抬了抬手。

侍卫松开了花灼的双手。

花灼揉着疼痛的手腕,朝谢沉渊投去感激的目光。

在几个侍卫的监视之下,朝陆家三千金走去。

她并不是为了拖延时间而胡乱找的借口。

花家虽然是以卖香料为生的寻常小商贩。不过,花灼从小就喜欢钻研各种香料,除了普通的香薰以外,还有药香。

而制作药香,就得了解掌握各种医术和药材。

花灼坐在床边,表情认真严肃的先替陆千金把脉,又掀开了她的眼皮,查看了一下瞳孔,捏住她的下巴,让她张开嘴后看了一眼舌苔。

好半天过去了,也没见她得出什么结果。

陆裕没那么多的耐心,直接拔剑抵在她的脖侧:“好你个刁民,还在耍我?”

而全神贯注的花灼反而冷静下来,一点也不害怕,清秀的眉毛微微皱起。

她就像没看到脖子旁的利剑一般,站起身,朝左右张望一下,然后走到窗户旁,将所有的窗户都打开。

又转过身,对陆裕福了福身,说道:“陆少爷,麻烦将屋子里的人都遣出去,只留几人便可。”

不等陆裕说话,花灼就重新转回身,细细打量着床榻周围。

陆裕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迟疑的朝谢沉渊看去。

谢沉渊对他略微点头,他这才做出决定,除了他们俩和府医,其他的所有人都出去。

喻琅全身是伤,不肯离开,却根本不是侍卫们的对手,只能盯着花灼的背影,满眼担忧的被押出去。

屋子里陷入安静。

剩下来的几个人皆目光专注的盯着花灼。

又过了片刻,花灼清浅的嗓音传来:“是中毒。”

这话一出,立马得到了几个府医的一致反驳:“这不可能,若是中毒,我们几个岂会不知?”

“此毒不常见,也并非是食用的毒,而是香毒。”花灼松了口气。

是香毒便好办了。

这正好是她所擅长的。

“香毒?”几个府医面面相觑,面露困惑,“这又是何种毒?”

陆裕也很怀疑:“怕不是你编出来诓人的吧?”

谢沉渊没说话,而是目光幽深的直视着花灼脸上的表情。

她的眼神看上去清透且坚韧,并不像是在骗人。

“香毒,是利用香薰的气味下毒,又与各位府医知道的那种烟毒有所不同。并非是那种混杂在香薰之中,使人闻到之后立刻昏迷不醒。”

花灼从衣袖之中摸出几根颜色不同的香薰,透着淡淡的草药味。

她点上之后,放在香炉之中。

之后,她便坐在床榻旁,耐心的帮三千金揉着额头和脸颊上的几个穴位。

而在这过程之中,她又简单的解释了一番:“虽然同样是混在香薰之中,但三千金所中的不是我方才提到的那种烟毒。她所中之毒,也并非一朝一夕,而是长久吸入。这些香毒每日被吸入体内后,不会被查出,也不会积累,但对精气的持续损耗却是存在的。”

几个府医虽然没有全听明白,但隐约懂了一些:“也就是说,这些毒很弱,且每天都被消解,所以我们查不出,只知道她精元气衰弱。”

花灼点头:“是这样。”

陆裕冷嘲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救你那小未婚夫,在这里胡扯?”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见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三千金全身都在微微抽搐着,脸上的表情也似乎很难受。

“三妹!”

陆裕脸色大变,冲过去,一把将花灼狠狠推开。

花灼措手不及,惊呼一声,乌黑澄澈的双眼睁大。

她本就力弱,身子骨也娇柔的很,她被这么大的力气甩出去,直接朝后栽去。

预想之中的摔倒并未出现。

她感觉到后背被一股力量挡住,借着这股力量,她没摔倒,而是踉跄了几步,稳住了身子。

花灼连忙转头朝后看去,就对上那双神秘深沉的双眸。

是他。

刚才帮她说话的那位矜贵公子。

谢沉渊弯着腰,单手托住了她的后背。

他的表情淡淡的,见到她稳住了,便松开了她。

花灼愣了几秒,连忙欠身:“多谢公子。”

