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王建国;文:老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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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老王是小区邻居,一次偶然的聊天,得知了他曾经参军入伍的故事。谨以此文,感念那个年代的人和事,细节部分有虚构。
人常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回首过去的六十多载,我身上发生的事完美印证了这句话。
我叫王建国,1950年出生在四川省南江县的农村。老家是山沟沟,地无一尺平,收成又少,可以说在我去部队之前,我都没吃过一次饱饭。
家穷加上山区的医疗条件差,父母虽然有过四个孩子,但最终养大的只有我和妹妹。
好在四川是兵源大省,每隔两三年老家那边都会有部队来征兵。对于农村青年而言,这无疑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1970年冬天,征兵通知下来了,我第一时间就去大队民兵连长那报了名。
因为我是独子,父母不愿意我去当兵,害怕万一有个闪失,断了老王家的香火。妹妹此时十五岁,已经在生产队挣工分。
我劝父母,这次征兵的是后勤部队,又不上前线,没什么危险,而且还能挣津贴。家里少了一个大肚汉,三个人挣工分,还能吃得更饱一些。
我虽然个子不高,只有1米63,但体格还算壮实,体检合格,后续的政审、家访也是顺利通过。
1970年12月11日,我背起行囊,告别家人和乡亲,踏上了北去的列车。
经过五天的行程,我们抵达了兰州的新兵连。还来不及熟悉部队的环境,就开始了三个月的新兵训练。
训练中我吃了大苦头,练习队列训练时,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是“顺拐”。不但自己每次走错,还把战友们都带偏了。
我们的班长是一个三年兵龄的副班长,他很无奈给我加练了许多次,才治好了我这个“毛病”。
可能是这个原因,最后分连队的时候,竟然没人选我。最后还是新兵连的连长,将我带到了他们二连,安置在了炊事班。
这次被嫌弃的经历,让我十分沮丧。炊事班胡班长看出了我的失落,他鼓励我:多想想自己的长处,炊事班干出成绩,也是好兵。
在炊事班,我一开始负责种菜。好在之前在老家,我也是干惯了庄稼活,对这也不陌生。其余时间,我便在厨房打杂,渐渐地我喜欢上了在厨房里忙活。
地处西北,军营里也是以面食为主,主食大多是“二合面”馒头。蔬菜品类也少,特别是冬天,日复一日的都是土豆、大白菜和白萝卜。
想起家乡的泡菜,我便拿白萝卜做起了泡菜,没想到得到了广大战友们的青睐。不管是佐餐馒头还是稀饭,泡菜成了必需品。
在炊事班干了一年,胡班长推荐我当了给养员,也就是专门负责买菜的“上士”。在这个岗位上,我一干就是三年。
虽然初中都没毕业,但我的账目从未出过错。因为可以外出,我又是个乐意帮人的性格,所以和战友们的关系也是非常融洽。
1974年冬天,胡班长退伍了,我接替他成了炊事班的班长,不久后入了党。
从入伍到当班长,我用了四年时间。刚入部队时的青涩已经褪去,我也成了一名合格的解放军战士。
本来我当个班长就满足了,没承想我得到一次难得的机遇,差点提干。
我们连队养了3头母猪,1975年冬天的一天夜里,一头母猪生小猪了。恰好饲养员又回老家探亲了,面对“接生”的难题,大家都有些束手无策。
虽然我也只是见过,但作为班长,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折腾了大半夜,产下了六只小猪,但母猪一时还没奶,小猪饿得吱哇乱叫。
我想了个办法,将钢笔灌墨水的胆清洗干净,用针扎了个小眼,里面装上米汤,挨个给小猪往嘴里喂。小猪吃上东西了,终于安静了下来。
等到中午的时候,母猪奶水下来了,我也松了口气。司务长也非常高兴,将这事上报了连部,年终评选时,我得了一次个人三等功。
因为这次立功,加上我平时的表现,在1976年,我上了机务站党委提干上报的名单。
可就在我等待上级组织谈话时,收到了一份电报,上面写着:父病速归!
我收到电报后,忧心忡忡,赶忙请假。连部领导知道事发突然,虽然在提干紧要关头,但还是准了假。
当我赶回家时,已经是五天后。在南江县医院,我见到了刚做完手术的父亲。
原来他去山上捡柴火,不慎跌落,腰椎磕到了石头。被乡亲们发现后,就用驴车送到了公社卫生院,卫生院看病情严重,又转到了县医院。
我仔细询问了医生,得知虽然手术还算成功,但后续得要好生休养。康复好的话,还能下地走动,如果康复不好,将会瘫痪。但不管是哪种情况,体力劳动是无法再干了。
这消息给了我当头一棒,父亲年龄并不大,当时还不到50岁。如果后半生真的瘫痪了,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我们这个家庭,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妹妹去了嫁人,此时刚怀有身孕,让她在娘家照顾也不现实。而母亲,既要下地干活,又要照顾卧床的父亲,她身材矮小,也是力有未逮。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我退伍,撑起这个家。
我没有跟家里人说,自己大概率会提干。将父亲在家安顿好后,我又马不停蹄赶回了部队,跟连队领导说了家里的变故。
连领导知道我要申请提前退伍,都感到非常可惜。我也知道,提干的机会难得,但事已至此,也无他法,命中注定我与军官无缘啊!
快速办完手续后,1976年4月份,我退伍回到了家。
离开了熟悉的军营,重新投入到生产队的农活中,有时候我也会想,自己提了干,一个月能拿52.5元该是有多好。不像现在忙一年,到年底一算账,一户连20块钱都分不到。
但看到母亲如释重负,父亲能拄着拐慢慢走动,我又觉得当机立断回家又很值得,毕竟父亲的身体更为重要。
因为当过兵,而且又是党员,我回村后那年年底,就被推选为生产队队长。
面对严峻的形势,我感到肩膀上的责任重大,必须得重新找出路,才能改变这落后的环境。
60年代初,我们县开始搞金银花种植,70年代初,全国供销总社还召开了“金银花人工栽培现场会”,但这么多年,因为种种原因,这个项目一直没能搞起来。
我想了又想,还得把目标放到这个上面来。当时农村的经济政策已经放松,我们以合作社的名义搞起了金银花种植。
我带着社员到附近公社,去拜访当年种植的农户,请教其中的窍门。得益于我在部队的磨炼,我也学会了规划统筹,慢慢摸索育苗、栽种、加工等环节中的关键点。
老天爷不负苦心人,在我的努力经营下,我们合作社的金银花种植产业效益凸显出来了。其他的生产队,纷纷过来取经学习。
我知道,要想把这个产业做大做强,就必须上规模成体系,这样无论是后期打造品牌,还是和下游合作,我们种植户才会有更大的议价空间。
随着包产到户政策的落地,农村的生产和经济活动受到的管制也越来越松。我们的合作社规模也越来越大,甚至影响到了整个县。
1986年,在我三十六岁那年,我被推选为村支部书记,肩负起了更大的责任。在我和村里人的努力下,我们终于找到了一条稳固的“致富路”。
我一直在村书记的岗位上干到了58岁,后因为身体原因卸任。回顾自己的一生,曾经有过跳出农门的机会,但因为机缘巧合,我又回农村待了一辈子,成了一名货真价实的老农民。
想想当初,如果我不选择回家的话,也许我留在部队会提干,然后按部就班地升迁,最后转业回老家,安排个工作,能够进城吃上商品粮。
但子欲养而亲不待,在父母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毅然决然回了家。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在农村的广阔舞台上,我没有愧对军队的教导,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