谢沉渊并没有回应她,也没有再看她,而是将目光转移到床榻之上。

“三妹,三妹,你怎么样了?能听到我说话吗?”陆裕向来疼爱这个妹妹,着急的不行。

三千金虽然有醒过来的迹象,但是她的表情越来越难受。

陆裕赶忙上前,想要将她扶起来。

结果,他刚靠近,三千金就“哇”的张开嘴,吐了他一身。

吐出来之后,陆三千金的意识也逐渐清醒过来。

只是,陆裕看着自己满身的污秽,僵在那里,脸都黑了。

可此人是自己疼爱的妹妹,他又能如何?

总之,她能醒来就是万幸。

“太好了,三小姐可算醒来了,快让老夫再替三小姐把把脉。”

旁边几个府医激动不已,不嫌弃床榻上的污秽,想要走上前,再替她诊断一番。

花灼并未在意方才陆裕对她粗鲁无礼一事,连忙走上前,查看一眼三千金的脸色后,冷静清晰的嘱咐道:“陆少爷,还请婢女进来替三千金清理身子,换身干净的衣裳,我会留在这里陪着三千金,不会再让她出事。”

陆裕本来对她没半点好脸色,但是三妹现在醒来,他总算看花灼顺眼了几分。

“来人,替三小姐换一身衣裳,再把屋子里都打扫一遍。”

“是,大少爷。”几位婢女立马走了进来。

他们打算先出去等。

花灼却又叫住了陆裕:“慢着。”

陆裕颇为不耐烦的偏头瞪她一眼:“你还有何事?”

谢沉渊也停下脚步,淡然的瞥向花灼,想听听看她要说什么。

花灼虽然身材娇小,可她清灵的嗓音却透着一股坚韧的力量:“还请陆少爷放开喻琅。”

谢沉渊不留痕迹的扬了扬眉毛,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玩味。

陆裕没想到居然是这事,轻哼一声:“先把三妹的事解决了再来和本少爷谈条件。”

说罢,他扬长而去。

谢沉渊转身前,目光在花灼倔强的小脸上停留片刻,之后才敛眸离开。

花灼闭了闭眼,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

想着先把三千金的事解决了再说。

婢女的动作很快,已经将窗户关上,也替三千金换好了衣裳,污秽也都处理掉。

花灼坐回床榻旁,查看了一下她的脸色。

苍白、憔悴、病态、虚弱,状况并不好,怕是需要调理一段日子才行。

婢女喂她喝了一口水,她才缓过劲来。

“我这是怎么了?”她倦态的掀起眼皮,朝花灼看去,“你又是谁?”

花灼急着把事情解决,替喻琅摆脱嫌疑后好早些回去,便直挑重要的事说:“三千金,你中毒了,毒是混在香薰之中。”

“香薰?”她立刻扭头,朝不远处摆在桌上的香炉望去。

花灼摇了摇头:“方才我效验过,并非是那里的香薰。”

“不是香炉,那还能是哪——”三千金的话说到这里,眼睛陡然睁大,立刻让人把方才被换掉的衣裳拿来。

婢女从里面翻出了一个香囊。

三千金二话不说,一巴掌朝另外一个婢女的脸上抽去。

啪的一声,又脆又响。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把花灼吓了一跳,那双乌黑清亮、如小鹿一般的眸子里装着惊怯。

而那婢女本就做贼心虚,被发现之后直接往地上一跪,对着三千金就是哐哐磕头。

“三小姐饶了奴婢吧,奴婢的阿姊阿弟都在那人的手上……”

甚至都不需要花灼再效验那香毒是否香囊中,这婢女就已经招供了。

“我待你难道不好吗?你若遇上事,为什么不和我说?你要这般陷害于我?”三千金的性格直率,发了很大的火。

等在外面的陆裕听见屋子里的争吵,急得将门敲得哐哐响。

花灼不再插手主仆之间的事,安静的走过去开门。

“三妹——”陆裕伸头朝屋子里张望,嫌花灼碍事,想一把将她推开。

可花灼固执的挡在那里,仰头,盈盈的目光直视着陆裕:“陆少爷,下毒之人已找到。还请陆少爷随我来一趟。”

陆裕不耐烦了:“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花灼抿着嘴巴,就是不吭声,径直走了出去。

她踏出房门,见到谢沉渊也站在外面,一抬头,便与他的视线对上。

花灼怔了下,想起他替自己说话,还出手扶了自己一把,便对他微微一笑。

是个好人呢。

谢沉渊垂眸注视着她,见到她嘴角的浅笑,眼神顿了顿,并未给她回应。

花灼在侍卫的带路下,终于在一间屋子里见到到了满身是伤的喻琅。

他焦急的坐都坐不住。

“阿琅哥哥。”花灼的声音娇娇软软的,见到他这一身伤,担心坏了,“让喻伯伯和喻婶婶见到了,他们得多心疼啊。”

喻琅听见她的声音,立马站起来,一瘸一拐的朝她走来。

“灼儿,他们欺负为难你了吗?你有没有受伤?”喻琅又气又急,忍不住冲她发了火,“谁让你过来的?这是我的事,需要你一个小姑娘插手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要怎么和你爹娘交代?”

“阿琅哥哥,我没事,三千金醒过来,下毒的人也找到了。”花灼心里有点儿委屈,声音闷闷的,“你消失了一下午,我也没你消息,晚上忽然得知你出事,我一时情急就过来了。”

“我这么大的一个人了,能出什么事?反倒是你,下次我的事,你别再插手了,我自己能摆平。”

喻琅担心将她牵连进来是真,不想让她接触自己的事也是真。

“你这么大一个人,若不是你的未婚妻,恐怕你今晚别想出走出陆府了。”

嘲弄不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花灼和喻琅皆下意识的循声望去。

谢沉渊单手负在身后,不疾不徐的走来。

他的个头很高,气场也很强,从他进来的那一刻,无形之间就像是在俯视睥睨喻琅。

花灼咬着嘴唇,没吭声。

她心里的委屈似乎因为他的这句话,变得更酸涩了。

喻琅被他这么看着,心里很是不爽。

他将花灼拉到身后护着,警惕的盯着谢沉渊:“怎么,你们还想对我严刑逼供,屈打成招?”

谢沉渊才懒得理会他,目光越过他,落在了身后那个委屈巴巴的小姑娘脸上。

陆裕不耐烦的走了进来:“把我叫过来有什么事?没事你们就赶紧走。”

喻琅见到他,咬牙讥讽了一声:“以后,就算你们请我来,我也绝不踏入你们陆府半步!灼儿,我们走。”

他刚迈出去一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阿琅哥哥,我们不走。”

“什么?不走?”喻琅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沉渊和陆裕也将目光都投向了花灼。

“你被冤枉受伤,不能就这么算了。”花灼从喻琅的身后站出来。

明明她只是一个娇柔的小姑娘,并没什么胆量,却仍然忍住了怯意,倔强的直视着陆裕,“陆少爷该赔偿医药费,还有,冤枉了人,就应该道歉。”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话一出,让整个屋子的人都安静下来了。

谢沉渊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更多的是别有深意,重新认真的将她审视了一番。

这小姑娘在短短的时辰里,竟让他多次感到意外。

花灼娇小柔弱的身子站在喻琅面前,倔强的望着陆裕。

最先回过神的是谢沉渊。

“呵,倒是有意思。”他发出低哑磁性、觉得有趣的一声笑。

紧接着,另外两个也回过了神。

别说陆裕了,就连喻琅都觉得花灼刚才说的话实在有些大胆。

他在背后拉了花灼一把:“灼儿,你说什么呢?对方是陆府嫡长子。”

花灼的目光熠熠,仍然直视着陆裕:“就算是陆府嫡长子,也要为自己犯的失误负起责任。”

陆裕就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你一个小小民女,居然让我这个堂堂陆府少爷和你们道歉?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我知道。”

“你知道还敢说这种话?”

“嗯。”花灼用力点头,明明小身子都在发抖了,却依然在坚持。

她害怕是真的,但不妥协也是真。

喻琅受了这一身伤,喻伯伯和喻婶婶定要心疼坏了。

他们都是好人,不该受到如此不公和轻视的对待。

陆裕被她这态度气到了,怒极反笑:“让本少爷赔你银子,可以。但是让本少爷和你们道歉,做梦!本世子给你三倍赔偿的银子,立马滚蛋。”

喻琅听他嚣张的话,觉得自尊受到践踏,火气也上来了:“你羞辱谁呢?谁稀罕你的破银子?”

陆裕早看这臭小子不顺眼了,想叫人把他打一顿出气。

幸好旁边的谢沉渊还算冷静,拦住了他。

这两个人剑拔弩张,怕是不干一架,今晚是不会结束了。

如此局面,她又会怎么做?

谢沉渊偏过头,余光朝花灼打量,对她接下来的反应非常好奇。

花灼没有像喻琅那样生气,而是抬起纤细的胳膊,对陆裕张开手。

“五倍。”花灼说道,“陆少爷赔偿五倍的银子,我们就离开。”

喻琅不可置信的扭头望向她,冲她发了火:“花灼!他这是在羞辱我们,你怎么还要?”

陆裕也在气头上,二话不说,直接就让下人把银子送来了,往花灼怀里一丢:“赶紧滚吧,别在这碍眼。”

花灼掂了掂怀中沉甸甸的银子,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告辞了。阿琅哥哥,我们走吧。”

“把银子还给他!我们不要。”喻琅咬牙切齿的命令花灼。

“阿琅哥哥,你的伤很重,找大夫,抓上等的药,需要花很多银子的。”

花灼耐着性子,温声软语的劝他。

可喻琅始终觉得自己的自尊受辱,就是不肯低头。

谢沉渊偏过头,对他的贴身侍卫示意一眼。

侍卫立马走上前,强行把喻琅带离此处。

花灼匆忙跟上去,临离开前,还不忘记对谢沉渊福了福身子:“多谢公子。”

谢沉渊转过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在对她很感兴趣之余,又多了一丝不解。

这样一个娇软却坚韧的姑娘,怎么就许配给了那样一个冲动鲁莽的人?

实在可惜。

陆裕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后,火气才消了一点。

但很快他又烦闷起来:“我怎么感觉被那小姑娘讹了?”

谢沉渊朝他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勾唇笑了笑,对此不置一词。

府外。

喻父和喻母正在哀求着陆府侍卫放他们进去。

见到喻琅和花灼出来后,担忧急切的走上前:“儿啊,你怎么弄得一身伤?”

喻琅心情很差,拧着眉头,语气也没好哪儿去:“爹娘,不过是误会一场,没什么大事,回去再说。”

这么晚,已经找不到马车了。

他们四个人只能匆忙走回去。

半路的时候,一辆马车从他们身边经过。

谢沉渊抬手,掀开窗帘一角。

喻琅的脚步很快,不管不顾的往前走,而花灼跟在后面,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他压根就没注意花灼,也没有放慢脚步等等她的迹象。

花灼这个看上去又乖又软的小姑娘既不生气也不吭声,只是尽可能加快脚步,让自己跟上他的步伐。

谢沉渊眉宇微蹙,冷冷的扫了一眼喻琅,又将视线转移到花灼身上,停顿几秒后才敛回目光,放下窗帘。

回到家。

喻琅冲花灼发了脾气,质问她:“你为什么要收这银子?”

“阿琅哥哥,他那样身份的人,是不会和我们道歉的。所以,多赔的银子是抵消了让他道歉一事。”花灼低着头,眼眶红红的,小声和他解释。

“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是个男人!我收了他的银子,就是在向他低头!你明白吗?”

“喻琅!你冲灼儿喊什么!她不也是为了你着想吗?你对她这么凶,以后你们成婚了还怎么过日子?难道你要她天天受委屈吗?”

喻母见不得喻琅对花灼这个态度说话,立马心疼的将花灼拉到身边来护着。

喻琅听到这话,更是生气不已:“这婚事是你们定的,我没答应!我把灼儿当家人,当妹妹!你们别把婚事挂嘴边!”

喻父也严厉的训斥他:“胡闹!再过阵子灼儿就要及笄了,马上就要嫁进我们喻家,你现在还这么任性,你看看你,像话吗?”

他们越是硬凑,喻琅就越是厌烦,注定又是一场无法避免的争吵。

喻母被喻琅气得不轻,又舍得花灼在这里继续受委屈。

“灼儿,你先回去吧,你爹娘收了铺子,已经回来了。”

“好,喻伯伯,喻婶婶,那我就先回去了。”花灼朝房门走去。

离开后,她转过身关门。

透过门缝,她看见喻琅正在因为婚约一事和喻伯伯争的面红耳赤,连身上的伤都不顾了。

花灼垂着眼眸,安安静静的经过院子,推开了对面的门,回到自己的花家。

花父和花母刚回来没多久,正在忙着收拾东西。

“灼儿,你回来啦,听说喻琅被关在了陆府,他没事吧?”他们忙的停不下来,抽空关心了一句。

花灼也过去帮他们的忙,应道:“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花母和她聊了几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笑容,“灼儿,过阵子你就要及笄,当新娘子了。娘找到了一位特别厉害的绣娘,已经付了银子,让她开始赶工你出嫁那日穿的嫁衣啦。”

花灼听到这个消息,手中的动作一顿,乖乖应了句:“谢谢阿娘。”

她和喻琅的婚约从小就定下的。

从小到大,她的身份除了花灼以外,便是喻琅的未婚妻。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只需要接受便可。

然后等待着嫁进喻家,成为喻琅妻子。

花灼不知道喻家的情况如何了,偶尔会传来一两声争执,到后面逐渐安静下来。

她帮爹娘忙活了一会,打水擦拭了一下身子,便上床休息了。

隔天等她醒来的时候,家里只剩下她一人。这个时辰,爹娘应该已经去了香铺。

花灼起身洗漱。

她今日要帮爹娘送香货,隔了好几条街,得早点走才行。

推门出去,并没有在院子里见到喻伯伯和喻婶婶的身影,他们应该也是去铁铺了。

花灼倒是见到了喻琅。

他的布衣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腰带也没有系好,正晒着太阳,靠在柱子旁边,专心致志的翻看着一本书。

稍微往他那里走两步,便能闻到他身上传来淡淡的药味。他身上的伤应该是处理过了。

“阿琅哥哥,早上好。”花灼温声软语的和他打招呼。

听见声音,喻琅抬起眼皮朝她看了一眼,对她点了点头,懒洋洋的开口:“起来了啊,要出门?”

“嗯。去送香货。”

喻琅随口一问:“要我陪你去吗?”

花灼声音软软柔柔的:“不用了,阿琅哥哥,你身上有伤,还是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她这么一说,喻琅便不多问了,也没真的打算陪她送货,而是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书上。

“阿琅哥哥。”花灼迟疑的开口,“你又在看江湖上的那些书吗?若是让喻伯伯知道了,又该打你了。”

喻琅喜欢交一些三教九流之类的朋友,他们总是给他各种奇怪的书,说那些是江湖上流传的武功秘籍,他要是想当大英雄,行侠仗义,铲奸除恶,就得多学点看家本领才行。

但喻伯伯每次都说他这是异想天开,若真要想收拾坏人就应该去充军,跟着那些大将军打退敌人。

“他们去铁铺了,不会发现的。”喻琅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她,手指抵在嘴唇上,对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你别说出去啊。”

花灼向来乖巧,听话的点了点头。

她去堆房取了香货后,安安静静的离开院子。

关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喻琅一直在低头看书,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再注意过她了。

等送完了香货,已经是中午了。

花灼中饭还没吃,肚子饿得咕咕叫。

她在路边买了一个肉包子。热腾腾、香喷喷的味道传入鼻间,让她胃口大开。

花灼一边走,一边小口咬着包子。

“都让开,让开,全都靠边站……那边人都过去……赶紧赶紧!”

街上忽然涌出来一批城守,急匆匆的将百姓们朝路的两边赶去。

这阵仗,一看就是出了什么事或者有什么大人物要出城了。

花灼周围冷不丁多了一堆人,原本走在路中间的人都被挤到了边上,寸步难行,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怎么回事啊?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们没听说吗?城外山匪为非作歹,杀了好些壮汉,强抢民女。”

“我知道这事!那群山匪劫财劫色也就罢了,还要命!听说那位大人派过好几批人马剿匪都没能将他们抓住。别提他们有多嚣张了!”

“那这次又派谁出去剿匪了?能行吗?”

“是谢府的少将军。他带上了自己的精锐和亲兵,亲自出城剿匪!必须行啊!”

“是谢少将军啊!那这次剿匪一定有望了!”

“他年少有为,立下不少功劳,至今从无败仗!”

百姓们听到这位少将军的时候,一个个的脸上都带着激动喜悦的笑容,眼神里也迸着期待敬畏的光芒。

花灼很少了解这些事,也从不打听,今日也是迫不得已才听到。

“来了来了!谢少将军来了!”

人群中忽然出现了躁动,情绪比刚才还要兴奋,纷纷伸长脖子,想要一睹他的风采。

对这些向来不感兴趣的花灼都被带动了情绪,也跟着很好奇起来。

这位被众人赞不绝口的少年将军究竟长什么模样?

她挤在一群人中,愈发显得身材越发娇小,就算踮脚了也看不见。

直到那支队伍走进了,从她眼前路过,才终于看个清楚。

那男人长发束起,身穿轻甲,腰间配着长剑,剑眉星目,鼻梁笔挺,面部轮廓更是流畅分明,透着凌厉。

他骑在马背上,器宇轩昂,威风凛凛,无形之间就能让人感受到强大而震慑的气魄。

花灼在看清楚他的长相之后,惊讶的睁大眼睛,塞进嘴巴里的肉包子都忘记咀嚼了。

竟然是他。

昨夜在尚书府遇见的那位。

若不是他几次出言相助,劝说陆裕给她机会试试,只怕她和喻琅现在还被关在尚书府呢。

习武之人向来敏锐。

谢沉渊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那双锋利的眼神瞬间朝花灼这里扫来,目光里藏着杀气。

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她,让他略微一怔,而后眼神放松下来,意外又玩味的扬了扬眉毛,嘴角扬起若有似无的笑。

花灼的视线和他在空中交汇。

他此时的表情,不羁、慵懒、矜贵、又透着点儿玩世不恭的痞坏。

这措手不及的再次见面,让花灼愣在原地,那双乌黑圆圆的小鹿眼正傻乎乎的望着他。

谢沉渊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的眼睛清澈透亮,也不知道嘴巴里吃的是什么,一侧的腮帮鼓出来,嘴角还沾了一点油渍,一副娇憨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但他赶着出城剿匪,并没有多逗留,很快就敛回目光,带着队伍浩浩荡荡走向城门。

等他们远去之后,城守们才允许他们重新在街上自由走动,周围又恢复了热闹。

花灼回过神,低着头,小口小口的把最后一点包子吃掉。

她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和嘴巴,下意识的,又朝城门的方向望了一眼。

原来那个男人就是谢少将军。

此时,她才有了稍微真实一些的感受。

“你就是阿琅的未婚妻?看着也不怎么样嘛。”

一道清脆、带着点儿傲慢的女声传来。

花灼茫然的转头,发现不知何时,她的前面停了一顶轿子。

而说话的那姑娘,就坐在轿子里头。

她好奇的上下扫视着花灼,那眼神和看路边的阿猫阿狗没区别,很不礼貌。

花灼并不认识她:“请问你是……”

“阿琅没和你说过我吗?我是伯爵府嫡女,楚思茵。”

倒也不是刻意针对花灼,而是她自小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骨子里就带着点儿傲慢。

花灼的性子软软的:“你是阿琅哥哥的朋友吗?”

“算是吧。”楚思茵顿了顿,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但以后就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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